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卷土重來
天才!無廣告! 在這茫茫雪原,遙遙西域,能接到朝廷圣旨,可比見到久別的親娘還要親切。 圣旨內(nèi)容很溫馨很關(guān)切,也讓遠征的將士們興奮不已,熱淚奔流。 除用長篇溫言愛語,肯定贊譽了西征將士的辛苦和取得的輝煌戰(zhàn)績外,就是一句非常令人激動不已的指令班師回朝。 梁建方在與眾將一起揣摩圣旨中提到“在關(guān)鍵地域適當留住守軍”的圣意時,見大家都低頭不語,自己也一時難以決斷。 靜默良久,駱弘義才長吁口氣,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道“西域駐軍,山高路遠,將士辛苦不說,就突厥人的反復與賀魯?shù)睦切牟凰?,就讓人堪憂?!?/br> 梁建方神情期待道“駱都護治理西域多年,自然是了解地方,依你之見當如之奈何?” 駱弘義輕捋胡須,慢條斯理道“依我之見,在伊犁河東岸,和可汗浮圖城各留駐兩萬兵馬,而伊犁河大軍由李暉李將軍統(tǒng)領(lǐng),可汗浮圖城駐軍由安西府統(tǒng)轄,可保山北安寧于一二?!?/br> 梁建方沉吟不語,只是手指機械的敲打著桌案,駱弘義的用意他非常清楚,讓李暉留住伊犁河,就意味著,要將李家推到前面來遏制賀魯東進,在可汗浮圖城留住大量人馬,是為擴大西州勢力。 思之再三,別無良策,只好把詢問的目光落在了一臉滿不在乎的李暉身上。 未等梁建方開口,駱弘義便沖李暉恭維道“李將軍對西域了如指掌,雪狼商隊又在草原威名四揚,遏制豺狼東犯,非李將軍莫屬。” 李暉依然一副孩子般天真的樣子道“末將愿聽從總管大人調(diào)遣?!?/br> 梁建方長吁口氣,面顯為難道“從目前局勢來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好在有恩國公關(guān)照,糧草供給自不成問題,只是要辛苦李將軍了?!?/br> 李暉淡淡道“辛苦不怕,只是沒有必要在伊犁河畔駐扎兩萬人馬?!?/br> 見眾將都瞪大眼睛,狐疑地瞅著自己,李暉“嘿嘿”笑道“賀魯?shù)囊靶暮秃輨牛氡馗魑恍睦锒记宄胱屗侠蠈崒嵉拇谔焐轿黝^,肯定是不可能,而他要是揮軍東進,這區(qū)區(qū)兩萬人馬又如何能抵擋住那頭狼?!?/br> 梁建方沉吟般點頭,遲疑道“那以將軍之見呢?” 李暉孩子般笑道“就留我所帶兩千兵馬做做樣子,據(jù)我估計,來年開春,賀魯必定大舉東進,就讓朝廷早作打算吧!” 駱弘義剛要起身說啥,被梁建方擺手擋住道“李將軍言之有理,如此看來,留住再多人馬也是勞民傷財,無濟于事?!?/br> 說著,又目光親和的瞅著李暉道“以李將軍之見,如何才能有效遏制賀魯東進?” 李暉“嘿嘿”笑道“那是個死到臨頭都不服輸?shù)募一?,當年他手里只有兩千兵馬,就敢和乙毗射匱幾萬大軍周旋,要不是我爹把我壓在突厥人那里當人質(zhì),賀魯那貨才不會同意歸順朝廷哩?!?/br> 見眾人都在專心的等待下文,李暉孩子般笑道“若要我說,咱就在這里養(yǎng)精蓄銳,等到春暖花開,道路好走,找個機會一舉打垮賀魯,即使他不死,也得讓那貨短期內(nèi)翻不了身!” 此話一出,眾人又不約而同的垂下了頭,李暉心里明白,大家都巴不得早點回家,沒誰愿意守在這個舉頭是山,低頭還是山的小天地苦熬。 梁建方底氣不足道“李將軍的建議倒是有理,只是朝廷已然下旨班師,賀魯若是真的東犯,朝廷自有定奪?!?/br> 于是,浩浩蕩蕩的大軍便旌旗招展,馬蹄轟鳴的向東開進,好像每個人的臉上都去掉了西進時的凝重茫然,而換成了現(xiàn)在的輕松愉悅,只有那不附靈魂的馬蹄聲,依然是那么的歡快和清脆。 狼一旦將頭伸進了羊圈,就不會一直把身子留在外面。 橫掃天山南北的快感,與坐上可汗位置的雄霸野心,讓賀魯這頭蒼狼,一刻也沒收回過盯視山北草原的貪婪目光。 就在大唐人馬撤軍還不到兩月,突厥大軍的鐵蹄已經(jīng)踏過了美麗富饒的伊犁河畔,因為那里是他們理想的冬牧場。 駱弘義“驅(qū)虎攆狼”的計策,早被敬軒父子識破,所以,在賀魯動身之前,敬軒就讓李暉駐軍鐵門關(guān),掐住賀魯向山南擴展的咽喉。 敬軒所以讓李暉提前撤軍,是不想讓自己兒子與賀魯當面對陣,這倒不是他有私心,而是為了商道的暢通。 大軍撤走,賀魯東進,這是必然,因為敬軒深知狼的本性,為了商道,敬軒始終是被夾在兩難之中。 