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馬路上人來人往的都是人, 馬車也走得慢,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前挪。 白皇后坐在車里目不轉睛地看著外頭拽著母親裙角的小娃娃。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左看看右瞧瞧,小眉頭蹙得緊巴巴, 一幅誰敢靠近他娘就齜牙咬人的兇悍小模樣。偏生他頭發(fā)抓了個蓬松松毛躁躁的小揪揪,臉頰肥鼓鼓的, 一邊一坨紅, 她瞧著就忍不住笑。 眼看著這天兒也剛剛好,外頭不冷不熱的?;屎蟀资媳忝嚢咽? 也就是白彭毅, 靠邊兒停車。她自己則扶著鈴蘭的胳膊, 踩著腳踏凳就走下去。 “主子,帷帽帶上?”芍藥抓了個帷帽追下來, 要給白皇后戴上。 只是她人還沒走過來, 白皇后便瞪了她一眼。芍藥手一滯, 悻悻地將帷帽又放回了車上。 白皇后今日出門特地穿得輕便些, 這般出來走動也方便些。她眼睜睜看著蘇毓帶著小娃娃進了木匠鋪子, 茶館兒戲樓也不去了, 就帶著人跟進來。 她進來之時, 蘇毓正在跟木匠師傅說話。那紅衣裳的小娃娃就坐在小馬扎上, 捧著一個大梨津津有味地啃。這小孩兒長得好, 他娘給他弄得兩坨高原紅, 雖說滑稽可笑吧,但確實招人疼。木匠師傅家的婆娘一看到徐乘風喜歡得跟什么似的, 自家框里抓了一個大梨便塞到小孩兒手里了。 小孩兒一邊啃梨一邊東張西望,小腿兒踢踢擺擺的,當真像個從年畫上摳下來的福娃娃。 白皇后邁腿進來就徑自往小屁娃子這邊走過來,半點兒不帶打彎兒的。興許是真太喜歡小孩兒, 她看到徐家這個奶娃娃當真是喜歡得不得了。心里想著怎么有這么可人心疼的娃娃?抱著都舍不得撒手。小屁娃子正啃梨啃得高興呢,抬頭就看身邊蹲了個人。 木匠鋪子里收拾得再干凈,也是有一股nongnong的木屑桐油味兒。幾個仆從想說話,但一路因為總是說那些規(guī)矩已經(jīng)惹了自家主子不少嫌棄了。此時哪怕覺得難聞,也掩著鼻子不敢出聲兒。 徐乘風自然還記得白皇后。別看他年紀不大,記性其實好著呢,白皇后來家里吃飯還給他許多好吃的點心零嘴兒,他如何不記得?大眼珠子咕嚕嚕一轉,扭頭就沖白皇后齜牙咧嘴一笑。 沒有蘇毓教著喊人,他反正就瞎喊,張口就:“姨姨~” 白皇后被他笑得心花怒放,伸了胳膊就把人摟懷里了。 皇后白氏看著三十五六的模樣,其實已經(jīng)四十多歲了。這個年歲在哪里,都是祖母輩兒的。徐乘風這么點兒大的小娃娃,喊她姨姨就有些過。 但女子誰不喜歡被人喊小呢?不是真姨姨,被人叫姨姨也高興?。?/br> 她摟著小孩兒抱了好一會兒,頭也不抬地打發(fā)身后人去買點心,輕言細語地問乘風:“乘風喜歡吃什么點心呀?” 小屁娃子一聽有點心吃,臉頰被人當面團捏也不惱了,咧著嘴就笑:“甜的!好吃的!” “行行行,都有?!币话褜⑿∑ㄍ拮颖饋恚谆屎笈ゎ^又看蘇毓。 蘇毓正在看她的面膜粉小木盒。為了包裝好賣相佳,蘇毓特地給木盒設計了獨特的形狀。這設計有些討巧,倒也不是那等栩栩如生的浮雕花紋,是她特地叫木匠師傅給刻木雕似的盛器。