方游終究體力不支，看了一會兒凌元就閉上了眼睛。這里太暖了，暖到在雪地走了很久的他有股落淚的沖動，還是仙宗好，離了仙宗的孩子像根草。

    紗簾無風(fēng)自動，掩住了雕花木窗。

    千年靈草制成的熏香絲絲縷縷滲入方游呼吸，調(diào)養(yǎng)他的身體，讓他不至在夢中被疼痛驚醒。

    感知到身邊人氣息平穩(wěn)之后，凌元慢慢睜開了眼睛，金色的瞳孔圓潤柔和，比人形時候泄露了更多的情緒。

    他的龍角輕輕蹭了蹭方游的鼻尖，放任自己享受難得的寧靜。

    自他誕生起，從未感受過的安寧。

    *

    過了些時日，方游漸漸能坐起來了。

    或許是凌楚給他喂的藥起了效果，方游這次養(yǎng)傷沒覺得有多難熬，青鱗也給他帶了不少南苑眾人送的東西解悶，雖然都是些小玩意兒，但很用心。知道其他人還好后，方游也安心待了下來。

    再次見到青鱗，恍如隔世。

    生死關(guān)頭走一遭，方游自己想通了很多，他已經(jīng)淡忘了當(dāng)時離開的感受，自然也對青鱗沒有了理由疏遠(yuǎn)。

    他給了臺階下，青鱗也變變扭扭接受了，兩人和好如初。

    只是凌元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他后知后覺這是凌元的寢屋，緊張了半天，不知道西山居的人到底對他是什么態(tài)度。如果說是親近，之前卻把方游的自尊心踩在地上讓他滾；但如果是厭惡，又沒法解釋凌楚的自來熟，還有凌元……他在魔境沒把自己丟了。

    不僅沒丟，自己還沖在前面，差點(diǎn)死了。

    方游默默給窗邊曬太陽的“小蟲”翻了個身，眸光復(fù)雜。他心想，或許凌元就是條奇怪的好龍吧，不管怎樣，他都希望它快點(diǎn)好起來。

    外面仍然一片蕭瑟，花草都枯萎了，但今天卻是個難得的好晴天。方游縮在躺椅上讀玉簡，凌元就在他手邊，觸手可摸。

    龍幼年很像娃娃魚，四只小jiojio上有一層薄薄的膜，還透著粉色，捏著怪舒服的。龍角也不冷到刺手了，手感像玉石，還會在掌心升溫。

    好摸。

    就是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方游縮了縮手，覺得有哪里不對，但看著一動不動的小白龍又打消了懷疑。但被萌物沖昏的大腦卻清醒了，算了算了，他還是別再動手動腳，凌元醒來知道了不得了。

    他把注意力放回玉簡上，再沒管放在窗邊的凌元。

    因此，他不知道，那對溫良的龍角又冷到刺骨。

    就像他也不知道，所有來探望的人都被擋在了西山居結(jié)界之外，只能留下一點(diǎn)東西。

    甚至是凌楚，都不能時時進(jìn)來這個寢屋。

    *

    在方游養(yǎng)好傷執(zhí)意離開的那一天，凌元終于“醒了”。

    凌楚正在和方游掰扯，好不容易把人拐到自己地盤，哪能輕易放走，而且這段時間她過得舒心極了，沒了戾氣困擾夜里睡覺都能做個好夢，方游簡直是寶貝。

    可惜她不能直說。

    “真的要走嗎？你雖然表面看上去沒有大礙，但實(shí)則毒入肺腑，沒有個十年八載好不了的，”凌楚一臉真誠地胡扯，“你救了凌元就是我們的恩人，不必有負(fù)擔(dān)，留下來吧?！?/br>
    “……”方游。

    他全身上下連個疤都沒了，精力也很旺盛，好像不是中毒的樣子。

    興許是少年表情太過震驚，凌楚難得有些不好意思。這靜默間，她就發(fā)現(xiàn)盤在臥榻的兄弟醒了，于是眼光一閃：“方游，你要離開的話，也得先跟凌元說一聲吧?！?/br>
    方游怔愣地看著半立起身體的白色小龍。

    凌元也安靜地看著他，視線停頓在少年背著的包袱。

    半晌，他飛到凌楚肩膀上，傳音入耳。

    “送他走?！?/br>
    凌楚眉梢一挑，同樣傳音入耳：“你確定？”

    沒有回應(yīng)。

    凌楚嘆了口氣，終于退讓：“好吧，方游，我送你出去?！?/br>
    方游回神，點(diǎn)頭道謝：“謝謝……呃，殿下?！?/br>
    少女?dāng)[手：“你就直接叫我凌楚吧，我們是朋友嘛！”

    她慢吞吞走在前面，然而不管再慢，還是很快就到了西山居門前。不管再喜歡，對方既然已經(jīng)拒絕，凌楚作為龍族也不會一直跟著，就不送下山了。

    方游彎腰行了個禮：“謝謝你們的照顧，我雖然力薄，但以后一定會盡力報答?！?/br>
    凌楚笑嘻嘻道：“那就留下來?！?/br>
    “……”

    “哎，開玩笑的，”凌楚惋惜道，“你走吧。”

    方游點(diǎn)頭：“嗯，再見?！?/br>
    凌元一直看著他，方游別開視線，頓了頓腳步，終于還是轉(zhuǎn)身走了。

    下山時，他忍不住回頭。

    凌楚的身影已經(jīng)模糊，但他依稀看見，那雙淡金色的眸子仍然盯著他。

    寧靜，幽深。

    如芒在背。

    方游加快腳步，腦海里卻有陰影揮之不去。到了山腳，他微微喘息著停了下來，遙望半山的西山居，卻仿佛還能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

    龍仍然盯著他。

    作者有話要說：　　凌元：(個_個)

    撒點(diǎn)糖糖，過幾章就可以加速方游長大了，這篇文章是慢熱成長型的，謝謝大家陪我一起走啦gtlt

    第21章 我了不得

    方游回來后，被抓著盤問了整整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