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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穿成首輔的早逝童養(yǎng)媳在線閱讀 - 第35節(jié)

第35節(jié)

    其實沉靜下來,蘇毓也知道自己是有些問題的。自從她來到古代,做許多事情都頗有些自我。

    但細想想,這也不能怪她。蘇博士是個獨立自我的現(xiàn)代女性,潛意識里沒有依靠男子的概念。

    倒不是說她目中無人,而是蘇毓實在習慣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將獨身一人當成理所當然。到了古代以后,她雖考慮了諸多古代社會女性所受的限制,卻不曾真切地感受過并心存忌憚。古代社會的法律制度不若現(xiàn)代完全,官大一級壓死人。

    ‘人為刀俎我為魚rou’,這并非是書上的一句空話。

    悶悶地吐出一口郁氣,她手指勾了勾飄在水上的葫蘆瓢。

    每日沐浴是蘇毓的習慣,到了古代,蘇毓也沒改。此時拿起瓢子,往身上澆了一瓢熱水。蘇毓承認了一件事,她確實有些輕狂了些。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認,事實便是,她早已不是一個人。而作為徐宴的內人,徐乘風的母親,她如今做任何事都必須事先考慮好會發(fā)生任何一種后果。

    也不要總抱著僥幸心理,女子做事太出挑,沒堅實的后盾做支撐,當真會引來禍患。

    窗戶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雨似乎下的大了。金陵就是這樣,白日里晴空萬里,入夜便會陰雨綿綿。但這雨水至多下到三更。次日便又是大晴天。

    蘇毓在屋里反省,徐宴在書房讀書。

    白啟山先生是當真看重他,自入學考核那日起,后面便明著表示會在開學之后收徐宴作為關門弟子。這年頭,關門弟子的意義可跟一般學生的意思不同。有句老話叫做,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學生也就是學生,關門弟子才稱得上情同父子的師徒關系。

    白啟山老先生大半輩子,也就收了兩個弟子而已。兩個弟子如今人都在京城,一個是安平公主和九門提督安琥的嫡長子安賢人;一個則是定國公府旁支蘇二爺?shù)溺圩?,蘇誠恒。收下徐宴,便是第三個,也是最后一個。當然,如今收下徐宴,是確確實實有將徐家納入白家會下庇佑的意思。

    前些時候蘇毓身上遭的那出事兒,白啟山聽說了之后也是震怒異常,不然也不會親自去公堂聽審。倒不是說他對蘇毓有多愛屋及烏,而是他十分惱火旁人給徐宴惹事,妨礙他專心做文章。

    徐宴這等資質,若能心無旁騖的做學問,必定能成為青史留名的大儒。就算步入官場,只要步子走得穩(wěn),將來也必定成一朝能臣。

    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美?

    徐宴如今還不得門路,白啟山一方面是覺得要早點將徐宴收入白家門下,一方面又確實是因為惜才??傊?,他不想徐宴這種有才之士被這些無妄之災毀了。心里有了收徒之意,必然會對徐家人諸多偏愛。聽說徐宴年紀輕輕,有妻有子。又聽聞了蘇毓一手好畫,徐乘風肖父,便想著見一見徐宴的家眷。

    不過徐宴覺得入金陵以后,學業(yè)上得白啟山諸多幫助。白老先生幾乎將自己私藏的書庫都掏出來讓他,有些不大好意思。心中覺著,便是當真有來有往,也該是在拜師以后。屆時再尋個合適的機會再讓白啟山老先生見蘇毓母子,也算是名正言順。

    徐宴翻動著書頁,低垂的眼簾間或地眨動。新題目才拿到,但對徐宴來說并不算太難。

    他看書本就快,兼之腹中學識扎實,做文章也極快。

    稍加思索,便有了思路。

    許久之后,他放下了筆,抬頭看了眼已經(jīng)黑沉的天。風吹得窗外的細雨斜著掃進屋里,將窗口那一塊地淋得濕透。徐宴目光透過院子,看向了主臥。

    主臥的燈是燃著的,紗窗上有纖細的人影晃過去。蘇毓似乎在換衣裳,他清晰地看到紗窗上女子玲瓏的身段和穿衣裳的動作……

    起伏,高低,凹陷,甚至尖尖兒,當真是一覽無余。

    徐宴:“……”

