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開糜知秋的手，讓那只蝴蝶溫柔地訴說。

    “我要吻你了?！?/br>
    暗戀是一個信息繭房，看不清對方，桎梏于自己感動自己。直到收集了一整疊證據(jù)證明了自己有多么多么喜歡，才會猶豫地想，那對方呢。

    糜知秋感覺到夏炘然輕輕地捧住了他的后腦勺，像護(hù)著一個瓷器。剛才落在手指上的嘴唇，慢慢地帶著呼吸貼了上來，小心翼翼的，仿佛另一只小動物靠過來索取一點熱量，又好像只是來感觸一下他唇的溫度。

    糜知秋不知道該睜著眼睛，還是閉上眼睛，半斂著眼睛，睫毛不安地晃動著，似乎再多靠近一點，就會從夏炘然臉上掃下一點喜歡。

    那個小小的糜知秋打開了自己的繭房，看到了鋪天蓋地的絢爛，有人站在外面等待已久，比他更早一步從暗戀畢業(yè)，開始了喜歡這件事。

    其實夏炘然早早地就試圖去了解糜知秋，偷偷打聽到他的名字，創(chuàng)造出更早的更多的偶然，故意弄亂領(lǐng)子，比任何人都更不想離開這個城市。這些糜知秋都不知道，他只是觸碰到了一點夏炘然的喜歡，就燙手一樣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誤會。

    就像看到了一朵花的綻放。

    糜知秋終于承認(rèn)，夏炘然已經(jīng)足夠喜歡自己了。

    夏炘然的嘴唇似乎有點干，離開的摩擦中帶著一點粗糙的質(zhì)感。

    糜知秋有些愣于突然的安靜，終于延時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他說，“不可以?！?/br>
    這話一遍又一遍，每次都微弱地聽不出拒絕，就好像不這么回答便沒有別的選擇。

    夏炘然抬手捂著臉，也不知道是終于想起來害羞了，還是只是想擋住自己的笑，誠懇發(fā)問，“那現(xiàn)在可以了嘛。”

    夏炘然的喜歡藏得仿佛是死火山里沒有動靜的巖漿，糜知秋依山生活，栽種自己的喜歡，沒來得及發(fā)現(xiàn)一點跡象。

    直到火山爆發(fā)，熔化了所有的生機(jī)。

    糜知秋看著一片狼藉，終于知道心里的樹已經(jīng)參天。

    第47章 私有

    人在和不熟悉的人說話時，第一反應(yīng)是得體，可是和最親近的人講話時，反而會變得別扭。

    夏炘然問他現(xiàn)在可以了嘛。

    糜知秋就換一個刁鉆的角度抬杠，“你也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干嘛回答你的問題?！?/br>
    這場對話的時間跨度明明不長，卻好像慢放成了屋檐上落下的最后一滴雨珠，拖拖沓沓，將落不落。夏炘然似乎思考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突如其來的進(jìn)展到底來源于哪一句話出了差錯。

    留給很久以后的糜知秋選的話，他肯定會皺著眉說，“當(dāng)然是某個人突然問的那句能不能接吻。”

    然后夏炘然就會栽贓陷害，反駁起來，“是有人問我是不是喜歡他，還一副想被親的樣子。”

    糜知秋就故意踩他一腳，“我問的是‘是不是還喜歡’，‘還‘你明白嗎？”

    夏炘然總是很會氣他，“你還蠻自戀。”

    但是現(xiàn)在的糜知秋依舊奉行著拐彎說話的原則，非要把每句話都說得含糊，讓夏炘然反應(yīng)半天，才搞清楚什么是“我的問題”，什么是“你的問題”。

    夏炘然可以直接回答是的。是的，我喜歡你，以前喜歡你，現(xiàn)在也還喜歡你。

    但他看到面上沒有波瀾的糜知秋領(lǐng)口的皮膚像過敏了一樣發(fā)紅，似乎不愿意這么簡單就做個誠實的人，像把一只沒有骨頭的貓拖起來一樣拉起了糜知秋。

    這樣兩個人會離得近一點，也好像儀式感變重了，糜知秋不明所以地看看他，聽到夏炘然又提出了新的致命問題，“那你再問一次?！?/br>
    讓我回答你。

    糜知秋被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撞暈了，剛剛回過神，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試圖冷冷地盯著夏炘然，并覺得自己有理由懷疑這個人在明知故問。

    他又想云淡風(fēng)輕地再問一次，裝作很無所謂的樣子，又感覺自己要是逞強(qiáng)這么做了，下一秒夏炘然可能就會拆臺地笑起來。

    糜知秋很少有卡殼的時候，話在嘴邊憋了半秒，最后和吐煙一樣往夏炘然臉上呼了一口氣，“愛答不答?！?/br>
    唇齒間還有一點西瓜的甜氣。

    其實和糜知秋想象的不一樣，不管看上去是逞強(qiáng)還是淡然，回答了或是沒有回答，夏炘然都會笑。因為從對話跑偏起，糜知秋就一直像個搖晃完讓人不敢打開蓋子的可樂，好像兩個人的互動每變得更接近于平時的一點，都是扭動了蓋子幾十度，二氧化碳順著瓶身的螺紋噌噌往外冒。

    直到剛才，那口氣終于讓蓋子被一把打開，飲料全都溢在了手上，仿佛可樂的氣消了。

    糜知秋想，笑屁，卻突然回想起大二開學(xué)時他們在樓道偶遇的時候，他也是莫名其妙這個人在笑什么，看上去很高冷，笑點卻又奇怪又密集。

    就好像好笑的是糜知秋。

    手上的粘膩感似乎被攥出的一點汗蒸騰了，糜知秋感覺空氣里是澄澈的夏天的味道，仔細(xì)一聞卻發(fā)現(xiàn)那可能是西瓜散發(fā)出來的甜。

    糜知秋其實不需要那些明知故問的答案，所以他又跟著自己跳躍的思維提出了新的問題，“大二開學(xué)的時候，你在笑什么？”

    夏炘然這回是真的沒反應(yīng)過來，變得真誠多了，發(fā)出了嗯一般鼻音般的疑問。

    “那時候在走廊，大黑哭得像個淚人，你卻在笑?！泵又锵裢蝗蛔プ×耸裁窗驯?，故意把他說得十惡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