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得他背后的黑暗似一片深淵，能夠吞噬掉一切聲響，稍不注意，下一次就能吃掉一個人。

    莫子衿瞇了下眼睛，臉上的笑容漸漸收了起來。在這一刻，她又覺得眼前的少年并不是被動地掉入了深淵，而是自愿投身進(jìn)去，成為了它的任意部分。

    就在莫子衿的思緒慢慢地偏離了軌道的時候，面前的少年突然上前將她擁入了懷中。

    她微微一愣，思緒瞬間剎住了腳，及時阻止了她腦海里即將釀成的慘劇。

    “莫老師，”宋青的頭靠在她的頸項處，喃喃地問道：“你是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的？”

    耳邊終于聽到了她拿的那份劇本應(yīng)該有的問題，于是，莫子衿暗自舒了一口氣。由于她向來不喜歡思慮，所以此刻暫時將剛才的疑惑給拋開了，說出了她早就背好的臺詞：“當(dāng)然是聽到同學(xué)們傳的啊?！?/br>
    “同學(xué)，誰啊？”宋青環(huán)住她的胳膊微微一僵，轉(zhuǎn)瞬又恢復(fù)了正常。

    “阿青，”莫子衿笑了笑，“你難道忘了你是校草嗎？校草的生日難道還需要刻意打聽的嗎？”

    “是嗎？”宋青一邊跟著她笑，一邊將頭埋進(jìn)她的頸窩，像是在尋找一個去處，來掩蓋住他臉上的情緒，“我還是校草啊。”

    “你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嗎？”莫子衿摸了摸他有些扎手的短發(fā)，“學(xué)校里就沒有女生給你表白嗎？”

    “有的話，老師會吃醋嗎？”

    “孩子話。”莫子衿輕笑一聲，環(huán)住了他的脖子，“如果有的話，我高興還不及呢？有人喜歡我的阿青，這至少能說明我的眼光不錯，不是嗎？”

    宋青的嘴角閃過一絲帶著苦味的微笑，就算是遠(yuǎn)處的人看見了，仿佛也能聞到那股苦味。

    在這段感情開始前，他知道，或許至始至終，這份感情就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但現(xiàn)在，卻突然赤裸裸地將這件事放在了明面上，他的心上就像是被人用針扎了一個眼兒，一點刺痛過后，那個人卻不肯放過他，還時不時地順著那個眼兒，往里面注射一種毒藥，不致命，可卻能讓人覺得，仿佛這世間所有的苦澀，都集中在那小小的一支針管里。

    “好了，”莫子衿掙脫他的懷抱，拉著他坐到茶幾旁，“咱們快許愿吧，要不然一會兒蠟燭燒盡了就不好了?！?/br>
    宋青望著前方，覺得眼前正輕微擺動的火光，就像是一條吐著蛇信子的赤練蛇，雖然只印在了他的眼里，但只要一不留神，它就能張嘴咬在他的心口上。

    “阿青，”莫子衿拍了拍他的手，“快閉上眼睛許愿?！?/br>
    宋青看了她一眼，就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在閉上眼睛前，他眼前閃過的最后一幅畫面，是蛇吞吐蛇信子時，冰冷漠然的眼睛。

    閉上眼后，莫子衿就拍著手唱著生日快樂歌，而他則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在將前兩個愿望給了孤兒院的家人和莫子衿后，最后一個愿望，他留給了自己——愿以后每天早晨醒來，枕邊的人，都是身邊的這個人。

    宋青忽然不想止于現(xiàn)狀了，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那份對于未來的渴求開始淹沒他的思緒，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會現(xiàn)在這樣，如此地希望這世上有神的存在，能夠聆聽到他的祈愿。

    如果這份愿望將予以實現(xiàn)，他甘做他一輩子的信徒。

    許完愿后，他掙開眼睛，一口氣吹滅了所有的蠟燭?；鸸鉀]了，蛇不見了，他回到了黑暗里，找到了久違的安寧。

    在他慢慢適應(yīng)了黑暗后，莫子衿對他說：“我去開燈了?！?/br>
    他尋著聲源望向她，眼里閃過一絲掙扎，但嘴上卻是回復(fù)道：“好?！?/br>
    片刻后，光明充斥了整個客廳。宋青瞇了下眼睛，待適應(yīng)了光明，他又看到了眼前的蛋糕，這一次，安寧還是狠心地拋下了他。

    “好了，”莫子衿走過來坐到原來的位置上，對他說：“咱們吃蛋糕吧。”

    在吃蛋糕的整個過程中，莫子衿將此次驚喜的計劃，一一講給了他聽——

    “我突然把大門的密碼給改了，就是怕你開門進(jìn)來看到這個蛋糕……”

    “一會兒吃完了蛋糕，你再去錄入你的指紋……”

    “你放心，蛋糕只是慶祝生日的形式，十二點之前，老師一定把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雙手奉上……”

    最后，他聽到她問：“阿青，你開心嗎？”

    他雙眼呈兩道殘月倒掛在眉毛之下，嘴角拉起一個她想聽到的答案的應(yīng)有的弧度，“開心?！比绻裢淼脑竿軌?qū)崿F(xiàn)的話。

    兩人相視而笑，唇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一些奶油。

    蛋糕被切成了幾塊，上面的“生日快樂”瞬間變得四分五裂了，瞧不出原來的模樣。

    宋青瞥了一眼蛋糕上的字，那份安寧終于又悄悄地來到了他的心門處，正待時機(jī)，敲門進(jìn)入。

    只是不知這次是做客，還是久居。

    生日驚喜結(jié)束的第二天早晨，莫子衿和宋青從床上起來。

    浴室里，莫子衿身著絲綢吊帶睡裙站在鏡子前，露出的白嫩肌膚上，滿是青紫的痕跡。而宋青則是站在她身后，兩人都拿著牙刷，端著漱口杯，從正面望過去，他們似乎就連刷牙的頻率都是一致的。

    洗漱完，在玄關(guān)處換鞋時，莫子衿開口問道：“對了，阿青，昨天是你生日，我會不會破壞了你家給你準(zhǔn)備的驚喜？”

    在宋青生日前夕，等到莫子衿意識到他的生日的時候，時間就有些晚了，當(dāng)時她只想著如何準(zhǔn)備這次生日驚喜，所以就沒能顧得上其他情況出現(xiàn)。

    再加上昨晚激勵地為愛鼓掌，也讓莫子衿沉浸于此，不知今夕何夕了。

    此刻沒了要事干擾，她思緒回歸，也察覺到了之前被她忽略的事。

    這邊莫子衿剛問完，那頭宋青沉默了一會兒后，回答說：“每次院里準(zhǔn)備生日驚喜的時候，如果生日當(dāng)天是工作日，那么我們一般都會推遲到周末，這樣的話，誰都可以有時間參與了。”

    這回答合情合理，莫子衿也只點頭表示相信。

    “走吧，老師，該去學(xué)校了?！彼吻啻┖眯?，打開大門示意莫子衿出門。

    莫子衿微微頷首：“好?！?/br>
    今晚放學(xué)后，宋青坐上了以往乘坐的公交車，踏上了回家的路。

    經(jīng)過昨天，他又一次覺得，似乎這世上，唯有孤兒院才會是他的家。

    此時，車子在馬路上緩慢地行駛著，宋青拉著吊環(huán)站在車?yán)铮劬ν蜍嚧?，今夜的車窗外，是有別于昨晚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