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白清樂別看著出身白家,她資質駑鈍不是假的。若是早年,她或許還能記得一點學識。但這二十多年光顧著跟蘇威情情愛愛,讀的書早就還給先生了。 此時小屁娃子說出來的話,列數(shù)的書,她一時之間都接不上話。 蘇老太君看她那被考住的窘迫模樣就沒眼看,白了她一眼便含笑地看著徐乘風:“乘風讀的書可真多,是宴哥兒親自在教導么?”旁人不知,蘇老太君卻是知曉的。蘇楠修總在她耳邊說徐宴多有才,如何資質絕佳驚才絕艷,她可是印象深刻。 徐宴搖搖頭:“啟蒙是我啟蒙的,如今跟著白啟山老爺子學習。” 白啟山三個字一說出口,蘇李氏臉瞬間就憋得青紫了。 別人或許她不曉得,但豫南書院山長,當世大儒,白啟山老爺子,整個大歷就沒有不知他的人。蘇李氏臉上又青又紫的,第二巴掌扇在臉上,她有生了一種抬不起頭的窘迫。 “那感情好,讓曜哥兒跟著乘風學習,指不定還能帶帶曜哥兒。”蘇老太君很是豁達道,“府中孩子少,我們曜哥兒就是太孤單了,多個人一道上課,總歸是好的?!?/br> 蘇李氏不開口,蘇毓只能笑而不語。 蘇老太君一撇蘇李氏這心有不甘的模樣,又看一眼抱著乘風的白清樂。家中后輩娶的這兩個妻子,沒一個是叫她滿意的。白氏就是個空殼兒草包美人,蘇李氏倒是皮相不美,但心胸太窄。她摸了摸曜哥兒的腦袋,心里糟心得厲害:怎么蘇家的男人就沒那個運氣遇到好點兒的姑娘? 蘇毓不知老太君的困惑,只待徐宴見過蘇家長輩以后,與父子倆一道回凌霄院了。 與此同時,隨徐宴一道歸京的林清宇謝昊兩人,各自歸府。林清宇攜著一身冰雪之氣踏入冀北候府,抬眸就看到等在院子里的母親白清歡。 白清歡拉著兒子進屋,母子倆在寒暄了一番過后,她張口便問:“你人在金陵這么久,可知你那姨母新找回來的女兒?是個什么脾性?” 第一百零八章 林清宇有些詫異, 母親已經(jīng)好多年對外界不聞不問,難得會對定國公府的事情感興趣。 白清歡被兒子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偏過頭去:“我也是進宮聽娘娘說起,才曉得你姨母丟了十幾年的女兒找回來。到底是親戚, 過年了還是得走動。屆時見面禮總歸是少不了, 不能一問三不知?!?/br> 林清宇一想也是, 點點頭:“毓娘性子挺好,是個知禮的?!?/br> “毓娘?”白清歡對兒子這樣稱呼蘇毓感覺到不大舒服。她眉頭蹙起來, 她審視般地打量起林清宇。林清宇不好二八少女好良家美婦的癖好,白清歡是清楚的。說起來,林清宇二十六七還未娶妻,就是被這癖好所累。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 白清歡一聽就聽出端倪, “聽著你對這個表妹還挺親近?” 林清宇看母親的神情便知她又多想了。 不知是不是多年來相依為命太孤苦的原因,母親視他為命。一旦他有點什么叫她不安心的事情發(fā)生, 母親就格外的緊張:“表妹的相公, 是我的好友?!?/br> 白清歡聽他這么說松了口氣:“這般便好。你聽著清宇,娘不管你喜歡美婦還是少女, 你的那些小愛好私下里玩,都不礙事。只要別拿到臺面上來,別在給自己的頭上抹黑, 娘都隨你。