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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首輔的早逝童養(yǎng)媳在線閱讀 - 第124節(jié)

第124節(jié)

    “是的,我們已經(jīng)等不起了!”陳子玉忽然搶白,他一手掐住蘇毓的脖子,一邊慘笑道,“若是有辦法,我必然不會出此下策,但我的身子早就敗了!根本就等不到那一日!”

    陳家沒落,他們兄弟二人從官宦子弟淪為被人肆意買賣的下賤奴隸。他陳子玉本該是個翩翩世家子,有大好的前程,美滿的人生……如今卻被一場誣告蹉跎得骨rou離散,年紀輕輕一身重病。今時今日茍延殘喘地活在這世上既不能為陳家沉冤昭雪,又不能給陳家開枝散葉,他早就沒有活路了!

    “一個月內(nèi),我要陳家的案子能沉冤昭雪?!?/br>
    陳子玉抹了一把不知不覺落下的淚水,“只要你替陳家翻案,我便放了她!”

    “你以為你們逃得掉?”

    徐宴并非不可以幫一把,但是,憑什么?陳家兄弟二人當初就是毓娘所救,若非毓娘于心不忍,陳家主仆三人都活不下來。這么多年在夫妻倆身邊,陳子安尚且算用心伺候,陳子玉可是靠著毓娘的善心活到了今日。兄弟二人不僅不感激毓娘救命之恩,恩將仇報,簡直不可理喻!

    “陳子玉,”徐宴走到人前,目光一眨不眨地鎖定了抵著蘇毓脖子的那把刀,“你憑什么以為本官要甘心為你辦事?為你陳家辦事?”

    “就憑我握著她的命!”

    陳子玉不知為何,被徐宴的這句話激怒了。窮途末路,他反而沒有了顧慮。

    “徐宴!”陳子玉一手掐住了蘇毓的脖子,一手拿匕首地笑起來。笑著笑著就哭了,手里的刀不自覺地戳到了蘇毓的脖子,鮮紅的血液留下來,“看見沒?我一刀下去,她就會沒命?!?/br>
    徐宴臉色鐵青,背在身后的手用力得青筋暴突。

    “你、到、底、想、做、什、么!”徐宴一字一句質(zhì)問道。

    “我說過了!”陳子玉見他動怒,不知為何,心里有種暢快的感覺。其實仔細想想,徐宴不過一個運氣不錯的農(nóng)家泥腿子罷了。若非天上掉餡餅撿著了一個大寶貝,他的人生指不定變成什么樣。如今人模狗樣,不過是仗著自己娶了個好妻子,“我要你替陳家翻案!”

    徐宴的手指止不住地抖起來,眼底的暴戾已經(jīng)藏不住。他手一揮,一排弓箭手箭指陳家兄弟。

    陳子安的冷汗一瞬間濕透了后背。

    比起陳子玉身子不好只能做些文書的雜事,陳子安其實要知道得多得多。隨著他年紀漸長,徐宴有將他帶在身邊,換言之,他是親眼看見過徐宴如何處事對人。陳子安心里很清楚,徐宴并非面上看到的溫和:“大人,奴等并非是有意如此,奴等有苦衷的……”

    陳子安手中的刀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他左看看兄長,右看看徐宴人等。人仿佛是從水里撈出來,哆嗦得都說不清楚話:“奴一家遭jian人惡意污蔑,滿門抄斬。奴兄弟二人雖僥幸逃脫,但家仇難報,奴等寢食難安。陳家的案子過去已久,奴兄弟二人掙扎多年毫無進展,實在是沒有辦法。如今蘇家已經(jīng)落到如此境地,有些事情也可以浮出水面。奴等只想大人能出手為陳家討個公道……”

    “陳子安!閉嘴!”陳子玉有種旁人無法理解的羞憤,他呵斥道,“徐宴!你查是不查?”

    激動之下,一刀擦過蘇毓的脖子,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半邊衣襟。

    蘇毓全程都十分鎮(zhèn)定,除了手腳無法動彈以外,只是淡定地看著徐宴。脖子上的傷疼也只是一瞬間,片刻便麻木。然而對面的徐宴冰冷的面具崩裂了。他被激怒了,幽沉的眸子仿佛黑暗中鎖定獵物的野獸,陰沉沉地盯著陳家兄弟二人,“……你先松開,本官應(yīng)了你便是。”

    這一句,陳家兄弟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陳子安不敢相信,徐宴這么輕易就答應(yīng)了他們?他于是立即扭頭看向陳子玉,陳子玉卻沒有這么單純。他依舊挾持著蘇毓不放,懷疑地盯著徐宴:“當真?”

