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一出，烏野安靜了一兩秒。

    “??？”影山飛雄轉(zhuǎn)頭，“你找我？什么事？”

    ……應(yīng)該是認(rèn)出來了吧？

    世禮端詳著他的表情，發(fā)現(xiàn)這人竟然毫無死角。

    而他身后的隊友——這些人突然就全站在影山飛雄身后了，要跟他分出界限似的。

    表情都很克制，但眼神是藏不住的，沒猜錯的話，里面閃爍的八卦光芒可以意會成“什么！竟然有女生找影山搭訕？！”

    日向還悄悄話問他：“這個人是誰？你認(rèn)識她？”

    影山飛雄轉(zhuǎn)頭道：“認(rèn)識昂，初中見過幾次。她是及川前輩的女朋友啊。”

    身后的隊友不知道誰發(fā)出一聲氣音：“居然是——！”

    世禮：“……”

    回音效果太好，她全部都聽見了。

    她繃住表情，繼續(xù)問道：“我就是想問問青城的隊伍……是不是已經(jīng)走了？”

    影山飛雄：“走了好一會兒了吧?！?/br>
    世禮：“那你們比賽的結(jié)果——”

    影山飛雄淡淡道：“是我們贏了?！?/br>
    世禮看見他的學(xué)長想要捂嘴，但晚了一步。

    “這、這樣啊?！?/br>
    她低下頭，想要道謝，結(jié)果話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還是謝謝你……嗚?！?/br>
    視野變得模糊，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淚珠就滴落下來砸在地上，世禮胡亂用手抹掉，可止不住。

    她到底還是失約了。

    其實(shí)失約沒什么的，是她一定要堅持來看及川徹的比賽，后者也說過真有事的話不來也沒關(guān)系。

    兩年下來，她沒有錯過任何一場，這樣對比下來，好像今天的遲到也顯得不那么過分——可是。

    世禮忽然意識到，這一場青城輸了，同時也意味著春高止步于此。

    對及川徹還有巖泉一等三年級的球員來說，是最后一次正式比賽。

    為什么自己唯一一次失約，就錯過了及川徹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比賽呢？

    ……本不應(yīng)該的。

    世禮心里難受，一時間被遺憾和愧疚的情緒沾滿了——把心口都糊住，各種胡思亂想蜂擁而至。

    如果昨天果斷一點(diǎn)拒絕老師的請求，今天是不是就能及時趕到。

    想出自認(rèn)為兩全其美的辦法，是不是還有一絲僥幸的劣根性在作祟，覺得就算遲到也沒關(guān)系？

    他這時在干什么？已經(jīng)回家了嗎？在傷心難過嗎？

    世禮有些耳鳴，直到烏野的人一直在擔(dān)心的叫她，才回歸一點(diǎn)理智。

    影山飛雄的學(xué)長小心翼翼遞上紙巾：“你沒事吧？”

    “……對不起，”世禮側(cè)過頭，“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稍微有些——”

    好不容易淚水止住一點(diǎn)，意識到自己面前還有別人，她鼻頭又是一酸。

    作為戰(zhàn)敗方的關(guān)系者，在贏了的人面前哭——好尷尬，好丟臉！

    銀灰頭發(fā)、粗眉毛的學(xué)長說：“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人之常情嘛?！?/br>
    世禮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想坐在臺階上待著，可又覺得迷茫又孤獨(dú)。

    烏野不放心她一個人，硬是拉著她走出體育館，問清楚有司機(jī)在等候，確認(rèn)三遍才把她送上司機(jī)的車。

    “……藤原小姐，”司機(jī)不太方便問，但依然抱有關(guān)心，“您現(xiàn)在打算去哪里？要去另一個地點(diǎn)嗎？”

    另一個地點(diǎn)。

    是及川宅。

    世禮抱著肩膀，像是被雨打濕羽毛的鳥雀，聲音微弱：“麻煩你了?！?/br>
    及川徹和隊友一起吃拉面時，接到了及川靜子的電話。

    “世禮來了？那就好！——mama你跟她說一下，我晚點(diǎn)回去，拜托等等我?！?/br>
    “你不要跟她說我輸……?。克呀?jīng)知道了？”

    及川徹掛掉電話，神情的愁云半點(diǎn)沒散。

    巖泉一瞥了他一眼：“你這下可以放下心來了?！?/br>
    “放心什么，”及川徹噴他，“更頭痛了好不好?！?/br>
    中午收到世禮可能會遲到的訊息，及川徹一開始是有些失落的。

    他想要的一直都沒有變，那就是想要每場比賽一抬頭，就能看見觀眾席上的世禮。

    可當(dāng)輸?shù)暨@場比賽時，痛苦之余他又有了一絲僥幸——

    還好世禮沒有趕到。

    沒有看見我打得這么狼狽、還輸了的丟臉樣子。

    也沒看見我和賽場道別時，差點(diǎn)就忍不住哭出來的樣子。

    大概要?dú)w于他自尊主義作祟，想要在世禮面前隨時保持完美形象。

    但世禮已經(jīng)知道了這個并不美妙的結(jié)局，他的僥幸和強(qiáng)撐就完全作廢了。

    及川徹揣著這件心事，和高三的隊友最后一起去打了排球，然后嗷嗷哭著打掃體育館。

    他和巖泉一一起回家，拳頭相碰，忍著紅眼睛像是和往日一樣放學(xué)道別。

    然后站在家門前，把僵硬的臉揉搓好幾次，直至到能輕松地露出笑容，才開門進(jìn)去。

    但故作無礙的一切，在和世禮面對面時，又顯得好拙劣。

    “世禮，誰欺負(fù)你了，”及川徹摸摸她的臉頰，“眼下好紅哦。”

    他們?nèi)チ岁柵_。

    起先誰也沒說話，都沉默望著夜空，明明知道看不見星星和月亮，又很專注。

    直到及川徹嘆了口氣，打破氛圍的僵硬。

    他用的是最拿手的撒嬌的語氣，抱怨般道：“你知道小巖說什么嗎？——說我以后成為老頭子都不會幸福的，真的好過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