    悶悶地吐出一口氣,他合起書站起身,開門出去。

    第四十三章

    夜深人靜, 左側屋的孩子早已經(jīng)睡下了。蘇毓坐在床邊兒慢吞吞地給身上抹香膏子,一面抹,一面不免又盤算起別的賺錢門路。

    做任何事, 沒有錢,都是不行的。

    去字畫局賣字畫雖是個掙錢的法子,卻不能抓死了就認這一條路。并不僅僅因為這次的意外遭遇叫她心生膽怯, 而是女子行事太高調確實不是一件好事。哪怕蘇毓不愿承認,這是這個社會的現(xiàn)實。但讓蘇毓就此放棄也不可能, 畫還是會畫,只是不會太頻繁,偶爾為之。

    另外,錦湘樓的分紅按照約定是一個季度分一次的, 這還沒到時候。銀子沒有到手, 家中的銀子撒出去,總給人一種坐吃山空的感覺。

    蘇毓不喜歡這種錯覺,總會想法子來保證家里的經(jīng)濟來源。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 這是無論在哪里都必然要秉持的理財思維。

    蘇毓想得入神,沒注意門又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門吱呀一聲關上,徐宴走到桌邊, 將燈火挪到了床邊的柜子上。這廝走路就跟那沒聲兒的貓似的, 走到了跟前也聽不見動靜的。蘇毓全身上下都抹遍了,抬頭看到鏡子里冷不丁地冒出來的一張臉,呵地一聲站起身:“……怎么推門都沒個聲音的?!”

    衣裳還沒系上, 里頭小衣也沒穿, 就這般半合半開地掛在身上。

    徐宴的眸子幽暗,幽幽地順著她的脖頸往下滑下去。

    才將將落到她半敞開的領口,眼神很直白地濃稠了起來。蘇毓頭皮微微一麻, 尷尬地伸手攥住了腰帶便準備將衣裳系上。抬眸轉一圈,注意到屋里的燈火暗下去了。她趿著鞋子起身,眉頭就蹙起來:“哎?怎么將燈火挪到床邊去?這么著,屋里怪黑的……”

    “……”徐宴嘴角抿了抿,緩步走過來,握住了蘇毓系帶子的手。

    蘇毓手一頓,眼睫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沒動。

    徐宴握著她的手幾息,然后十分自然地接替蘇毓的動作,替她系起了衣裳的帶子,“往后,就別在窗邊穿衣裳了……嗯,影子太顯了?!?/br>
    臉皮厚如豬皮的蘇毓憶起方才在窗邊的動作,一瞬間臉頰爆紅:“啊,???”

    “嗯?!毙煅缣嫠岛昧艘律褞ё?,手自然地落到她的胳膊,輕輕地握著,“院子門雖說鎖了,在屋里換洗,臥房的門還是要栓。乘風那小子被教會了不闖門,但往后年紀小些的怕是不懂。”

    蘇毓:“……”年紀小些的?誰?

    徐宴沒說話,但那眼神的意思就很明顯。明明是個文雅又克制的人,但在這等事兒上意外的直接。燈火被他拎到床邊,光照著他的后背。蘇毓就見他一雙仿若揉碎了星光的眼睛。半遮著眼瞼的濃密眼睫微微顫動,他眼睛里有著毫不掩飾的欲望,氣氛頓時就曖昧起來。

    須臾,蘇毓舔了舔干澀的下唇,問了一句:“那,你洗漱過了?”

    徐宴黑沉沉的眼睛里光色一閃,臉上露出了淺淡的笑意。但這般淺淡,也已經(jīng)是徐宴最外露的神情了。他偏過頭,一手拄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道:“我這就要沐浴了。”

    清凌凌的一聲落地,意思不言而喻。

    屋里傳來悉悉索索的倒水聲,門一開一關,伴隨著男子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徐宴方才那一句在耳邊回蕩,莫名叫蘇毓有種面紅耳赤的心慌感。她側臥在榻上,又想起了那日徐宴床榻之上的表現(xiàn),頓時一股電流傳出來,從后腦勺麻到了尾椎骨。

    不知過了多久,興許有一個世紀那么久。久到蘇毓心慌氣短的感覺過去,昏昏欲睡,床帳被人從后頭一下子掀開了。徐宴明明沒有太多動作,但就是一股狩獵的氣息在紗帳里蔓延開。

    他身上的水還沒擦干,發(fā)梢滴著水。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得大了,沙沙地打在樹葉和屋上。仿佛蘇毓此時的心境,有種模糊的錯覺。蘇毓哎呀了一聲,翻身讓開,睡到床榻里頭。徐宴邁開長腿,十分自然地就上來。

