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能說。

    不只是因為天機不可泄露，更因為成長有時并非一件好事。

    尤其是對婁長風(fēng)而言。

    “卓把總你知道么，”婁長風(fēng)忽然道，“軍中要改制了?！?/br>
    改制。卓鉞一怔，隨即想了起來。

    是啊，好像的確是這個時候。

    婁長風(fēng)望著遠方，慢慢地道：“衛(wèi)所制早年為穩(wěn)定邊疆而設(shè)，如今卻已暴露出諸多問題。從軍田私占，到軍備廢弛，無不與衛(wèi)所制度有關(guān)。若想重振邊軍風(fēng)貌，必得挖膿刨腐，從根子上整治一番。京城的謝氏雖是遠在皇城的氏族，卻難得是為數(shù)不多了解軍中實情、且愿意為軍體改革做出些努力的人?！?/br>
    “前些日謝家的三子已上疏朝廷，痛陳當(dāng)今軍體弊端，提議將如今的衛(wèi)所制改為衛(wèi)所、募兵兩制并行。如此一來，營兵專注演習(xí)cao練，精熟武藝保衛(wèi)邊疆；衛(wèi)所兵專注屯糧巡防，加固后方。二者互不干涉卻又互相扶持，長久下去方能重振北方邊軍之容?！?/br>
    說到此處，婁長風(fēng)頓了頓，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百年以來文昌盛而武廢弛，老將凋零新將未出，我們這些出身軍門的子弟生于錦玉年華，卻常常心生落寞。所幸如今百廢待興，或許下個十年，便是縱橫沙場、躍馬廣漠的最好時光?！?/br>
    卓鉞聽著，心頭也不禁升起一絲神往。

    國運之火已被罩在精致的金鑲玉燈罩中太久，雖然不滅卻難以長盛。是時候?qū)⒛钦肿酉崎_，任四起長風(fēng)催火而起，燒他個天地大亮了。

    “婁把總，是衛(wèi)所出身吧？”婁長風(fēng)忽然問道。

    卓鉞愣了下：“……是?！?/br>
    “雖說大部分士兵是要服從掉配的，但對于你，我還是想多問一句?！眾溟L風(fēng)側(cè)頭看向他，“你是想歸于衛(wèi)所呢，還是想留在軍營之中呢？”

    回歸家鄉(xiāng)，屯田安后；還是留在邊疆，浴血殺敵呢？

    卓鉞眉頭微微一顫，沒有吭聲。婁長風(fēng)看著他：“雖說現(xiàn)在萬事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可北方形式依舊復(fù)雜。扎干軍退守榆林關(guān)，背后還有新平堡作為支撐，依舊是塊難啃的骨頭。我們審問了一些受俘的扎干士兵，的確有達楞雅爾這么號人，但卻沒人說的出他的來歷。戰(zhàn)局復(fù)雜，敵軍詭秘，以后的路也并不好走……這種情況之下，你還愿留在北疆么？”

    “如您所說，將命如山，我不得不從?！弊裤X緩緩地道，“所以將軍又為何有此一問？”

    婁長風(fēng)說了這么多，必定有所打算。

    婁長風(fēng)微微一笑：“若還愿再浴十年邊疆風(fēng)雨，我身邊副將的職位，便是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來嘍！下一章就是上卷的最后一章啦，要把大卓送到小酈床上去（對！他倆現(xiàn)在還沒那啥啊，不能讓他倆不那啥啊）

    然后就是下卷啦，還有好多疑問沒有解開呢～小酈的身世，大卓的死因，達楞雅爾的身份……上卷把他倆搞在了一起，下卷就以解密為主啦。這本的確比我預(yù)想長了不少，但我一定會加油認(rèn)真寫完的??！感謝所有小可愛，愛你們～～

    小吐槽：我明明是日更，為啥頭頂?shù)男〖t花沒有全紅呢，好氣哦……

    第66章 槍如鴻

    酈長行早已注意到卓鉞傍晚時候又不見了人影。

    他不動聲色地找了一圈，發(fā)現(xiàn)張老黑也不在營中。他故作不經(jīng)意地溜達到營口，與守營的衛(wèi)兵談笑風(fēng)生地閑聊了兩句，便輕松得知了這二人的去處。

    “卓把總吶，和他手下那個姓張的隊長出去啦?！?/br>
    才不過片刻的時間，兩個守兵已與酈長行好得如同摯友般，竹筒倒豆子地說：“咱們也知道今日卓把總沒有訓(xùn)營的任務(wù)，可說實在的，咱們也不愿意不講這個情面，非攔人家。卓把總前陣子立了那么大的功，想晚上出去溜達溜達，咱們還能不讓嘛？”

    另一個小兵道：“雖說這荒山野嶺的，也實在沒啥可轉(zhuǎn)悠的。若這是在中興城——哪怕是丹吉——都會有不少玩樂啊。”

    兩人頓了頓，心照不宣地一起笑了起來。

    酈長行也跟著笑道：“大城市繁華，滄衡這種軍事關(guān)隘的確沒法比?！?/br>
    “嘿，倒不是繁華不繁華的問題?！笔乇靶χ眉绨蜃擦讼箩B長行，“小兄弟年紀(jì)不大吧，也沒有過女人？……漢子們大晚上的摸出營去，當(dāng)然是那事兒了唄?！?/br>
    酈長行好脾氣地笑著揉了揉鼻子：“我才十七呢。這事兒的確不知道。”

    “十七了啊小老弟，還沒開過葷？”守兵大驚失色，“你這年紀(jì)放到別的地兒，兒子都好幾個了。咱們當(dāng)兵的本來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這種事兒再不及時行樂，就真來不及嘍。”

    另一守兵攛搗他：“讓你們卓把總帶你出去逍遙逍遙呀，只要是俺們倆當(dāng)值的日子，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放你們出去。你這守著天時地利人和，別再浪費青春了啊?！?/br>
    “這滄衡雖小，但聽說還是有幾個暗門兒的。卓把總和張隊長肯定知道，讓他們領(lǐng)你啊?！?/br>
    倆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十分上頭。

    酈長行的笑意愈深，開心地點了點頭。

    “那就煩勞兩位大哥給我行方便啦?！彼p快地說，“我一定讓卓把總幫我開開葷。”

    ————

    卓鉞和張老黑回營的時候，老遠便看見酈長行等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