為了杜絕往后被人抄襲,蘇毓還叫木匠師傅在木雕里頭打了印記。 白皇后抱著小孩兒湊近的時候,蘇毓正好檢查完,都挺滿意。 徐乘風被人抱著也不吵不鬧,手里捧著一個大梨子該啃啃該吃吃。蘇毓跟人說著話呢,就聽到耳邊咯吱咯吱還帶水的咀嚼聲。越聽越就覺得聲兒不對,怎么好似在耳邊拒絕似的。將辛苦錢給了師傅,一扭頭就看到小屁娃子捧著跟他臉差不多大的梨,啃得空氣中都看到滋水。 腮幫子里全是梨子rou,包的滿滿的,隨著小屁孩兒咀嚼的動作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蘇毓:“……” “這是做什么呢?”白皇后可丁點兒沒覺得小孩兒埋汰,就覺得好玩兒,“瞧著似乎做了不少小玩意兒?” 蘇毓沒想到在木匠鋪子也能碰到這位夫人,詫異了好一會兒。 抬眸往白氏身后看了一眼,幾個仆從都在。不過顯然幾人都不大適應木匠鋪子里的木屑桐油味兒,一個個眉頭都擰得打結。蘇毓是猜到眼前美婦人身份極高,心里頓時一動,“我做了些敷臉用的藥粉兒,打算做做生意掙點銀兩彌補家用?!?/br> “敷臉的藥粉兒?”白皇后立即就感興趣了。先前在徐家,蘇毓折騰的那果子茶,新鮮吃食都好得很。這會兒聽說她搗鼓了敷臉的藥粉要賣,先入為主地就信她,“都什么功效?” 蘇毓此時當真信了林清宇的話,遇上這位,確實是她撞了大運。這夫人脾性好沒什么戒心,為人當真直率得可愛。一個認識沒兩天的鄉(xiāng)下小婦人說的話,她似乎輕易就被勾起了興趣。蘇毓覺得好笑,但還是將自己的面膜功效仔仔細細跟她介紹了。 “我只作的那面膜對那等傷得厲害的皮膚很有效,似夫人您這等細膩精細的臉,一次兩次的,興許沒太大效果?!碧K毓既然要做生意,就實話實說,“但長此以往地用,大體上是能起到保養(yǎng)的作用。” “哦?”白皇后眼睛一閃,還是笑了,似乎有些哭笑不得,“我用的不大管用?” 蘇毓當然知曉她笑什么,但這種事兒得實話實說。不能為了一點蠅頭小利,因小失大:“這不是保險點說話嘛,我制的都是自家用著好才拿出來賣。除了給家里幾個人用一用,還沒怎么叫外人試試。有時候用的東西跟吃食似的,一個人一個口味。我用著好,夫人不一定覺得。” “這倒也是?!被屎蟊е斐孙L好一會兒,手酸了才舍得把人放下來。 別說外人瞧著想不明白,就是白皇后自個兒也不知為何這么喜歡一民間的小孩兒。要說出眾,孩子確實是比許多孩子聰慧些,但也就是個五歲大的娃娃罷了。要說長得好,也確實長得好,但比乘風長得更好的娃娃也不是沒有。說來說去,許就是緣分。瞧一眼就喜愛一分,瞧一眼更喜愛一分的緣分。 將人放下來,徐乘風落地站穩(wěn)了還仰頭沖她一笑:“謝謝姨姨~” “叫什么姨姨?該叫奶奶咯!”白皇后樂得忙捂住了嘴,漂亮的桃花眼都瞇成一條縫。抬頭看看蘇毓,覺得還是當娘的教導得好。孩子脾氣不驕不躁,歸根到底還是徐家家風好。 蘇毓見她這般,后面也不急著說了。正好東西也拿了準備回去,就順口提了一句:“夫人若是不忙,不若去我家中坐一坐?” 白氏在金陵才呆了四五日。人在宮外,沒那么多糟心事纏著,頭頂緊著那塊皮松了她人也松快許多。左右閑來無事,戲園子里咿咿呀呀的唱得惱人,還不如去徐家抱小孩兒。