    燈火搖晃,夜色漫長……

    ……蘇毓臉頰微紅,汗津津地起身,窗外的雨水早已經(jīng)停了。床頭的燈火不知何時滅了,里頭的燈油燒得干干凈凈。幾縷碎發(fā)黏在蘇毓的脖子和臉頰上,她抬手伸手將頭發(fā)一一撥開。徐宴便看到她格外通紅的嘴唇,似乎還有些腫。

    徐宴手指在她的唇上撫弄了一下,低頭在她輕咬了一口:“真是狠心?!?/br>
    蘇毓發(fā)著抖,四肢顫得都抬不起來。

    她不想說話,懶懶地翻了個身就想睡下了。

    只是剛翻過身去,就被徐宴給捉住了胳膊。吃飽喝足的潔癖男人就很好說話,紗帳掛上去,打橫將人抱起來就去了屋里隔開的盥洗小隔間。他先是替蘇毓擦拭干凈,而后又擦拭自身。然后手腳麻利地收拾了床褥,扭頭發(fā)現(xiàn)蘇毓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徐宴笑了一聲,抱著人回床榻,相擁著睡著。

    不得不說,年輕人就是體力旺盛,耗得住。昨日夜里鬧騰的那么久,次日徐宴還是精神奕奕地卯時起身,去書房晨讀。甚至晨讀完又做了早膳,不僅將昨夜臟了的褥子洗了,還順帶伺候了徐乘風洗臉洗手。臨了,他還給蘇毓燒了一大鍋洗漱的熱水,絲毫不覺將昨夜近一夜沒睡。

    蘇毓睜開眼已經(jīng)是日曬三竿,人剛從屋里出來,手里就被塞了一封請?zhí)?/br>
    是柳家的請?zhí)A抑髂干窖?,十日后,邀請徐家小夫妻倆去參宴。蘇毓將請?zhí)麃砘胤戳?,一眼就看出這請?zhí)鲎耘又?。字帖上的字字體圓潤,筆鋒不顯。哪怕寫得規(guī)規(guī)整整,也看得出字體不佳,缺乏練習。不用說,蘇毓腦子里直接冒出了甄婉的臉。

    老實說,在沒跟徐宴有實質性進展之時,蘇毓還沒有這么強的被覬覦和被冒犯的感覺。但如今她跟徐宴這廝都糾纏了兩回,蘇毓對這個原書女主突然就生出了厭惡之心。

    “要去?”徐宴將來必然是要走仕途的,這種場合去當然是必然的,但蘇毓已經(jīng)預料到后面的麻煩,只覺得厭煩,“甄家的那個姑娘?”

    “不搭理她便是?!毙煅缫灿X得煩,被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黏上了,于他來說可不是什么值得稱道的好事兒。他這人清高,并非只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蘇毓想到原書中徐宴與甄婉的羈絆,被美色迷昏的腦子清醒了一瞬,看他的目光不由審視起來。

    徐宴只當她變臉是因為甄婉的糾纏,事實上,蘇毓變臉也確實是因為甄婉的糾纏。這個姑娘絲毫沒有世家貴女的矜持,行事可以說是輕浮放誕。他嘆了一口氣,淡淡道:“若是實在不愿,備份禮送去便是。徐家寒門,柳家看在甄婉相邀的份上給家里發(fā)請?zhí)灰欢ㄕ媾沃蹅冞^去。”

    這話倒是事實,蘇毓目光在徐宴的臉上溜了一圈兒,挑著眉頭收回了視線。

    甄婉對徐宴有想頭是肯定的,徐宴卻不至于對個沒長開的姑娘起什么心思。別的蘇毓不敢說,但徐宴這點人品還是有的。且不說甄婉什么想法,柳家既然遞了請?zhí)麃?,徐家定然是要去的。這里是古代,沒那么多人權可以講。徐家不去,那就是不識抬舉。

    “預備送什么生辰賀禮?”蘇毓沉吟了片刻,問道。

    徐宴倒是看得開,見她不計較了便道:“柳家知曉徐家的底細,且按著身份備禮便是。”

    這倒也是,徐家的家底如何,發(fā)請?zhí)娜俗匀磺宄?。他們不需要太上趕著巴結,盡自己本分便是。蘇毓將請?zhí)仙希胫遣皇窃摻o一家子都做一身禮服。

    說起來,自從出事,她也好幾日沒出過門了。蘇毓動了動酸疼的腰肢,心里感慨年輕人就是精力好。這般想著,蘇毓又去屋里換了一身衣裳。從墻角拿了一柄油紙傘,剛推開院子門,裙擺被一只小手攥住。蘇毓眨了眨眼睛,扭頭往下面看去。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小屁娃子面粉團子似的小手攥著裙子的一擺,仰著腦袋問蘇毓:“娘你去哪兒?”