只是, 你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妥帖的姑娘成家立業(yè)。娘可不想等到將來娘入了土還沒得孫子抱!” 林清宇無奈, 他不是沒定過親。從十四歲開始便議親,如今十幾年過去,定過的人家沒十家也有五家。但每回將將要定, 他娘總是以各種理由去挑姑娘家的刺。人家姑娘也是金尊玉貴的人,他本身名聲就不好。姑娘家再被挑來挑去的,可不就婚事成不了? 但這種話,林清宇又不能說。畢竟是自己親娘,父親寵妾滅妻,這么多年白清歡過得確實太苦。他話說出口,那就是在自己母親的傷口上撒鹽。 “我省得,我只有分寸。”別的事不跟她爭辯,左右母親說什么,他聽著就是。 白清歡看他答應了,心里還不放心。琢磨來琢磨去,想著還是抽個空去定國公府去親眼見一見白清樂的這個二女兒。說來,她也確實好久沒去定國公府走動了,也不曉得白清樂日子過得如何。 當日午膳之后,蘇恒蘇威父子倆相攜從外面回來。 老太太親自囑咐長孫媳婦準備了洗塵宴,一家子為徐宴父子上京接風洗塵。正巧恰逢小年夜。這般準備得隆重些,便當做洗塵宴一起了。蘇威和蘇恒姍姍來遲,進來了,蘇威便目不斜視地走到上首坐下。蘇恒在蘇威的右下手第一個位置,蘇李氏的旁邊坐下。 蘇威身上的冰雪氣息很重,似乎在外面待了許久。此時坐下,看也不看。伸手便端起白清樂手邊的吃了半盞的茶水,一口飲盡。抬眸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蘇毓身邊的年輕男子。 徐宴的皮相,從來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 他一身墨青色的長袍,筆直地跪坐在桌案后面。映照著雪地的光從他身后照過來,光色中起起伏伏著許多細碎的塵埃。他垂眸凝視著身邊的女子,如朱墨暈染的唇緊抿著。鼻梁與額頭自然的過度,明明神情很淡,卻能叫人輕而易舉感受到他對身邊之人的珍重。 蘇威眼睛飛快地眨動了兩下,驚訝了:“這……” “這孩子是徐宴,”白清樂難得給蘇威一個好臉色,道,“是毓娘的夫婿?!?/br> 蘇威對蘇毓的事情漠不關心,自然不清楚徐宴和徐家一家的情況。不得不說,徐宴這副模樣給他不小的沖擊。原以為不過是個鄉(xiāng)下的窮酸書生,這會兒看著竟比蘇恒還要出眾幾分。他臉色變了幾變,鋒利的目光落到了徐宴的身上,當眾便問起了徐宴的學業(yè)。 女婿第一次上門便當眾詢問學業(yè)上的事情,這做法,就是蘇恒看徐宴不順眼都覺得做得不對。但蘇威卻好似絲毫不在意,居高臨下地詢問起來。 徐宴就不是個會被人考住的人。他在金陵能穩(wěn)居豫南書院魁首一位將近半年,壓著大歷各大地域的精英才子,學識和應變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及的。蘇威本意是當眾給徐宴難堪,結果幾個問題問下來,不僅沒有考住徐宴,反倒讓徐宴出了一次風頭。 這下子連難得起身的蘇老太太都驚訝了,問起了徐宴在書院的事情。 她是知曉徐宴在豫南書院就讀的事,但知曉歸知曉,家中沒人進過豫南書院,對這個據(jù)說十分厲害的書院沒什么真切的感受。唯一跟金陵豫南書院扯上關系的白清樂,金陵白家的貴女。但這么多年她在蘇家那糊涂勁兒,老太太心中一直拿這人當個傻子看。 