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的守城士兵小?司站崗時(shí)，左顧右盼，確認(rèn)沒有外人后，便努著嘴喊著對面的士兵：“大韋，大韋？”

    大韋轉(zhuǎn)過頭來?：“何事？”

    “我最近聽聞了一個(gè)傳說，帝王昏庸殘暴就是違背天意，上天會降下?災(zāi)難以示警告，若還?不悔改，便會派下?狐妖禍亂朝綱，若再不悔改，將會有更?大的災(zāi)難?！?/br>
    大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隨即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覷眼?瞧著城墻上頭已經(jīng)被曬干了的狐貍腦袋，憂心忡忡地說道：“那上頭的狐妖豈不是……是上天派下?的？”

    小?司左右看了看，慎重地說：“聽說陛下?祈雨時(shí)，香火熄滅了三次?！?/br>
    “唉……”大韋面容愁苦道，“難道說陛下?果真惹怒了上天？上天借此來?懲罰他？”

    小?司搖了搖頭說：“這樣的事你我怎好評判，反正自陛下?即位后，東越似乎總是多?災(zāi)多?難的?！?/br>
    說完，他又?換了副嚴(yán)肅的神情，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說陛下?這皇位不是正經(jīng)得來?的，是搶了別人的命數(shù)，又?不肯積陰德，殺了多?少無辜的人兒，怪不得老天要發(fā)怒了?！?/br>
    大韋疑惑道：“我年紀(jì)小?，并不知道當(dāng)年之事，倒是聽父親說過幾句，陛下?的皇位當(dāng)真是搶來?的？”

    小?司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我爹以前是安國公的手下?，安國公你知道嗎？”

    “我知道他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將才，早年間創(chuàng)下?了以少勝多?的神話，六萬兵士對陣二十萬大軍，竟毫無傷亡，把對方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后來?不知怎地，江湖上就沒有他的傳說了，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br>
    “嗨，哪里是銷聲匿跡啊，是他功高震主?，帝王忌憚罷了。二十年前，北姜屢屢犯邊，先?帝派安國公前去處理，北姜自知不敵，迂回避戰(zhàn)，安國公花了三年時(shí)間，才安然回到?京城。等他回到?京城，卻發(fā)現(xiàn)帝后薨逝，朝中早已換了天地……”

    故事太長，太陽也漸漸轉(zhuǎn)換了方位。

    “后來?，皇太女?安然歸來?，但皇位已被他人占了去，于是她便成了長公主??！?/br>
    小?司滔滔不絕地講著，就像說故事一樣，娓娓動聽。

    大韋聽得起勁，忍不住附和道：“你既說先?帝駕崩，原本該皇太女?繼位，可?皇太女?前往青陽郡時(shí)意外落水，溺斃在青河中，國不可?一日無君，于是朝中大臣推崇早已封地在外的燕王登基，這便是如今的陛下?。而原先?的皇太女?便是齊明長公主?了？”

    “沒錯(cuò)，原本的皇太女?便是如今的長公主?。”

    小?司嘆了口氣，繼續(xù)說：“你說，如果當(dāng)初是皇太女?繼位，結(jié)果會不會不太一樣??？”

    大韋回答道：“畢竟是假設(shè)的事情，也不太好說，但我聽說，東越大旱，長公主?的封地隱州、長公主?生母慈懿皇后的家鄉(xiāng)青陽郡、長公主?駙馬曾治過水的嘉州褚州等地，卻是水糧無憂，難民們都涌去了這些地方?！?/br>
    大韋突然想起了鄰居家孩子曾念過的童謠：“天命龍女?，上降甘霖。宸星歸位，盛世太平。”連忙說道：“難不成長公主?果真有神靈庇佑？”

    “反正我聽我父親說過，先?帝即位亦是因?yàn)闁|越旱災(zāi)，百姓認(rèn)為當(dāng)時(shí)的皇帝無能，惹怒了上天，所?以自發(fā)組織起來?，換了個(gè)皇帝。先?帝登基大典那天就是長公主?出生之日，而長公主?出生之時(shí)，上天便降下?了甘霖，因此先?帝才會給長公主?起名?為承霖。”

    大韋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立馬“嘖嘖”了兩聲：“居然還?有這段淵源?！?/br>
    他覷眼?看著地上的陽光，想著沒有盡頭的晴天，腦海里忽然生出了個(gè)念想：若百姓們也自發(fā)組織起來?，將皇帝換掉……

    他用力地?fù)u了搖頭，笑道：“你我還?是站好今日的崗，這些事情，原不是我們該cao心的，只盼著陛下?的祈雨能夠有些作用，至少下?場雨，潤濕一下?土地吧?！?/br>
    小?司也笑了笑，站直了身體，不再說話。

    李承賀在千秋殿生悶氣，他雖然縱情聲色，但對呂洛兒確實(shí)有幾分真心與喜愛，香火熄滅是禮部準(zhǔn)備不周，理應(yīng)問罪，可?禮部的主?理官員是呂伯言，呂伯言又?是呂洛兒的親生父親，他看在呂洛兒的面子上，總算沒有過問。

    可?是想起最近民間四起的流言，他握緊了拳頭，太陽xue青筋暴起，他不過假借狐妖之名?，妄想把自己從旋渦中摘出來?，沒想到?反被將了一軍，落了個(gè)昏庸殘暴且不加悔改的名?聲。

    還?真是小?看那個(gè)李承霖了。

    “陛下?，陛下?！”

    祁進(jìn)抱著拂塵，焦急忙慌地跑入殿中，下?跪磕頭：“陛下?，敬州有災(zāi)民鬧事，官兵壓根鎮(zhèn)守不住，太守府都給砸了，敬州太守六百里加急來?報(bào)，望陛下?派兵支援?！?/br>
    李承賀的頭更?痛了，他閉上了雙眼?，咬牙切齒道：“廢物！都是廢物！官兵都是吃干飯的嗎？連平民也打不過？不想著為朕分憂，總一味地讓朕為難！”

    生氣之余，又?冷靜了下?來?，吩咐道：“從驍騎營撥二百精兵前去支援鎮(zhèn)壓?！?/br>
    “是?！逼钸M(jìn)屁滾尿流地退出了千秋殿。

    李承賀睜開?雙眼?，眉頭依舊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