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羊入虎口(上)
進(jìn)了院子之后,徐善緊跟在緹縈的身后,疑惑的問道“張師妹怎么能進(jìn)入這家府邸的,而且我看看守的人都叫你緹縈小姐,這是怎么回事?” 緹縈腳步不停,聞言回頭道“因為徐大哥你說的沈仙師,就是家父” 徐善聞言,一臉驚訝,故意問道“沈仙師自然是沈姓,而師妹你又是張姓,這” 緹縈聞言,面色糾結(jié),吐吐吞吞不知道怎能開口。 徐善自然不會故意深問下去,“是我唐突了,其中必定有難言之隱,想不到張師妹竟然還是沈仙師的千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冒昧打攪到緹縈小姐了?!?/br> 說完,徐善拱手就要對緹縈行禮。 緹縈自然不愿,說是還稱呼她為張師妹最好,二人一番推辭,徐善見緹縈執(zhí)意如此,也只得作罷。 二人一路上一番交談,很快就到了沈逐臣所在的院子。徐善剛進(jìn)到院子里面,就見到一個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正撅著屁股蹲在一個小池塘邊,將整個臉都埋在荷葉底,同時口中發(fā)出一陣嘰呀的聲音,如同剛出殼的小鴨子的叫聲,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池內(nèi)荷花盛開,荷葉碧翠,一陣微風(fēng)拂來,陣陣清香流淌在整個小院子內(nèi),香氣襲人。 突然一個全身金黃的金魚從擁簇的荷葉中越出,朝陽之下,金魚身上魚鱗映日,一陣金光如水般在魚身上流淌,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濺了一臉的泥水,而男子不管不顧,手中灰光一閃,朝著越出荷葉的金魚就抓了過去,金魚身上一陣光芒閃爍,徑直從灰光中穿過,而后一個擺尾,重新落回了小池子里面,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子小聲嘀咕了兩句,將手中多出的金子揣在懷里,撥開碧翠的荷葉,又準(zhǔn)備將頭伸進(jìn)去。 緹縈見狀,無奈的喊了一聲“阿爹,我來了?!?/br> 男子連忙轉(zhuǎn)過臉來,看到緹縈,臉上露一片憨笑“縈兒什么時候來的,你可是好幾天沒來看爹爹了。” 徐善原先看此人打扮,以為不過是院中一個仆人,此刻聽到緹縈的聲音,才知道這個仆人模樣的人,就是自己苦心積慮要接近的沈仙師,沈逐臣。 說不意外那是假的,在徐善的印象中,以往見到的筑基期修士,哪個不是玉樹臨風(fēng),梨花海棠,而這位沈仙師的打扮說他是風(fēng)餐露宿的力士都有人信,完全沒有任何筑基期修士該有的風(fēng)范。 徐善自從揚(yáng)眉丹那個開始,已經(jīng)知曉鄭仙師與自己難以善了,逃走是不可能的,一來宗門周圍被地域廣袤的凌云山脈所圍繞,憑借一個力士根本不可能走出走危機(jī)四伏區(qū)域廣大的凌云山脈,只能去宗門內(nèi)設(shè)的傳送門或者仙艇,否則自己身為力士,除非有宗門批準(zhǔn),是無法逃脫宗門轄區(qū)這十萬大山的;二來力士所修煉的八荒功隱患重重,必須每年完成宗門指定的任務(wù),獲取特制的丹藥才能避免因八荒功爆體而亡的結(jié)局,而且據(jù)說每個力士都會有一縷魂魄被宗門所把持,生死只在宗門一念之間;三來徐善自己對揚(yáng)眉丹也抱有想法,畢竟若是按照自己這修煉進(jìn)度,壽終之前都很難達(dá)到第四層的甲等力士境界。 