老太太問,徐宴便一一回答。 他話不多,但字字是金,蘇老太太聽著滿意,越發(fā)高看這孫女婿一籌。老太太身子不好,今日一整日坐起身,已經(jīng)是難得的精神。用罷了晚膳,她便扶著仆從的胳膊去歇息。 蘇威冷著臉,一直等到晚膳結束都沒給過好臉色。晚膳一結束便起身,將蘇恒叫去了書房。 整個蘇家,似乎蘇威唯一放在心上的孩子就只有蘇恒。蘇毓和蘇楠修這兩個后來找回來的,若說對蘇毓只是漠不關心,那他對蘇楠修就是打壓。蘇家事務從不讓蘇楠修插手,商鋪庶務更不必蘇楠修沾手半分。蘇楠修平日里在蘇家,除了老太太召見,蘇毓都甚少見到他。 說起來,蘇毓回蘇家這么久,見到蘇楠修的機會少之又少。一來蘇楠修課業(yè)要緊,除非沐休,人都在書院里;二來,蘇家除了蘇恒和老太太對蘇楠修諸多照顧,連白清樂這做娘的都很回避蘇楠修。 這些事,并非蘇毓的錯覺。事實上,蘇威對蘇楠修的漠視乃至打壓很明顯,就連后被找回來的蘇毓都看出來。明明蘇楠修在京中也小有才子之名,蘇威當真是奇怪的很。出色的子嗣不僅不幫扶反而打壓,行跡古怪得蘇毓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且不管為何蘇家上下古古怪怪,就說如今徐宴進京,蘇楠修是高興壞了。他雖說獨來獨往,但家中多了個能說話的人,于他來說就是一件高興之事。晚膳結束,蘇楠修邀徐宴去他院子把酒言歡。 徐宴太久沒見到蘇毓,哪里舍得大晚上不回去歇息?但蘇毓見蘇楠修盛情難卻,便替他答應了。 徐宴幽幽地瞥了一眼蘇毓,先將母子倆送回凌霄院才轉身去蘇楠修的院子。 白日里還是好天氣,天色一暗下來便又刮起了寒風。庭院中樹木沙沙的響,天色眨眼就伸手不見五指。北方的冬日里風多,穿過回廊蘇毓嗅到風中夾雜了冰雪的氣息,似乎又要下雪了。 蘇毓的肚子大,低頭都看不見地面。如今這天兒又黑,地上又滑,一不小心就容易摔跤。送她回凌霄院的途中,徐宴環(huán)抱著蘇毓一刻不敢松手。 蘇家的府邸占地非常之廣,東西南北好幾個院落。凌霄院離蘇楠修的院子很有一番距離,此時走過去,至少得一刻鐘。徐宴提著燈籠,兩人從花園穿行。剛走到東邊的角門。迎面跟從玉蘭閣出來的蘇李氏撞見。蘇李氏提著燈籠遠遠地給徐家一家子福了福身子,腳步輕盈地往蘇恒的院子去了。 徐宴沒什么感覺,蘇毓卻挑起了眉頭。 “怎么?”徐宴敏銳地覺察出蘇毓的情緒,輕聲地問。 蘇毓盯著蘇李氏掩藏不住雀躍的步伐,搖了搖頭:“無事,就是覺得嫂子頗有些意思?!?/br> 徐宴眨了眨眼睛,也沒有抬眸去看蘇李氏。替蘇毓將被風吹得紛亂的頭發(fā)捋好,一開口很是知曉蘇毓的心意:“院子我已經(jīng)找好了。等蘇家這邊打好招呼,咱們便搬過去。” 蘇毓看了他一眼,徐宴勾垂下眼簾,看不清神情。 其實搬出去也是好事,蘇毓上回進宮一趟,看皇后的那副樣子,隱約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雖說宮闈之事跟徐家離得很遠,但跟蘇家卻不一定。不出意料,明年開春就該定下儲君之位。蘇貴妃膝下兩子,三皇子是最熱門的儲君人選。 政斗蘇毓并不是很懂,但徐家目前沒必要趟這一趟渾水:“搬出去也好?!?/br> 徐宴聽完笑了一聲,將蘇毓小心翼翼地擁入懷中。 小夫妻倆回到凌霄院,天色已經(jīng)全黑了。