    “當真,”徐宴的眼眸幽沉沉,他走了一步,“本官向來一言九鼎?!?/br>
    陳子安已經(jīng)笑起來,陳子玉眼睛盯著他身后的弓箭手。這些人寸步不離,徐宴根本就是想誆她:“那你讓他們退開!所有禁衛(wèi)軍,弓箭手,都退開!”

    徐宴抬手一揮,弓箭手收了弓。禁衛(wèi)軍也退后了十步。

    “讓他們離開!”陳子玉得寸進尺,“只留下你一個人!不然我不會放人!”

    徐宴深吸了一口氣,扭頭吩咐了一聲,所有人都退開。

    陳子玉見這些人當真走了,才狠狠松了一口氣:“徐宴,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答應(yīng)了我們,就要說到做到。徐家和王爺對我們兄弟的大恩大德,我等無以為報。來世結(jié)草銜環(huán),必定償還我們欠下的恩情。此次以如此手段請求你為陳家翻案,事成以后,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徐宴眸中微光一閃,對上了蘇毓清澈的眼睛。他目光下移,落到她傷口的脖子,臉色依舊凝重。

    不過實現(xiàn)交錯的瞬間,徐宴嘆了口氣:“罷了,一言為定?!?/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人放了, 案子自然要查。徐宴不是以德報怨的人,但他素來信守承諾,也只能如此。只是這件事答應(yīng)得太憋屈, 以至于徐宴無論如何都吞不下這口氣。

    “這件事結(jié)束以后, 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一手拿著傷藥一手仔細地替蘇毓擦, 眼睛緊盯著傷口,不知在對自己說還是對蘇毓說道, “你莫要勸我。”

    蘇毓瞥了他一眼,神情淡淡的。

    她倒也不是想勸,畢竟遭罪的是她, 她蘇毓總不會以德報怨圣母到那個地步。只是蘇毓到底是個現(xiàn)代靈魂,或者說,三觀早在現(xiàn)代便已經(jīng)行成。她無法坦然地做到為了這件事背上兩條人命,嚴懲可以, 要命便沒有必要:“他們一開始便沒打算要對我怎樣?!?/br>
    “我知道。”

    徐宴低頭輕輕吹了吹傷口, 見蘇毓身子輕微地顫了一顫,他的臉色頓時難看。

    “毓娘,”他抬眸祥康蘇毓的眼睛,難得嚴肅地告誡道, “善心是好事, 但有時候太過良善便會顯得軟弱可期。身為這件事,不給陳家兄弟的懲罰達不到一個殺雞儆猴的效果, 往后是不是府中所有奴仆都能效仿?是不是他們想讓你或者我做些什么, 只需要綁走府中的兩個孩子便可?你知我出身微末,在這京城有多少人看輕你我?外面的人姑且不論,家中奴仆若管不住, 又方能護住你們娘三?”

    蘇毓聞言沒有說話,許久,嘆了一口氣:“嚴懲是自然,只是,你一定要他們的命么?”

    這回輪到徐宴不說話了。

    他抿著唇低頭去看蘇毓的脖子。陳子玉緊張之余根本就沒注意力道,蘇毓的脖子上留下好長的一道傷口。徐宴安靜地盯著這個傷口許久,唇輕輕地抿著。燈光之下,蘇毓能清晰地看見他的眸色明明暗暗。若是陳子玉的手再往前多移動一些,就要割到蘇毓的喉嚨。

    徐宴垂眸斂目,緩緩收起眼中的戾氣,淡淡道:“這樁事你不必cao心,我會妥善處理的?!?/br>
    話音一落,燭臺的燈芯噼啪一聲脆響,火光乍現(xiàn)。

    蘇毓看到徐宴眼中涌現(xiàn)的戾氣,不知該怎么說。她沒有要放過陳家兄弟二人的意思,就如同徐宴所說。古代的人并沒有蘇毓想象得那般有腦子。這個時期的人受教育程度比較低,處于民智沒有太開的階段。并非蘇毓以學(xué)識論人,但一旦開了不好的先例,真的非常有可能會造成不可收拾的結(jié)果。

    只是蘇毓覺得,徐宴如今的戾氣比兩年前更重了。不知從何時開始,徐宴越來越有威嚴,但有威嚴的同時心性似乎也變得狠厲了許多。男子游走官場,心性變化是正常的,但蘇毓還是希望他能保持初心。

    “宴哥兒,”蘇毓忽然抬起手按在了他的腦袋上,輕輕地摸了一下,“心平氣和一點吧?!?/br>
    ……心平氣和?

