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夜譚十記
“你來了?!彼杏X抱歉,眼瞳里有暗暗的歉然的光芒,淺桑點點頭,其實雖然已經(jīng)入夜了,但是淺桑的精神頭還是很可以的,面上帶著一抹淡淡的寧靜的微笑。 “我來了,您有什么事情呢?” “這半夜三更要你過來,朕過意不去,但很多事情,沒有你,朕卻不能去處理,朕猶豫了猶豫,還是要你來了?!?/br> “皇上要和臣下聊關于大運河的事情?” “朕最近都在忙碌,完全不知道你又是要開鑿什么大運河,這大運河,究竟有什么意義呢?”子羽支持淺桑,但并不是盲從淺桑,他需要知道,淺桑做的一切事情,究竟是什么目的,究竟出發(fā)點是什么,只要是能聽憑淺桑的安排,一切都好。 “這大運河,依照您看,會是用來做什么的呢?”淺桑不答反問,目光驟然落在他的面上。 他握著手爐,似乎在欣賞手爐上綿延不絕的鏤刻花紋,良久良久,這才輕聲細語的一笑,“朕要是知道你這新穎的想法就好了?!?/br> “修筑大運河,其目的有二,第一,上游與下游可以互相變賣,你有的,我未必有,我有的你未必有,這樣一來,一切就互通有無了,這貿(mào)易方面的,我已經(jīng)不需要解釋了,對嗎?” 經(jīng)過這么一段時間的接觸,他的確發(fā)現(xiàn)了,淺桑有經(jīng)商頭腦,很多點子全部都跳躍了出來,是那樣的厲害。 “好,第二呢?”子羽在討教,好像小學生一般的虔誠,看向淺桑。 “這第二,每一年春天以后,天朗氣清,冰消雪融,您想必也發(fā)現(xiàn)了,每一年的春天前后,河畔兩邊或者下游的民眾都苦不堪言,但是現(xiàn)在不同,有了這大運河以后,就形成了一個疏浚的工程?!?/br> 淺??吹阶佑鸬拇_在認認真真的聽,進一步的闡述,“水往低處流,水只要順著大運河去了,周邊的良田就保全了,有了大運河灌溉良田也是輕而易舉,我們可以做水車等等農(nóng)具,你以為呢?” “朕醍醐灌頂,”他站起身來,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朕茅塞頓開。” “那就好?!睖\桑格格格的笑了?!澳敲矗魅绽锶グ才啪秃昧?,也不需要問這么許多,好嗎?” “朕明白了?!弊佑瘘c點頭。 淺桑感覺倦意襲來,福一福,“我去了,困了,需要休息?!彼哪_步微微踉蹌,真是奇怪,剛剛都沒有感覺困乏呢,但是現(xiàn)在呢?卻感覺四肢無力,淺桑剛剛回去,感覺四肢百骸都似乎沉重了不少,將自己丟在云榻上,呼呼大睡。 她很少做夢的,但今晚卻不同。 淺桑剛剛閉上眼睛,夢境就來了,不算是如期而至,所以有了夢境,她以為這就是現(xiàn)實呢。 夢境里,眼前茂盛的草坪上,坐著一個小孩兒,這是一個如此粉妝玉琢的小孩兒,淺桑雖然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見自己的孩子了,但還是知道,這孩子是自己的孩子。 “啊,麒麟,麒麟!”淺桑是那樣激動,激動的背后,她并不知道,其實,是她至誠的心,感動了師父司虞仙子,司虞仙子這才滿足了讓她在夢境里親昵親昵孩子的愿望。 淺桑抱著孩子,完全舍不得丟開手,就那樣用力的擁抱,孩子格格格的笑著,她簡直不想分開孩子。 但最終,孩子還是消失在了夢境里,場面瞬間就切換了,淺桑再次看,發(fā)現(xiàn),自己眼前已經(jīng)沒有草坪了,而是茂盛的,郁郁蔥蔥的一片紅。 