乘風小屁娃子這一路的舟車勞頓,早就困乏。這般暖氣一烘在身上,他人坐在軟榻上還沒說兩句話,便趴在軟枕旁邊睡著了。蘇毓讓下人給他洗漱了一下,徐宴親手將他抱到側屋去,起身去了蘇楠修的院子。 定國公府這邊安靜平和,未央宮里燈火通明。燭光照著人影劇烈的搖晃,仿佛此時殿中人的心境。 白皇后穿著單薄的褻衣端坐在床榻之上,頭發(fā)披散,雙目血紅。她手里握著一沓厚厚的信件,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眼淚一滴一滴地順著臉頰滑下來,哇地一口血嘔出來。身邊的人跪了一地,關嬤嬤撲上去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白皇后,哭得都渾身發(fā)抖。 “娘娘,娘娘您可不能倒下,”關嬤嬤用力得咬著牙,臉頰上的rou直抽搐,“這筆賬不能就這么算了!咱小主子受了這么多年的苦!可不能就這么算了!這樁事絕對不能就這么放過他們!” 白皇后腦袋昏沉沉的,耳朵里一陣一陣的嗡鳴。 她一手抓著關嬤嬤的胳膊,手指甲用力得都摳了進去。用盡了力氣撐住沒昏,她那雙沉靜的眸子里頭一次露出了恨意:“對!吾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吾要他們付出代價!” 第一百零九章 窗外寒風呼嘯, 也不如白皇后心中的寒涼。 耳朵后面的紅痣,不是別的,正是晉王室的傳統(tǒng)。她如今才想起來這樁事,是她糊涂。但, 糊涂歸糊涂, 白皇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 自己可憐了半輩子的閨中密友,明里暗里幫襯二十多年的同族姐妹, 竟然會這么對她。明知她膈應白清樂,居然趁她生產(chǎn)瀕死的時候換了她的女兒…… 這么多年,從十四歲離開金陵一起來到京城,她與白清歡相知相交。 原以為哪怕隔著一道宮墻, 兩人年少的情誼永遠在那, 摯友的身份不會變。二十八年,她自問從未虧待過白清歡。無論當初有多艱難, 頂著壓力, 她幫她料理了多少事?李國夫人的請封,林清宇的爵位, 甚至白清歡的命,哪一樣不是她動腦筋給她爭取到的? 白皇后不是個喜歡回顧往事的人,也不愿提及舊恩。挾恩圖報并非她做人做事的作風, 她為白清歡做的事情從不祈求回報。但所有的真心以待換來一個白眼狼的對待, 也未免太令人惡心! 白清樂的女兒換她的女兒,白清歡到底圖什么?這與她又有何好處?白皇后怎么想都想不通。難道她過的比她更苦, 白清歡便高興了么? 還有武德帝,身為一國之君,當真能糊涂到這個地步。明知道女兒換了, 居然就當個睜眼瞎不管。為了所謂求之不得的白月光,親生女兒也能換出去! 早產(chǎn)的女兒,稍不留心便會夭折的親生孩子,武德帝居然也忍心……也對,他有那么多孩子。三宮六院為他生孩子的女人一抓一大把,每三年還有一次選秀,確實不缺她生的孩子。一個公主能值當什么? 端坐在鳳榻之上,關嬤嬤抱著白皇后的腳都無法讓她的身體暖和起來。 雖說早已經(jīng)對武德帝死心,但得知這樣的事實,還是覺得心灰意冷。這天底下,任哪個女子再是無堅不摧,再是心胸坦蕩。在發(fā)現(xiàn)自己的枕邊人就是個歹毒的混蛋,自己當做知心人護在羽翼下的姐妹其實心中根本就沒想過她好,都沒法接受吧? 