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也，我一個人坐會兒就好，沒什么大不了?！甭酚昵绲囊陆蟊谎蹨I泅濕了一片，因為先前的涕泗滂沱，聲音微啞，“終于體會到你當時的感受，我和她才認識三個月，你和唐非晚在一起6年?！?/br>
    林也繞過她提及的唐非晚，問道：“你和江警官溝通了嗎？”

    “嗯，以后不會再有聯(lián)系，江沐從頭到尾都置身事外，她10分鐘前的動態(tài)竟然關(guān)于游戲?！苯宓顷懹螒驎茸鋈蝿?wù)，所以微信動態(tài)顯示游戲分享的消息，路雨晴點進朋友圈就能瞧見。

    林也沒法為江沐辯解，只能當一個合格的傾訴對象，偶爾安慰兩句。她進而想到曾經(jīng)的自己，眼睛也酸澀起來，仰頭忍著情緒。

    右側(cè)小小的窗子照進一束冬日的暖陽，空氣中飄揚著細小塵埃，給病房鍍上一層光陰的濾鏡，仿佛時間倒流，把她帶回五年前。那時母親去世的悲痛，分手的煎熬，壓得她再難支撐，病倒在床。

    林也吸了吸鼻子，思緒像是秋日里紛紛墜落的黃葉，沉淀下來，沒有被回憶牽扯太遠。

    “我把她微信給刪了，手機也拉黑?！甭酚昵缃K于擰動車鑰匙，發(fā)動汽車，“趕緊出院，我請你吃大餐?！?/br>
    “不是應該我請客嗎？你化悲憤為食欲，吃多少都可以。”

    “行，我們倆不分彼此?！甭酚昵缬夷_松開剎車，紅著眼，勉強扯出一抹笑，“我開車，回頭再聊?！?/br>
    ***

    下午林也身體退了熱，疹子差不多消散，她期盼著回家的日子，打算過兩天再測一次抗體。

    傍晚唐非晚找她閑聊，林也雖然興致不高，但都盡數(shù)回復。不能喜怒無常，被情緒裹挾也不應該遷怒對方，所以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問答式地聊天。

    【我到家了，抱回一只小可愛，你給取個名吧。】唐非晚發(fā)來一張小貓的照片。

    林也回想當年唐非晚的愿望，明白她的弦外之音，只是沒有妥協(xié)：【小動物的名字應該它的主人取?！?/br>
    【咖啡怎么樣？】

    9年前，林也和唐非晚住校期間，撿到一只受傷的流浪貓。她們幫它療傷，帶它去獸醫(yī)院檢查身體。后來小貓逐漸痊愈，林也給它取名“咖啡”，不過因為沒有喂養(yǎng)的條件，只能把它送給好心人。

    林也自然知道對方的深意，但也不好反駁，所以小貓咪的名字確定。

    【好啦，咖啡要陪我去工作，學姐晚安?！?/br>
    林也不清楚唐非晚是故意還是不經(jīng)意，她看著“學姐”兩個字，大腦十分清醒，什么都明白，可是內(nèi)心的動蕩根本無法克制，屬于多年前的記憶鉆出來，占據(jù)了她的意識。她輕蹙著眉，垂眸，凝視手機屏幕，指尖動了動，卻不知道應該落在哪處，敲出什么字。

    糾結(jié)中，電話鈴聲把她喚醒，林也瞅著顯示的名字“慧姨”，按下接聽鍵。

    “小也，上午陽陽陪我出門買菜，吹了風，中午睡覺的時候說不舒服，我量體溫沒發(fā)燒啊，心想睡一覺就能好，結(jié)果現(xiàn)在她小臉通紅，呼吸也不好?！?/br>
    林也聽著林文慧急切的嗓音，面上瞬間血色盡褪，魂不附體。她的心好像被剜去了什么，空蕩蕩，然而下一秒，醫(yī)生的職業(yè)素養(yǎng)讓她倏而理智回籠，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囑咐林文慧打120，自己則掛斷通話，立即撥出唐非晚的電話。她現(xiàn)在只能指望對方，只能請求她。

    “喂?！?/br>
    “陽陽，陽陽她......”她甚至急得組織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唐非晚霎時蹙緊眉，臉色大變：“我現(xiàn)在就過去，別著急，待會兒給你回話?！彼伪成系娘L衣外套，大步流星往外跑，拉開防盜門，林文慧已經(jīng)站在門外。

    “唐醫(yī)生！”

    “慧姨，陽陽在哪兒？”唐非晚跟隨她進屋。

    “臥室?！绷治幕鄄铰拇掖?。

    “家里有聽診器嗎？”林陽陽長期患病，唐非晚猜測林也應該備著這些日常檢查需要的醫(yī)療器械。

    “有，有。”

    唐非晚接過聽診器，俯身給林陽陽查體。

    “陽陽，是不是覺得這里難受，悶著不舒服？”唐非晚聽診器放在林陽陽胸口，問道。

    林陽陽乖巧地“嗯”了一聲。

    “頭暈不暈？”唐非晚觀察林陽陽的唇部和指尖，發(fā)紺癥狀明顯加重。

    林陽陽喘著氣：“暈。”

    “慧姨，家里有小型吸氧機吧？”唐非晚了解林也，知道她做事謹慎，肯定會多方面考慮。

    “有的?！绷治幕蹚拇驳淄铣鑫鯔C。

    唐非晚連接吸氧機，讓林陽陽坐著吸氧，爭取送去醫(yī)院的時間。這時，林也的電話打進來，唐非晚接通，簡單把孩子的情況告知對方：“林也，陽陽有心衰的癥狀，手術(shù)不能再等，必須盡快做?！睂γ婕贝俚暮粑鼈魅攵?，她跟著紅了眼眶，安慰道，“陽陽不是預約的后天復查嗎？我們就當提前檢查，手術(shù)也正好提前?！?/br>
    林也細細地抽著氣，嗓音喑?。骸靶乃タ赡軙鸱蝿用}高壓......”

    “如果不能微創(chuàng)，我們就開胸，陽陽絕對不會出事。”唐非晚第一次給病人家屬百分之百的承諾，她深吸一口氣，忍住因為聽到對方哽咽的聲音而心口發(fā)脹的難耐，開始條理清晰地說著自己的判斷，“陽陽右室流出道狹窄，稍不留心，累著或者情緒激動、興奮，右室流出道的肌rou就會產(chǎn)生痙攣，使原來狹窄的地方更加狹窄，這些你應該都明白，所以陽陽缺氧，我給她及時吸氧，目前不會有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