    徐宴心平氣和不起來。他人生在世就只有蘇毓和三個孩子幾個家眷。往日與蘇毓不睦,他眼里心里便只有乘風。如今夫妻和睦,子女雙全,徐宴怎么可能容忍不相干的人為了他們自家的糟污事累及妻兒?還是為這兩個白眼狼?憑什么!

    心里如斯想,徐宴卻勾了勾嘴角,伸手將蘇毓摟進了懷中。

    額頭抵著蘇毓的頸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撲在頸側(cè),帶著徐宴身上淡淡的清冽氣息。他沒有說什么話,只是臉頰微微蹭著蘇毓。

    不知從何時起,徐宴就很喜歡這個動作。蘇毓從一開始內(nèi)心吐槽翻白眼,到坦然接受并習(xí)慣他如此,漸漸摸索出徐宴的心思。他知道她在說什么,也清楚自己這一年,或者說自從乘風身份轉(zhuǎn)變以后,自己心性上的改變。但徐宴無法說服自己停下來,他必須盡可能快地積攢勢力,將來才能更好地護住蘇毓母子。

    “毓娘……”

    徐宴笑了笑,不知是在說陳家兄弟還是在說自己,“我不會變成你想的那種人,但有的時候,人是需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一些代價的。”

    蘇毓沉默了。古代不是烏托邦,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有不要人命的方式殺雞儆猴,我還是希望你手上少沾染鮮血?!?/br>
    說出這句話以后,蘇毓便沒有再勸了。

    夫妻二人因這件事談過以后便沒有再談。至此以后,蘇毓身邊多了不少護衛(wèi),要貼身跟隨。這既是徐宴的安排,也是白皇后的要求。至于陳家的案子,徐宴既然答應(yīng)了,必然就會著手去查。

    其實這樁案子并不難查,只是涉案人員位高權(quán)重,壓著事情不放才總得不出結(jié)果。徐宴想查,說通了武德帝便迎刃而解。徐宴查案的速度非常之效率,何況這里頭還有禹王和蘇家不少手筆在。當初草草結(jié)案是武德帝想護住禹王,如今他改了主意,自然是樂得徐宴揪出禹王更多的把柄。

    徐宴一開口,武德帝想也不想就答應(yīng)下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徐宴為案子忙得腳不點地。而關(guān)于李國夫人伙同蘇貴妃調(diào)換公主一事,武德帝給出了冷酷的處決。

    李國夫人白清歡一杯毒酒賜死,蘇貴妃蘇芳被廢除貴妃的妃位,打入冷宮。其中涉案的蘇老太君早已去世,母債子償,蘇威蘇恒父子同時被革職。不過看在蘇毓親自替蘇恒求情的份上,并未沒收蘇家的家產(chǎn)。蘇恒的官職雖然被革除,但并未限制科舉。若是蘇恒走科舉一路,還有可能重返官場。至于林家,因為白清歡是主謀,林家付出的代價更大。冀北候府被收回,家財沒收,一家子貶為庶民。

    哪怕老冀北候并不知曉此事,但古代便是如此,連坐從不講道義情理。老冀北候千里迢迢入京,還不曾見到武德帝的面,替心愛的如夫人討回公道便已經(jīng)失了所有依仗。

    不得不說,這件事對蘇林家的打擊非常之大,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除了蘇林兩家以外,武德帝借機也鏟除了一批他早就看不順眼的官員。任何威脅到他的存在,或者說讓他感覺威脅的,他一次性清除。

    手段之殘忍,令人咋舌。

    但白皇后似乎見慣不怪,這樣的事情其實已經(jīng)發(fā)生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二十七年前,巫蠱案,幾乎肅清了一半的朝臣和勢力。第二次是十年前的貪污案,這次是第三次。

    “他手中握著一支見不得光的勢力,”白皇后不清楚這支勢力武德帝從何而來,極有可能是上一代傳到他手中。但總的來說,這是武德帝肆意妄為的底牌。明有內(nèi)閣,暗有守衛(wèi),只能說武德帝天生好命。哪怕是個庸才,也能守穩(wěn)晉家的江山,“只要他想,暗中的勢力可以為他做任何事?!?/br>
    蘇毓想到了暗衛(wèi),影視作品里總出現(xiàn)的勢力:“那是不是宮里所有事都發(fā)生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

    “不會?!?/br>
    白皇后很篤定,她太了解武德帝這個人了:“他沒花那么多心思在這些事上。他那個人從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再沒有危及他的利益之前,他絕沒有這等警惕心。”