一番思量查證之下,依權(quán)附貴是能最快解決問題的辦法,所以徐善便瞄上了沈家西側(cè)小門看守的位置。身為力士若想進(jìn)入沈家這樣的豪門謀個一官半職,非得有一定的身家才可,像剛才門口的老炮頭和刀疤子那也是將幾十年的積蓄一股腦用來送禮,加上一定的運(yùn)氣和曠日持久的賄賂才能有現(xiàn)在的看守地位,徐善自然沒有這么多的資金也沒有這么多的時間,所以只能另辟蹊徑,而捷徑就是眼前的這位沈仙師。 沈仙師原本姓張,二十年前參加七大宗門都會參加的亢龍淵活著歸來之后,才發(fā)覺原本是披云宗四大家之一的張家已經(jīng)被沈家滅門,所以原本是張家麒麟子的張釋然便躲藏了起來,直到五六年前才被沈家找到,被發(fā)現(xiàn)時身邊已有一女,也就是現(xiàn)在站在徐善身前的張緹縈。而張釋然被抓回之后,沈家并沒有動其分毫,反而賜其沈姓,并將沈家家主沈流云的一個女兒許配給了他,對其可謂是寬容仁愛。但是夫妻婚后并不和睦,很快就傳來沈家女兒公然包養(yǎng)情婦的傳聞,再加上張釋然也就是現(xiàn)在的沈逐臣時不時的在務(wù)本殿發(fā)布一些扶陽藥物的任務(wù),自然讓人認(rèn)為其房事不舉功能不全,一時間原本四大家的張家天才公子,淪為宗內(nèi)笑柄。 徐善便是通過各種渠道查清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之后,才決定從張緹縈入手,想以救命恩人的形態(tài)出現(xiàn)在這位沈仙師面前而獲得看守之職,憑借沈家的威望擺脫鄭仙師的糾纏。 緹縈沒有管徐善想什么,而是快步走到父親身前,掏出手帕把其臉上的泥水擦了擦,小聲緊張的問道“阿爹,二娘沒在屋子里面吧?” 沈逐臣聞言道“沒呢,今天早晨就出去了,緹縈你看阿爹弄到了什么好東西?!?/br> 說完,往懷里一掏,將幾快碎金子拿了出來,遞到緹縈面前。 緹縈哭笑不得,小跑到沈逐臣的身后,給他捏起肩來,“阿爹你不用每次都去金谷魚身上刮金子的,你看魚兒每次被你拿走金子之后都瘦了不少,再說金子在這地方也幾乎用不到的。” 沈逐臣溺愛的拍了拍女兒的手,憨笑道“縈兒這你就不懂了,蚊子再小也是rou,爹這是為你準(zhǔn)備嫁妝呢,爹給你說,這金子我可是裝了幾大罐了,到時等你出嫁了一并給你帶過去,走,爹帶你看看那幾罐金子,可好看了?!?/br> 說完就要帶著緹縈過去,緹縈見狀,拉住了父親,說道“知道啦知道啦,縈兒可沒打算出嫁,縈兒可是準(zhǔn)備一直照顧爹爹的。” 沈逐臣聞言,瞪了緹縈一眼,假裝生氣的說道“女大不可留,留來留去留成仇,這點爹還是知道的。緹縈啊,最近在外面有沒有看上哪家才俊,給爹說說,爹給你把把關(guān)?!?/br> 緹縈正在給他捏肩,聞言小臉一紅,加大力道,惹得沈逐臣一陣酸疼,連連告饒緹縈這才放過他。 沈逐臣又和閨女聊了幾句,轉(zhuǎn)眼看了看徐善,問道“緹縈啊,這位是?” 緹縈見狀,連忙把昨天徐善怎么救他們一命,今早又是怎么遇到徐善的如實講了一遍。過程中徐善一直拱手彎腰,沒有任何言語。 等到緹縈講完,沈逐臣這才說道“緹縈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既然是我寶貝閨女的救命恩人,爹爹自然不會虧待他,對了,你剛剛說還把周師兄留在驛站,這不太好吧。