于是抬臉就是一笑,滿口的答應:“那正好,晚膳也在你家用了?!?/br> 她這般直爽,蘇毓也不跟她繞彎子:“夫人去過菜市口么?” 家里徐宴不在,就蘇毓跟小屁娃子兩個人在。原本午膳用過,晚上蘇毓打算回去炒點小炒,母子倆吃個蛋炒飯就對付了。父子倆愛吃rou,但也不能整日吃rou,瓜果蔬菜都得吃。這美婦人話都說出口了,那就做些吃的。這一頓飯?zhí)K毓還是請得起的:“菜市口不知還有沒有新鮮菜了,夫人想吃什么,就自個兒去挑挑。” 白皇后頓時眼睛一亮,還真的感興趣。 老實說,白氏出身白家,雖說不是主家,卻也是金尊玉貴的養(yǎng)大。她自出生到如今,都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還真一次沒去過菜市口。于是不顧身后仆從欲言又止,她張口就答應了:“那我可得好好挑挑?!?/br> 蘇毓笑了一聲,又給了木匠鋪子的小學徒跑腿錢,勞煩他一會兒替她將這些木盒子送到徐家去。 反手朝還在吃的徐乘風勾了勾手指頭。 小屁娃子抱著大梨就蹬蹬跑過來,拽蘇毓的衣擺。 “哎哎哎,手拿開?!碧K毓這裙子是今日剛換的,“你那黏糊糊的小破手,別把梨水沾我衣裳上?!?/br> 小屁娃子頓時就不開心了,小腳一跺:“娘你欺負人!我手是干凈的!” “你確定?”蘇毓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軟的親娘,她的眼神那叫一個犀利毒辣。此時她半蹲在徐乘風的面前,翹著蘭花指地一手捏住他的手腕,緩緩地舉到他的眼前,“你捏個拳頭給我瞧瞧?!?/br> 小屁娃子不明所以,但還是聽話地捏了個拳頭。 蘇毓又道:“你再張開?!?/br> 小屁娃子于是緩緩地張開。事實證明,梨水里頭的糖分還是蠻多的,吃了那么大的梨,梨水淌下來滑到指縫里,水干了就會黏唧唧的。徐乘風小娃娃又是那等rou嫩的,手上皮子又嫩又細。這會兒手指上的嫩rou就不客氣地黏在一起,四根肥嘟嘟的手指頭就這么粘起來了。 小屁娃子眼睛瞪得老大:“!?。。。。。 ?/br> “看吧,”蘇毓指著他連的像鴨脯的手指頭縫,很是客觀的道,“手黏成這樣,你想干啥?將這玩意兒全擦我裙子上?徐乘風,你膽子不?。 ?/br> 眾人:“……” 一旁眼看著母子倆的神態(tài)的白皇后,樂得臉上rou都擠在一起。她是覺得養(yǎng)孩子果然還是民間養(yǎng)的親,瞧這母子倆,坐在一處可有意思了。 徐乘風好失望,但啃了一半的梨又舍不得扔,委屈巴巴的:“我去洗洗手?!?/br> 蘇毓‘嗯’了一聲,勉強答應了。 其實白皇后在一旁看著,木匠鋪子的老板娘也在瞧著。越瞧越覺得這娃娃惹人疼,看他要水洗手,那叫一個殷切。忙朝小屁娃子招招手,帶他就到后院的井邊打水洗手了。 鈴蘭芍藥他們看著覺得稀奇,京城無論哪家養(yǎng)孩子也沒這么粗糙的。那么小孩子一個人跑去洗手也不跟著,這當娘的心可真大。 蘇毓優(yōu)哉游哉的:“洗干凈點兒,回家給你弄好吃的?!?/br> 后院傳來小孩兒歡快的聲音:“哦??!” 第五十五章 回去自然蘇毓母子倆乘皇后白氏的馬車走。