    蘇毓松了一口氣:“……”亡羊補牢型么?這可真是太好了。

    這一年,又是一年不平年。

    蘇毓雖然不太清楚時政,但從商以后,對市場的敏銳度極高。她慣來也是個未雨綢繆的脾性。在得知了武德帝一系列行跡舉動以后,蘇毓心里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有句話叫做獸窮則嚙,雖然這般形容禹王一派有點古怪,但事實便是如此。當逼迫太過,必然會造成反撲。尤其晉凌鉞蘇毓多少有些了解,此人心性兇戾,睚眥必報。某種程度上,融合了武德帝和蘇貴妃身上所有的優(yōu)點缺點。換言之,絕不可能輕易便束手就擒。

    心里有這擔憂,蘇毓便張口說了。

    白皇后聞言卻笑了:“不必擔心,他不敢。晉凌鉞不過是個仗勢欺人的紙老虎罷了。沒有蘇貴妃在宮里給他底氣,他根本不敢做這等事。況且,就算他有這個狗膽,他的手中也沒有兵?!?/br>
    蘇毓聞言想了想,略微安心了些。當下便起身便告辭了。

    與此同時,徐宴這邊將十年前的貪污案又徹徹底底翻了一遍。當初的案子確實判得有些草率。許多本該被處置的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勢力幸免于難,也有不少替死鬼含冤莫白。但很遺憾,陳家并不在此列。哪怕陳家兄弟聲稱陳主簿是被冤枉的,替人背了黑鍋,但他也確確實實貪足了銀兩。不然一個小小的主簿,哪里有那等深厚的家底,夠他陳家在京中立足?

    陳子玉看著查出來的結(jié)果,完全不能接受:“不可……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堅信了這么多年的事,證明是他想多了。他的父親根本死有余辜,他們陳家也不過食民脂民膏而生的蛀蟲,這讓清高的陳子玉如何接受?

    陳子安已經(jīng)傻了,他一動不動地看著這些證據(jù),表情是空茫的。

    “你一定在騙我!”陳子玉面孔漸漸扭曲,唇上的血色已經(jīng)全部褪盡了了。那種無法接受現(xiàn)實殘忍的掙扎讓他崩潰。他踉蹌了疾步,忽地一手指著徐宴的鼻子,睜著一雙血紅的雙眼怒斥徐宴道,“徐宴你這個小人!你在污蔑我陳家的清白!你在公報私仇是不是!”

    “信與不信,這便是事實?!毙煅鐚λ倪沉R毫不在意,“一個主簿的俸祿有多少你應(yīng)該清楚。你父親不過一個小小的主簿,何至于創(chuàng)出那么大一份家業(yè),你們兄弟二人自己掂量。”

    丟下這一句,徐宴便不再與他們多話:“拿下!十年前案子的漏網(wǎng)之魚,不必姑息?!?/br>
    護衛(wèi)沖上來,在兩兄弟反應(yīng)過來之前將人拿下收押。

    這件案子從頭到尾不過一個月,結(jié)局出來的時候,就是蘇毓也忍不住咋舌和唏噓。她定定地看著徐宴,徐宴避開了她清澈的雙眼,握住蘇毓搭在膝蓋上的手蹭了蹭,有些邀功似的哼哼:“我并沒有親自去動他們。這件事秉公辦理……可還行?”

    清悅的嗓音有種暗啞在里面,搔得蘇毓耳廓一麻。

    她低頭看著徐宴,忍不住笑起來:“那你是要怎樣?需要我獎勵?”

    本身蘇毓這句話是調(diào)侃,在外早已威風凜凜的徐大人在家中還哼哼唧唧要獎勵。結(jié)果徐宴還當真不怕丑,應(yīng)了這事兒:“嗯?!?/br>
    輕輕一聲,蘇毓的心口劇烈一縮。

    屋中的燭光搖晃,四月一到,天又熱了起來。主臥的窗戶是洞開的,窗外涼風徐徐,送進蛙聲一片。兩人依偎地坐在窗邊的軟榻上,蘇毓目光越過徐宴的發(fā)梢落到窗外的星空。星空一片璀璨,她鬼使神差地有了女子的柔軟,笑著開了口:“那宴哥兒,你想要什么呢?”

    徐宴低垂的眼簾下,眸光深沉得仿佛一團旋渦。

    許久,他掐住蘇毓的下巴將她的臉穿過來,直視蘇毓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要你的心?!?/br>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沒有說話, 只是沉靜地看著徐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