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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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昌伸出手臂,順便攤開了手掌,感嘆道:“今日若不是遇到你們二人,我只怕要曝尸荒野,被豺狼惡鳥食了去,死無全尸也未可知啊。救命之恩,蘇某無以為報(bào),只待我回了東越,再親自登門致謝?!?/br> 江辭一邊替他把著脈,一邊佯裝不知情地問道:“聽你這口氣,你也是東越人?” 蘇昌沒有隱瞞,如?實(shí)奉告:“蘇某全名蘇昌,也是青陽郡人氏?!?/br> “如?此可不是巧了嗎?”江辭輕笑道,“只是你既是東越人,為何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又為何受了這么重的傷呢?” 蘇昌重重地嘆了口氣:“此事?一言難盡,等回了青陽郡,我親自登門謝恩時(shí),再向恩人訴說清楚?!?/br> 他們萍水相逢,第一次見面,他不愿意全盤托出,留個(gè)心眼也正?常。江辭沒有繼續(xù)追問,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診脈上來了。她查探著他的脈象,又觀察著他整個(gè)人的狀態(tài),眉頭也是越皺越深。 蘇昌看?到她這個(gè)表情,也不由得緊張起來:“恩人,我這傷是不是難以痊愈了?” 江辭微微搖頭,并?沒有急著回答。 蘇昌愈發(fā)?著急,眼神中溢著絕望,“難道我命不久矣?” 江辭還是搖頭,不久后緩緩開口:“你受了很嚴(yán)重的內(nèi)傷,五臟六腑俱裂,危在旦夕?!?/br> “果真沒救了嗎?”蘇昌瞪大著眼睛,無意間嘴角又滲出一排血。 “倒也不是無可救藥。家父生前多研究丹藥,為我留下了一粒赤妃丹,此丹藥效賽過仙丹,凡受了內(nèi)傷,或是敗壞根本,只消服用小小一顆,便能藥到傷除,不過制煉此丹的原料格外珍稀,工序繁瑣,世間僅此一顆,不到命懸一線時(shí)萬不可使?用,可謂是家父為我留下的保命丹?!?/br> 江辭說到這里恰到好處地停下了,看?到蘇昌眼里的渴望,又故弄玄虛地說道:“我與?你萍水相逢,本不舍得將赤妃丹拱手送與?你,念在與?你是同鄉(xiāng),又機(jī)緣湊巧的份上,我可以忍痛割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剛才聽到你說‘別殺我’之類的話語,為防萬一,你須得向我坦白你前往北姜的動(dòng)?機(jī),又是如?何受了這么重的傷?” 蘇昌囁嚅著嘴,思索再三,最終不再隱瞞:“天澤十四年秋闈放榜,我于?鄉(xiāng)試考中舉人,本是合家歡喜之事?,可惜我交友不慎。那日,好友約我出門賞花吃蟹,我應(yīng)邀赴宴,喝了幾口酒后,便覺得頭暈?zāi)垦?,再醒來時(shí),便發(fā)?現(xiàn)自己被人綁在了馬車上,不知道要去往何方。再后來我便被他們帶到了北姜,腳上拴了鐵鏈,被強(qiáng)硬要求為他們辦事?,我是個(gè)文人,在建筑上頗有心得,他們便命我為他們設(shè)計(jì)城郭,日出而?作,日落也不能息,比流放還不如?。我都尚且如?此,那些體力勞動(dòng)?者?更甚,錘石澆土、樣樣都做。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些與?我一同受苦的人幾乎都是從東越擄來的,他們來自東越各地,男的女的都有,大多是年輕力壯的青年人?!?/br> 江辭也震驚了:“你是說,掠賣?” 蘇昌點(diǎn)?頭:“這是個(gè)有紀(jì)律有組織的團(tuán)伙,他們前往東越,無孔不入,百姓一旦落單,無論男女,便將落入萬劫不復(fù)之地?!?/br> 李承霖不由得好奇:“這就奇怪了,若是平常的掠賣團(tuán)伙,一般會(huì)選擇黃發(fā)?小兒為掠賣對象,怎么這個(gè)團(tuán)伙專門挑年輕力壯的青年人。” 蘇昌一口氣說了那么長一段話,不由得有些疲累,喘著休憩了片刻,才繼續(xù)緩緩道:“他們掠賣人口,并?非為了錢財(cái),而?是為了修筑城池。正?如?我之前所說,我自小熟讀墨家之言,對守城之事?頗有研究,秋闈放榜,又是實(shí)打?qū)嵉牡谝幻?,因此被有心人盯上,設(shè)計(jì)將我擄了去。北姜自古以來便對我東越國土虎視眈眈,此番大肆俢固城池,想?必賊心不死,我深覺此事?不妥,想?逃回東越稟告陛下,無奈他們看?得太緊,我始終沒有找到機(jī)會(huì)。直到前段時(shí)間,懷意公主出使?東越,回北姜后便召見了我,并?把我奉為上賓,對我處處優(yōu)待,我這才找到機(jī)會(huì)逃了出來,他們見我出逃,對我窮追不舍,混亂中我被人打傷,滾下了山坡險(xiǎn)些喪命,幸好是晚上,他們沒尋著我的下落,我這才一路奔逃來到這里,無奈傷勢太重,摔進(jìn)蘆葦叢中,就再也爬不起來了。” 江辭聽著蘇昌訴說他的遭遇,不斷地與?上一世的場景進(jìn)行重合疊加,如?果蘇昌所言不虛,那么一切都說得通了。 怪不得東越這些年屢屢有人失蹤,難道都是被擄到這里來了? 怪不得上一世蘇昌冒著被殺頭的危險(xiǎn),也要攔住李承賀的儀仗,拆穿江辭的真實(shí)身份。畢竟在他的眼中,他被北姜擄了去,飽受苦難,江辭卻頂著他的身份在東越如?魚得水,成為國之重臣,實(shí)在不叫人多想?。 他恐怕就是把她認(rèn)成了背后的主謀。 “蘇昌。”江辭慎重地喚了他的名字,“此事?事?關(guān)重大,你確定沒有胡說?” “我本是將死之人,若不是遇到了你們,若不是知曉你們是東越人,想?著你們既是我的同胞,必不會(huì)害我。否則,便將帶著這個(gè)秘密下黃泉,哪里還敢空口宣之呢?”蘇昌嘴角又滲出一排血,緩緩舉起了右手,眼神堅(jiān)定地回答說:“我發(fā)?誓,若有半句虛言,五雷轟頂,永不超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