順道帶沒見過菜市口的貴婦人去看一看普通老百姓是如何買菜過日子的。美婦人, 也就是皇后白氏對看一看民間百姓如何過日子,還挺感興趣。 徐乘風洗完手回來,那還剩大半的梨抓著沒放, 懷里又一小兜的零嘴兒。是方才帶他去打水洗手的木匠鋪子老板娘塞給他的。蘇毓從旁看著,心里就忍不住嘖嘖地感慨:這小屁娃子當真是天生就會討女子歡心, 將來長大了, 指不定禍害多少姑娘家。 小屁娃子不曉得他娘在心里怎么埋汰他呢,從兜里抓了一把給蘇毓:“娘你吃不吃?” 蘇毓看是炒花生。木匠師傅家里的婆娘自家炒的, 于是從他手指頭縫里摳出來一顆, 捏碎了放嘴里。嚼了兩下, 笑著對一旁巴巴望著小屁娃子的木匠婆娘笑:“炒的挺好,很香?!?/br> 婆娘被夸了十分羞澀, 忙咧著嘴擺擺手:“家里炒著玩兒, 吃個新鮮?!?/br> 又跟木匠師傅交代了一聲, 蘇毓帶著徐乘風就上了馬車。 馬車里早已準備了點心, 是白皇后方才命白彭毅去買的。這會兒琳瑯滿目地擺了一桌, 旁邊還有許多沒拆。白皇后見小孩兒rou鼓鼓地走上來, 就熱情地招呼來過來嘗:“外頭買的總歸差了那么點兒味道。過幾日, 毓娘帶小乘風來我住處, 我叫家里廚子給小乘風多做些點心吃?!?/br> 自從蘇毓把名字告訴她, 白皇后就毓娘毓娘的叫她。蘇毓起先聽著覺得有些怪, 但多聽幾次也習慣了。好似古代女子的名字后頭都加個娘,她沒喚她毓丫, 蘇毓就還覺得挺意外。 “毓娘也來嘗嘗?!卑谆屎笫钦嫘南矚g蘇毓母子,不然以她的身份,可沒有她招呼旁人吃喝的道理。眼看著徐乘風挨挨蹭蹭地跑到她身邊,白皇后一把將人攬在懷里。 怕小孩兒吃多了點心噎得慌, 她還吩咐芍藥煮糖水,擱在一旁涼了再給小孩兒喝。 蘇毓謝過她,此時儼然忘了美婦人身份的猜測,一屁股就坐在白皇后身邊。 她坐得穩(wěn)穩(wěn)當當,該吃吃,該喝喝,絲毫不心虛。 馬車里伺候的幾個一等大宮女從旁看著,心情十分復雜。 這么看著都不知該說蘇毓心粗膽兒大了,還是該稱道她運道好。長得跟自家主子六七分相像得了主子眼緣,又生了個嬌憨可愛又嘴甜會哄人的兒子,一下子正中主子多年盼著抱外孫的心事。只能說,這人啊,天生的運道,旁人羨慕都羨慕不來。 可不是羨慕不來?蘇毓看徐乘風如今的模樣,憶起夢境里那個為了對父親深情不壽的甄婉,差點沒把親娘毓丫逼死的徐乘風,再看眼前的小屁娃子,如今想起來都覺得驚奇。 明明都是一樣的人,她跟著徐宴求學讀書來金陵,又把小屁孩兒帶在身邊。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小孩兒反倒跟她親近了。毓丫那般小心翼翼地供著,沒日沒夜地伺候著,生怕叫父子倆不舒坦。多年辛苦反倒得不來親兒子一個好臉色,有時候人真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馬車吱呀吱呀地往前走,蘇毓吃了兩口點心喝了兩口茶水便沒動手了??吭谲噹?,就有一搭沒一搭地給白皇后介紹街邊賣的小玩意兒。那副自在懶散的模樣,看得鈴蘭芍藥幾個臉都抽出花兒來。 但皇后白氏就喜歡,她在宮里,誰跟她說話都是畢恭畢敬。就連親生女兒,說一句話也是要在心里轉幾道彎兒的?;蛟S那丫頭還記恨她當初管教她管教得太嚴厲,如今說什么話都是暗藏心眼兒。 