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超咬著牙道：“怎么可能啊？”

    家屬補充：“醫(yī)生，我們去年搬去新房子，家里沒有老鼠?！?/br>
    家境優(yōu)渥，也不會接觸其他毒藥，唐非晚犯難，沉聲道：“只能先等結果?！?/br>
    急診的檢查結果出得快，接近7點，唐非晚拿到結果。她坐在辦公桌前翻看報告，林也問她：“怎么樣？”

    唐非晚嘆氣：“谷丙轉氨酶升高，凝血酶原時間偏高，氧分壓52，肝衰竭，以及越來越嚴重的進行性呼吸衰竭?！?/br>
    “胸部ct呢？”

    “肺纖維化?！碧品峭韺蟾娣旁谂赃?，取下眼鏡，按了按眉心，道：“我還是首先考慮中毒，你覺得會不會是百草枯？”

    第42章

    “怎么可能百草枯中毒？我們家沒有人在農村干活，況且那東西不是已經禁止售賣嗎？”病床前，家屬難以置信。

    唐非晚解釋：“我只是懷疑，所以打算做一個百草枯濃度的測試?！彪m然在兩年前，國家已經明令禁止售賣百草枯，但許多商家覺得有利可圖，仍然私自售賣，或者換一個名字，實際成分還是百草枯。

    患者搖頭：“不可能。”

    “你現(xiàn)在的情況非常糟糕，如果真是百草枯中毒，我們只能盡力救治?！碧品峭韲烂C道，“小廖，插管工具?！边M行性呼吸衰竭，遲早需要氣管插管，她打算提前連接呼吸機。

    林也補充：“家屬，我們現(xiàn)在對癥用藥，如果確診百草枯中毒，你們要做好準備，病情會越來越嚴重?！?/br>
    家屬傻眼：“怎么回事??？超，你接觸過百草枯嗎？”

    周超閉眼，他此時沒法說話，唐非晚正在給他插管。

    “醫(yī)生，你們是不是診斷錯誤？他一個小學老師，怎么會百草枯中毒？”家屬知道百草枯中毒差不多和死亡劃等號，所以依舊不相信。

    唐非晚給家屬分析：“我們排除法，多器官衰竭，首先考慮重度感染，但是患者沒有感染的指征；然后慢性疾病，患者身體狀況良好，沒有既往慢性疾??；失血性休克導致重要器官微循環(huán)灌注量急劇減少，但患者并沒有失血，所以最后是中毒?！?/br>
    家屬聽懂大概，緊皺著眉，不知道應該怎么處理，她走去病房外，給周超父母打電話。

    沒一會兒，檢查結果出來，提示血百草枯濃度1.4ug/ml，尿百草枯濃度52.6ug/ml。

    住院醫(yī)師頭疼：“超過1.0ug/ml，難搞啊，而且已經進展到心臟，剛才出現(xiàn)惡性心律失常，還好唐醫(yī)生先見之明，早早連接呼吸機?！?/br>
    “他出現(xiàn)癥狀好幾天，已經錯過最佳治療時期。”

    “都肺纖維化，還怎么治？”

    “逐漸提高甲強龍用量，環(huán)磷酰胺抑制免疫反應，林主任把該用的藥都用上了?！?/br>
    醫(yī)護人員緊急采取措施，這會兒累得頭暈眼花，坐在休息室邊吃飯邊閑聊。

    “我和你倒吃上飯，唐醫(yī)生和林醫(yī)生又去忙了?！?/br>
    住院醫(yī)師贊道：“鐵人，鐵胃。”

    “快吃吧，吃完還得繼續(xù)干?！?/br>
    病房外，教導主任正在安慰周超父母：“叔叔阿姨，附二院的急診科有我們蜀江最好的急診醫(yī)生，他們會把周超救回來?！?/br>
    周超年邁的母親哭成淚人，聲嘶力竭：“百草枯，那可是百草枯啊，誰心腸這么歹毒，給他下藥？”

    “我們已經報警，等待調查吧。”醫(yī)務處的醫(yī)生負責跟進。

    教導主任問他：“周超的主治醫(yī)生呢？我想了解情況?！?/br>
    “唐醫(yī)生在忙?！?/br>
    “唉，周超在我們學校出了名的熱心腸，他和同事的關系都很好，會是誰下的毒?。俊?/br>
    周超父親說：“他家庭也和睦，沒聽兩口子吵架?！?/br>
    周超老婆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悄悄走到角落，給女兒周嫻打電話。

    “小嫻，你爸爸確診百草枯中毒?！?/br>
    “嗯，死了嗎？”周嫻?jié)M不在乎。

    “你怎么能這么說？”女人壓低聲線。

    周嫻直接承認：“我下的毒，趁他喝得爛醉哄他喝的解酒藥?！?/br>
    “你，你怎么能？”女人崩潰，她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因為醫(yī)院已經報警，警方肯定能夠查明真相。

    周嫻理直氣壯：“怎么不能？他打你，家暴你，我們報警，警察就勸和調解，申請驗傷，也不能定罪。”

    “小嫻，下毒犯法，你爸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的未來幾乎就折進去了。”

    “我不管，至少他沒法再打你?！?/br>
    掛斷電話，女人在角落靜默數(shù)分鐘，隨后顫顫巍巍地走向周超父母身前，徑直跪下：“爸，媽，是我干的，是我給周超下毒?！?/br>
    周超父親暴跳如雷：“你說什么？你給小超下毒？”

    女人冷笑：“對，他家暴，我報警沒用，請你們在中間調和也沒有效果，所以只能下毒，兩敗俱傷?！?/br>
    周超母親拉扯她的外套衣領，捶打她，卻已經使不上勁：“怎么可以下毒，怎么可以，你們離婚也好啊......”

    老人似乎忘卻自己曾經說過的話。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你把小超家暴的事情說出去，他們最多勸兩句，但是離婚，成為笑柄，所有人都會在背后指指點點。

    ***

    休息室，這會兒已經中午12點，原本換完班就該回家休息的兩人終于吃上早飯。

    她們分坐在兩張桌子，路雨晴挨著林也，納罕道：“你們急診科又上演家庭倫理大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