    “……”自那日出事以后,徐乘風這娃子就跟跟屁蟲似的墜在蘇毓的屁股后頭,如今倒是警覺得很。不得不說,蘇毓還真有點感動,“去市集走一趟。”

    “我跟你一起去!”小屁娃子大聲道。

    蘇毓:“……”

    行吧,帶小孩兒逛街雖然兩輩子都沒干過,但蘇毓覺得應該問題不大。徐乘風這小孩兒原先蘇毓是帶了偏見,實際上確實被徐宴教導得不錯。聽得懂人話,也不太會鬧事兒。這般考慮了一下,蘇毓就點了頭:“那你去換身衣裳,身上這套臟了,不要穿出門?!?/br>
    徐乘風眼睛噌地一亮,扔下一句‘娘你在門口等我’,然后蹬蹬地跑進屋里。

    還別說,小屁娃子年紀不大,還挺臭美。往日毓丫替他做了不少衣裳,從蘇毓的審美來說,穿在身上特別的顯白。他慌里慌張的,還挑了一套跟徐宴有一套極為相似的青色小衫。小小一根蘿卜頭跑出來,像個包了青菜的白蘿卜。睜著烏溜溜地大眼睛就拽住了蘇毓的裙擺:“娘我好了,走吧!”

    第一次跟人逛街的小屁娃子沒有體驗過人世間的險惡,屁顛屁顛地跟著蘇毓。等一大一小兩人在布匹成衣一條街里轉了三四個來回,拎了一手的東西,小屁娃子才終于感受到世間險惡。

    “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剛好在酒樓包廂吃茶的林清宇謝昊二人聽到一道清晰地女聲抱怨。

    兩人一愣,挑了挑眉,同時看向了窗外。

    就見一個窈窕的婦人眉頭緊蹙,低頭看著不遠處。

    兩人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就看到一個三頭身的‘青菜包白蘿卜’男童。那男童聽她抱怨,慢吞吞地走過去,從那女子手中接過兩大包東西。用力到兩邊腮幫子rou抖地拎起來,一搖一擺地走在了前面。

    東西被接走,那窈窕的婦人就抄著手走在后面,優(yōu)哉游哉的……

    不是別人,正是徐家的娘子和徐宴的獨子。

    林清宇和謝昊對視一眼,眨了眨眼睛,噗嗤一聲笑出聲兒。

    第四十四章

    禮服做出來, 四五日便能拿到成衣了。不得不說,這一家子都是衣裳架子。徐宴的骨相就不必說了,麻袋都能穿出儀態(tài)來。毓丫本身的骨相條件是蘇毓一早夸過的, 尋常女子等閑比不得的。作為兩人的孩子,徐乘風哪怕還只是小孩子,衣裳穿上身也是有模有樣的。

    三套衣裳用了同一種布料,三套衣裳拿過來,穿上身還真一出門就是一家人的意思。

    做衣裳的時候, 蘇毓雖然沒有手藝做支撐,但審美和造型上很是提了些要求。所以這衣裳穿上身, 腰是腰, 腿是腿,花紋和裝飾都恰到好處。雖說衣裳料子不是那上等的綾羅綢緞, 但造型足以彌補不足。

    “生辰賀禮可備好了?”蘇毓心道, 若是實在不行, 她作一幅畫做賀禮。

    都知道徐家是寒門,太貴重的禮也不現(xiàn)實。徐宴性子清高, 不喜上趕著巴結的活兒。蘇毓覺得她的畫既然能在字畫局賣出三百五十兩的價格,總得來說,是有一點價值又不至于銅臭的。那柳太守在金陵可是出了名的附庸風雅,送這樣的禮不至于出錯。

    彼時徐宴正在窗邊看書,窗外的榕樹仿佛短時間內抽了芽長得茂盛起來。盎然的綠意如水一般流淌, 映照得窗邊那一塊角落和徐宴整個人都披上一層綠意的溫潤。徐宴其實早準備了一幅賀禮, 但此時看蘇毓的樣子忽然心里一動, 反而問她道:“……毓丫覺得該如何送禮呢?”

    蘇毓看他這樣子,揚起了眉頭:“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