這樣,你先去驛站看看周師兄有沒有大礙,這邊爹爹會處理好的?!?/br> 緹縈啊的一聲,這才想起來周師兄還在驛站,頓時心急如焚,趕緊和徐善告罪兩聲,又和爹爹聊了兩句,火急火燎的走了。 等到緹縈一走,徐善趕緊上前雙手捧著蛇尾,拱手彎腰畢恭畢敬的道“昨天偶遇緹縈小姐只是湊巧,我本來就是為了沈仙師的任務(wù)而來,剛才仙師門口發(fā)生的事情,其實是我有失妥當(dāng),與看守的兩位大哥無關(guān),望仙師明察。這是蛇尾,沈仙師您看下滿不滿意?!?/br> 沈逐臣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畢恭畢敬的徐善,雙手負(fù)后沒有出聲。 徐善說完,就等著沈仙師的回話,卻發(fā)現(xiàn)一直沒有回應(yīng),心中不禁緊張起來,完全搞不明白是什么情況。 就在徐善忍不住抬頭的時候,沈逐臣的聲音傳來“你倒是有心,徐善是吧,跟我來?!?/br> 聽到回應(yīng),徐善心中一松這才大石落地,趕緊應(yīng)了一聲,沒有管背后的冷汗涔涔,快步跟上沈逐臣。 等到了側(cè)屋,徐善將手中蛇尾放在桌子上,正要開口說話,就聽沈逐臣說道“在你的左手邊有個小灶臺和砂鍋,你將蛇尾放入其中,慢火溫?zé)?。?/br> 徐善不明就里,只得照做。不一會,爐子已經(jīng)滋滋作響,而沈逐臣過程中只是拿書看著,沒有說過一句話。 徐善此時一頭霧水,百思不解,過了很久見這位沈仙師還是沒有任何動作,念頭翻滾之下,停下了為爐子扇風(fēng)加火的舉動,從懷中拿出僅剩的一盒五石膏,三步并作兩步走近沈逐臣,拱手道“沈仙師,我此來一是為交還您布置的任務(wù),二來也是有事相求。” 徐善頓了頓,見其還沒有開口的意思,只得將手中五石膏放在桌子上,繼續(xù)道“我自來披云宗以來,受宗門照顧,感恩戴德,沒齒難忘,至今想來,沒有為宗門做過任何事情,心中不安。宗門之中沈府德高望重,為宗門出力甚多,小子雖然德才不配,也想為沈府看家護(hù)院以盡拳拳之心,所以” 沈逐臣聞言,站起身來,將手中書籍慢慢合起放在桌面上,就在書落在桌面的時候,一縷烏光從書籍底下的陰影中竄出,而后迅速延伸,眨眼間就將整個屋子填滿。徐善只覺得渾身一冷,而后無論是外面正在滋滋作響的藥爐聲音,還是院中滿園的荷花香氣,此時聞不到,也聽不到,仿佛自己所在的這個小屋被整個世界隔離開來。 而從外面看到的依舊是徐善拿著扇子對著藥爐扇風(fēng)的畫面。然后就聽沈逐臣慢悠悠的道“有意思,很有意思,怪不得你這三十年間修為提升的這么快,得罪了這么多人還依舊能活蹦亂跳的。” 聲音不急不緩,冷漠非常,與之前和緹縈說話時的憨厚語氣截然不同。 徐善聞言心中大凜,只感覺此時面對的是一只俯首按抓的斑斕猛虎,而自己如同虎口前一只顫顫巍巍的羊羔,整個人只覺得腦袋空空的,仿佛魂都沒有了,驚恐狂風(fēng)吹敗葉般從腹中向腦袋襲來,整個人如墜冰窟。 此時耳中只聽得沈逐臣的聲音繼續(xù)傳來“接了我的任務(wù)然后緹縈在凌云山脈遇到蛇尾熊,這是一巧;生死關(guān)頭及時出現(xiàn)救了緹縈一伙人,這是二巧;門外與看守發(fā)生口角被緹縈碰到,這是三巧;然后正巧你又因為得罪了一個姓鄭的來我這謀取看守的職位,好讓自己依附高枝讓其投鼠忌器,” 沈逐臣看著渾身顫抖冷汗迭出的徐善,笑瞇瞇的道“鐘山徐無鬼,你說這巧也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