白皇后看不出來么?后宮沉浮將近二十年,她穩(wěn)坐后位,絲毫不動。哪怕膝下無子,誰也不敢輕視她分毫。就算蘇家那蠢材連生三子,也依舊在她腳下跪著。別說藏話,就是眼睛一轉,心里想什么,她都能看出來。這樣的心智,能看不出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女兒心里的彎彎道道兒? 傷心么?鐵定是傷心的。但更多的是乏味。如今白皇后就喜歡這樣自在的,不必太恭敬,不卑不亢就好。她不管蘇毓此時是誠心的還是裝模作樣,能躲過她的眼睛,也算是蘇毓的一種本事。 聽得津津有味,白皇后偶爾得趣兒,就打發(fā)白彭毅買兩個上來嘗嘗。 幾大宮人臉上變了又變,到底沒敢再勸。 自家主子跟旁人家主子不同,自來主意大,身邊也沒那么多規(guī)矩。眼看著主子只嘗一口便放下,她們后來買上來的吃食,幾個大宮女也就不多嘴阻攔。 沒一會兒,馬車到了東區(qū)的菜市口。蘇毓坐直了身體,掀了車窗簾子往外頭看了一眼。 “這個時辰也不曉得還有沒有新鮮的菜……”古代的菜市口比現(xiàn)代的菜市場管理要差上許多,兼之也沒有先進的保鮮技術,一到門口就是一股味兒。不過這已經(jīng)算很好了,古代菜市口不是全天擺攤的。除了極個別的還沒收攤,大多只是早上賣那么一會兒。 蘇毓扭頭看了一眼眨巴著眼睛很期待的白皇后,有點猶豫:“味兒有點大,您能聞得慣么?” “無礙,”白皇后很干脆地就起身了,“旁人都聞得慣,我如何就不行?” 蘇毓沒說別的,挑了挑眉:“那一道下去轉轉?” 白氏捂著嘴呵呵笑:“這是自然?!?/br> 鈴蘭芍藥她們知曉皇后的性子,攔是攔不住,只能跟著好好伺候。正好這會兒菜市口也沒多少人。古代不似現(xiàn)代,現(xiàn)代蔬果超市是全天候供應。如今菜市口也只是零星的幾個不放棄舍不得自家菜爛在地里的鄉(xiāng)下人守在菜市口。rou鋪那邊還沒打烊,但剩的好部位不多。 蘇毓帶著人過去,白氏一看那蹲在地攤前黝黑佝僂的菜農(nóng)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雖說出宮,從京城走到金陵,但這一路上,她走得也是陽關道。真正看到?jīng)]有地方官員粉飾太平的鄉(xiāng)下窮苦百姓,還是這么多年破天荒的頭一回,老實說,十分震驚。尤其有一個地攤,那老婦人瘦得伶仃的一把骨頭,懷里還抱著個比她好不到多少的小娃娃,那孩子跟白嫩嫩胖乎乎的徐乘風可就是兩個極端。 這般站在一處,白皇后不知為何,眼睛悄無聲息地就紅了。 她推開芍藥梅香的攙扶,徑自走過去蹲在那地攤前,“孩子幾歲了?” 在菜市口守了一天,正抱著孩子打盹兒的老婦人一驚醒過來。睜開渾濁的眼睛昏昏地抬頭看了眼前人。那白得仿佛發(fā)光的美貌夫人蹲在她面前,老婦人霍地一聲抱著人就爬起來:“夫人來買菜???自家去山里摘得菌子哎,鮮得很。夫人要不要來一斤?” 皇后白氏心里跟堵了什么似的,笑笑,扭頭看向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