事實正如敬軒所料,還未等到草原的花兒完全怒放,賀魯東進的大軍已經(jīng)漫過了鐵門關(guān)。 在敬軒的一再勸說下,賀魯算是暫時放棄了在龜茲王宮里享受的欲望,只將滾滾鐵蹄踏向天山以北。 從前賀魯西進,尚有乙毗射匱的勢力阻擋,如今東來卻像是衣錦還鄉(xiāng)一般,沿途牧民紛紛示好,被朝廷安置的俘虜自然倒戈。 不到半年時間,便成草原四處狼旗飄揚,可汗浮圖城岌岌可危的局面。 狼的貪婪成性和不知悔改,徹底打破了雄獅的忍耐極限,和彼此相安的希望。 于是,高宗皇帝毅然決定,要對賀魯這頭喂養(yǎng)不乖的野狼痛下殺手。 永徽四年,也就是撤軍的第二年,唐朝就下令撤銷了由賀魯任都督的瑤池都督府,就處月之地設(shè)立金滿洲,同時派左統(tǒng)衛(wèi)大將軍程知節(jié)為蔥山道行軍大總管,率領(lǐng)諸將進討賀魯。 見風使舵好像哪個民族都會,在大唐人馬浩浩蕩蕩再次開往茫茫西域草原之際,正好趕上龜縮在一隅的乙毗射匱死亡,腦子靈光的其子真珠葉護便乘機討好朝廷,請求出兵征討賀魯。 世上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既然不聽話的射匱死了,他的兒子又這么乖巧,高宗皇帝便索性順水推舟,打算冊封真珠葉護為可汗,故伎重演,想扶持真珠勢力,來打擊賀魯,從而達到已狄治狄,重新駕馭山北草原的目的。 于是,高宗皇帝便詔令豐州都督元禮臣為冊封使,千里迢迢,前往西域舉行冊封典禮。 一個地方都督,前去給能夠稱霸天山草原的可汗舉行冊封儀式,本就顯得不夠分量,但元禮臣還偏就是個不知輕重的家伙。 自接到詔令后,就躊躇滿志,打算在蠻夷面前顯擺一番大國使臣的風范,也讓自己好好威風威風,聽說西域的女子風情漂亮,正好一睹芳澤。 其實,元禮臣早在出發(fā)前,朝廷就有人傳話,讓他沿途依靠雪狼的勢力,進入西域。 然而,自負高傲的他,就根本沒把雪狼當回事,雖然聽說雪狼在商道上有些名頭,但在他眼里,也不過是草民一個,堂堂朝廷大員,豈能依靠于鄉(xiāng)民。 于是,不但是旌旗招展,大搖大擺,而且,每到驛站,還要亮出冊封使的牌子。 消息傳來,敬軒很為他的安全擔憂,因為他非常清楚,賀魯是絕對不會容許,草原上再出現(xiàn)一個與自己作對的狼群。 于是,便傳信給沿途暗鏢,主動與其取得聯(lián)系,及時匯報路途情況,以防賀魯暗中下手。 不料,人家不但不領(lǐng)情,反倒說了一大堆不三不四的風涼話,這便惹得暗鏢們很不痛快,雖然敬軒有令,沿途暗中保護,但也只是做做樣子,心里還巴不得這種小人世上越少越好。 元禮臣是個即懼內(nèi)又好色還貪財?shù)闹?,在妓院勾搭上了江南美女柳青,就一時稀罕得愛不釋手,本想贖回填個二房,怎奈家里那只母老虎死活不干。 鑒于人家是大財主家的千金,光一年家里的補貼就是自己俸祿的幾倍,所以,元禮臣一向視她為金山,敬她如老母,不敢違拗半點。 眼看著美人不能與自己朝夕溫存,只好暫時將柳青養(yǎng)在妓院,好白天借故竄過來銷魂一番。 這次好不容易撈著個遠行的差事,元禮臣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柳青暗暗帶著隨行,也好在漫漫路途中消磨時光,放縱情欲。 虎壯是個把敬軒的指令當成圣旨的人,見派去幾個暗鏢都是罵罵咧咧的返回,顯出消極不滿的樣子,就有點放心不下,又派自己的愛徒陳三旺暗中行事。 三旺是個和他師父虎壯一個鬼送來投胎的主,那股認死理的倔勁和虎壯一模一樣,也是把師父的指令當圣旨,絲毫都不會馬虎。 聽同伴嚷嚷,元禮臣是個難說話的主,三旺便來個敬而遠之,并不主動搭話,只在暗中保護。 白天一般問題不大,虎壯安排駝隊隨行,路上人多勢眾,刀槍閃爍,又有暗鏢前后策應(yīng),一般毛賊強盜不敢下手,可到了夜晚,就幾乎是三旺一人在盯著。 醉紅的太陽,急急忙忙便躲進了染色的幕帳,好像今晚的嫦娥不會升到天上一般,帷幔輕曳,七彩漸弱,就連掛在云絮邊緣的一抹淡色,也給拉扯得干干凈凈。 夜幕適時的漫了過來,好像生怕人們知道,日月此時究竟是在干什么似的,顯得匆匆而又迫不及待。 三旺見元禮臣輕挽著妖艷狐媚的女子進了南邊的上房,便還是老辦法,摸到屋后,扭身輕躍,便悄無聲息的伏在了屋頂。 暮色更濃,屋內(nèi)嬉笑滴滴入耳,三旺剛剛在一堆柴草后隱了身,就見條黑影一閃即逝,猶如灰幔中劃過的煙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