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登恒嘆道：“朕現(xiàn)在沒法幫你們了，只是多活一些時日，不要給你們添麻煩就好。”

    御史公忙說：“陛下前往保重龍體，不要為瑣事憂慮。朝中并無大事，我等若有困惑，再來請您定奪?！?/br>
    顧登恒淡淡嗯了一聲。

    他自己也很困惑，找到定罪的證據(jù)，他應(yīng)該高興還是不高興。對于這天下之主，他究竟應(yīng)該選誰？

    或許他可以選一個稍稍聽話，又有上進心的孩子。這樣即便他自己才學(xué)疏淺，可只要能做到聽忠言，選良才，就不會出現(xiàn)大錯。歷史上幼帝登基不就如此？

    林卿忠心耿耿，能曉大局，即便新帝毫無根基，也會保他。

    顧登恒此時有些慶幸。他朝中大臣雖然心有齟齬，卻也的確有不少真才實學(xué)之輩。只是御史公王聲遠等人是隨他cāo勞多年，把持朝堂半壁江山，如今呢？如今已經(jīng)老了。不知往后還能撐上幾年？他必須考慮，越長遠越好。

    每位帝王身邊，都該有一位自己信任且可擔(dān)重用的臣子才是。不單只是臣子，也該是朋友。

    譬如杜陵……杜陵吶！

    顧登恒抬手捂住額頭。

    方拭非？

    顧登恒腦海中忽然就跳出了這個名字。

    顧澤長身邊似乎沒兩個好友，除了顧琰，就是他了。

    他很好。

    思緒飄遠，便開始不受控制地胡想，跟做夢一樣。

    要是他姓顧……

    顧登恒陡然一個激靈，被自己想法嚇到了。

    真是老了，病得這樣糊涂。

    顧登恒思及此處，神色黯然。

    原先一直入不了他眼的老五，最后竟然會成為他最好的選擇。這是他年輕時萬萬沒有想過的事情。

    可是他怕，人心是會變得呀。他會變，顧澤列會變，誰能知曉顧澤長知曉權(quán)力的好處后會不會變？他自己都不相信這個兒子，如何讓天下人去相信他？

    御史公看他神色變化不定，怕是心思憂慮，根本放心不下朝堂諸事。

    顧登恒也總算回神，想起他還在，低聲說：“今日先這樣吧，朕有點累了?！?/br>
    御史公：“是。”

    御史公退到門邊，小心抬起頭往里窺覷。見顧登恒佝僂著背，一副老態(tài)，低頭用手摸著光滑的被面。臉上不由也是動容。

    安靜離開，合上房門。

    似乎是確認(rèn)他已日薄西山，難再好轉(zhuǎn)，原先蟄伏的臣子，從沙地里探出了自己的du針。

    他們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強bi幾人將顧澤列放出御史臺，還他公道。

    眾臣議論紛紛：“既無證據(jù)，如何能強行關(guān)押？三司會審數(shù)日，幾名官員毫無所謂，為何還不將人放出？”

    御史公面色不變：“當(dāng)日陛下下令，不止老夫一人聽見。何況三殿下私離揚州違抗圣令是切實罪證，何來毫無證據(jù)？本官亦是遵旨行事，奉命而為?！?/br>
    “世間從無先定罪再查證的道理。三殿下賢德你我平日可見，如今陛下受jiān人讒言，您身為御史臺長官，竟縱容而不加勸誡，實為失責(zé)。”

    御史公冷靜辯駁：“三殿下幾次三番被陛下懲戒，罰至揚州亦不好好自省，擅離職守，私藏在京。換做個普通人身上，便是死罪。怎不見爾等勸誡殿下？要論失責(zé)，老夫萬比不過諸位。”

    “陛下病重，三殿下回京探望父親，情有可原。他是為人臣，可同樣也是為人子。我大秦素來以孝為先，御史公要判他過孝之罪嗎？”

    “如今陛下病重，爾等卻以莫須有的罪名強行關(guān)押三殿下，不讓他前往盡孝，實失我大秦風(fēng)范！”

    雙方爭論不休，難出結(jié)果。

    考慮到顧登恒如今的身體情況，以及未來的儲君之位，能站出來說句公道話的。少之又少，幾乎被淹沒在巨大的浪潮之中。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雖說無可厚非，還是會覺得心涼不已。

    御史公幾乎孤立無援，每日都要對陣成批大臣，可謂舌戰(zhàn)群儒，疲憊不已。好在他平時強勢，御史臺大權(quán)在握，加之如今受顧登恒信任，疏離朝政，地位并不為幾人心思所動。

    只是半月下來，肩上壓力過大，導(dǎo)致戾氣過重，見誰都是一副“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