枉費她白婉蓉自詡聰慧,自詡做人做事問心無愧,卻被這些混賬東西給戲耍了整整二十五年……一邊想著,她一邊覺得氣血翻涌。 芍藥鈴蘭等人都在哭,哭命運不公,哭皇后娘娘遇人不淑。 白皇后用力將這口氣血咽下去,卻只剩冷笑,遇人不淑?她遇到的那是個人么?不過幾個黑了心肝的混賬東西罷了! 內(nèi)殿的窗戶不知何時被風吹開,狂亂的寒風吹得窗門吱呀吱呀地扇動。殿中的雁足燈的燈火如鬼影搖晃,照得木著一張臉的白皇后臉色煞白,沒有血色。 方才那么一大口血吐出來,嚇壞了屋里人。蘭心已經(jīng)去請?zhí)t(yī)了。 此時白皇后還穿著單薄的褻衣,勾頭靠坐在床柱邊上。纖細的手指捻著紙張,一點一點地仔細將信件折好,又塞進信封里。她低垂的眼簾下面幽沉沉的,看不清神情。 屋里靜得細微的呼吸聲都聽得見。 “芍藥,去將乘風的那本書拿過來。”烏發(fā)披散在肩上,她啞著嗓子忽然道。 關嬤嬤看她這幅樣子心里害怕,怕她一時想不開又鉆牛角尖里去。上回為了武德帝眼眨不眨地便瞞下晉凌云殺駙馬之事慪氣,自家主子差點沒將自個兒一條命給送了。此時若是再嘔一場,關嬤嬤當真害怕她的身子骨受不住! “娘娘,娘娘您往好處想!”關嬤嬤急起來腦子一團漿糊。她是無論如何沒想到,那日被芍藥慫恿著請進宮來的,就是自家小主子。 心里懊惱當日沒對蘇毓太恭敬,此時她跪在鳳榻邊上扶著白皇后的胳膊,她就慌忙地勸說道,“咱們小主子像您,哪怕身處鄉(xiāng)野,也秉性純良。雖說這么多年日子過得苦,但好在守得云開見月明。人如今好端端地站在您的跟前,夫賢子孝,后面的福氣就大著呢……” 關嬤嬤一開口,旁邊芍藥鈴蘭等人也湊過來勸:“可不是?” “娘娘您再想想乘風,不,乘風公子,那般聰慧的孩子是您的親外孫?!泵废阊劬Χ伎弈[了,“小主子那般多才多藝,這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給您的補償!這幫子賤人黑了心肝害你又有何用?老天爺卻依舊將小主子和小小主子送還您的身邊。如今小主子的肚子里還有雙胎,過不多久便要出世,您想想這是多大的福分!” “那個長公主,惡人有惡報,老天都算著呢!”關嬤嬤惡狠狠的詛咒,“就是享多了不屬于她的福分,活該她一輩子無兒無女!燒香拜佛都沒用!” “主子,主子您看開些……” “看開?吾自然看得開。你們說的是,老天爺都看著呢,毓娘前頭受的苦,被她占去的福分,吾都要一樣一樣全拿回來!”白皇后將信封遞到鈴蘭的手中,“鎖進箱子里。” 鈴蘭接過信封立馬送去鎖起來,白皇后卻赤著腳下了榻,目光盯著桌案上晃動的燈火。 她那一雙眼睛因為憤怒,血紅一片。幽沉的眸子中有火光閃爍,目光銳利如刀:“吾的女兒,自然是福氣大著!真正的金枝玉葉,天潢貴胄,那等低賤之人豈能輕易踐踏!” …… 太醫(yī)來得很快,與太醫(yī)一道過來的還有武德帝。 皇后吐血,鬧出的動靜不算小。彼時武德帝正在新入宮的美人宮里,聽說了未央宮出事,衣裳都來不及穿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他此時身上的衣裳都脫了一半,頭發(fā)披散地垂在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