那紅,好像燃燒起來一般,凄厲的讓人過目不忘,那樣的紅色里,木亭子之中,坐著兩個交談的人。 因為距離遠,從淺桑的視角看過去,只能看到兩人高談闊論輪廓,一個是司虞仙子無疑了,另一個穿玄色衣裳的,是……淺桑三兩步到那人旁邊去了,參加到他們之間,淺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玄色衣裳的,乃是冥君。 之前,她是多么希望看到這一幕,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啊,現(xiàn)在,終于看到了,那一刻的歡喜與甜蜜,那一刻的滿足與欣慰,比自己找到了言帝封還要讓淺桑感佩。 “曼珠沙華開了,真美麗?!蹦凶釉陲嬀疲瑘?zhí)杯的手,長指潔白,美麗,好像含苞怒放的白玉蘭一樣。一邊說,一邊輕輕將酒杯放在面前紫檀木的桌面上。 他給這花起名字,叫做“曼珠沙華”,但是她呢,卻將這花卉叫做彼岸花,她覺得,他們兩人是站在兩個對面的,或者,竟然永遠都不能在一起。 “這谷中的生靈,都能長命百歲,你還要傷感什么呢?”冥君丟開這話題,眼睛看向面前的女子。 伴隨著傷感,她眼睛里有黯然神傷的光芒,看到這里,他心疼,他多么想要伸手撫摸撫摸面前的女子啊。 已經(jīng)多少個輪回了,他們認識已經(jīng)很多很多年了,多到他都要數(shù)不清了。 “山中無甲子,每天過去了,我就結(jié)繩記事,你隨我來看看吧?!彼居菹勺右贿呎f,一邊帶著冥君往前走,兩人來到一個廣闊的天地,這里有一株非常非常龐大的大榕樹。 月光好像輕紗,好像精靈一般,透過那輕薄的榕樹枝椏落下來,輕輕的灑落在地面上,地面上出現(xiàn)了一片銀白色的光芒。 已經(jīng)多少年了呢?難得司虞仙子還是少女的模樣,他也還是少年的模樣,他看到樹木上懸掛的繩索,一根一根,一根一根…… 有很多,已經(jīng)風化了,更多的是新鮮的,那些紅,在歲月里,演變成一種淡淡的紅,甚至于,風吹雨打?qū)⑦@紅已經(jīng)褪色了,看到這褪色嚴重的紅色,他的心起了微微的觸動。 原來,已經(jīng)這么久了嗎?原來,他們已經(jīng)……風吹過來,將面前晃動的繩索吹拂起來,好像鬼魅一樣的,他回頭,驀地發(fā)覺她的眼角似乎有熒光。 哭了嗎? 哭了! “原來已經(jīng)如此年深日久?!钡?,冥君不知道為什么,她始終不愿意接受自己。 “仙子?!壁ぞ拷勺樱居菹勺踊艁y的擦拭一下眼角,急切的轉(zhuǎn)過身,這一次,他再也忍不住了,從背后,將那夢寐以求的女孩用力的抱住了,女孩并沒有掙扎,也沒有抗拒。 這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在此之前,他們兩人都若即若離,相敬如賓的,但今天,他忽而變得勇敢了不少,那勇敢讓他能做出很多不同尋常的舉動,這擁抱,是那樣的溫暖。 “不!”他感覺疼痛極了,心臟。 心臟的位置疼痛難禁,他立即丟開手,那疼痛逐漸消失了,好像,他也明白了,自己究竟為什么不能與她在一起。 “現(xiàn)在,你知道了?”因為,他們仙凡有別!司虞仙子有過多少次離開這里,登峰造極的機會,但這些好機會,司虞仙子一一視而不見,她都放棄了。 她是想要等,等有朝一日,他一定會修煉的和自己一樣的,到了那時節(jié),他們就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