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隨風(1)
等到徐善從船中出來,已是月上中天。 望著依舊是人流不息的江面,徐善輕吐了一口氣,難得的享受了一會江上的徐徐清風,心想此次總算是有驚無險的渡過。 與韓山主所說,自然是半真半假,自己沒有想到的是,原先被自己打落山崖的三人竟然如此命大,這都不死,才有了接下來的一些風波,險些壞了他的好事,果然是人算不如天算。不過如此一來,新仇加舊恨,下次有機會的話,非得當面弄死這三人不可,徐善心中恨恨的想。 所幸這次自己反應快,還好沒出紕漏,原先想立馬去飲馬樓的,畢竟船上言辭,只是自己隨性所想的胡編亂造,經(jīng)不起細細推敲,只要稍微查證一下,估計處處都是漏洞。沒成想韓山主一個甲等力士,湊齊兩盒五石膏還得需要半天,想了想韓山主身邊那個被自己打成豬頭的少年,徐善心中了然,看來大部分資源都花在了這個少年身上。 正想著,只聽得背后一陣風聲襲來,感覺到力道不大,徐善用手一撥,只聽“嗡”的一聲,一枚通體赤紅的令牌斜斜的刺入路邊的樹上,只見令牌古樸厚重,一看就是年代久遠的物件,能看到的正面上,寫著三個古篆鐘山令。 徐善見此,久違的有些開心,微微一笑,身體一個側滑,躲過后面之人踢過來的一腳,而后單臂駕起,駕輕就熟的擋住橫掃而來的一個鞭腿,沒有用真氣運行八荒功,而是用一些以前爛熟于心的招式,與后面‘偷襲’自己的人一來一回,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 纏斗良久,只見那人往后一撤,一手負后,一手指著徐善,江風吹拂之下,衣衫搖擺飄蕩,盡顯宗師風范,道“小子,我看你天賦不錯,要不要拜入老夫的門下,榮華富貴,享之不盡?!?/br> 徐善此時一腳踩在路邊一個土坡上,一手扶膝,一手摳著鼻孔,一臉欠揍的表情,不可一世的道“把你閨女都打包給我,我還會考慮一下?!?/br> 說完,二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徐善拿出鑲嵌在樹上的鐘山令,用袖子小心的擦了擦,雙手遞給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道“武林盟主的令牌,就是這樣被魏老鬼你隨便扔著玩的,話說我們也是許久不見了,上次見面,還是燕王身隕的那個時候,快有十年了吧?!?/br> 被稱作魏老鬼的人,拿著遞過來的令牌,沒有收起,而是握在手心,用手指輕輕的摩擦著令牌的邊緣,道“就是燕兒身隕的那個時候,哼,不開竅的臭小子,不讓他來,非得過來,好好的在家當他的土皇帝,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偏不要,非得要來這里,他那耿直的性格能來這里嗎,看看才幾年時間,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丟了性命,這個愣頭青?!?/br> 雖然嘴上一直說著訓斥的話,高大男子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上,卻是掩不住的絲絲悲傷。 “反倒是你這個臭小子,滿肚子的壞水,一身都是壞心眼,看看當初在燭國,就你最能惹事,不大的江湖被你禍害的烏煙瘴氣的,老子光是給你擦屁股都累的半死,早就該把你丟到這個地方。不過看到你小子在這如魚得水,混的比我好的多了,老夫還是很欣慰的,不愧是我們燭國的人?!?/br> “這武林盟主的令牌,在老家或許是個寶,此時此地嗎,就是個屁。” 徐善一聽,立馬諂媚的道“魏老鬼,這鐘山令,你不要的話,給我耍耍唄,我可是眼饞老久了。等以后我回燭國,往鐘山那么一站,手舉令牌,號令天下,那些個江湖上的女俠還不個個對我愛慕不已,想想還有點小激動。” 高大男子直接對著徐善屁股就是一腳,一臉鄙視的道“滾滾滾,這令牌還是隨我進棺材算了,給你簡直是辱沒了歷代志士的心血,還江湖女俠個個對你愛慕不已,我看是個個對你吐口水吧,老子就納悶了,就你這德性,要樣貌沒樣貌的,要品行沒品行的,竟然還能找到老婆,老子當時可是一直打賭你單身到老的,誰知道賠了這么大筆錢,真是老天瞎眼?!?/br> 徐善聽此,不無得意道“那是,也不看看我徐某人是誰,也不看看愛慕我的仙子是誰家閨女?!?/br> 高大男子一聽,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轉臉對著徐善就是一頓臭罵“還能是誰家閨女,我家閨女唄,現(xiàn)在想起來都氣的胃疼,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我家閨女這么孝順懂事,聰明伶俐,要文能文,要武能武,竟然看上了你這小子,若不是你這小子整天惹事,她能” 說到這里,高大男子突然住口,沉默不語。 一陣清風,從兩人中間的草叢拂過,發(fā)出陣陣嗚嗚的聲音。 江心漸暗,一團烏云慢慢遮住了半空的滿月。 徐善抿著嘴唇,愧疚自責,半晌之后,聲音沙啞道“是我對不起婉兒?!?/br> 高大男子卻是輕嘆一聲,望著江面,道“無鬼啊,婉兒之事,不全怪你,這些年我也想通很多,此事只能說天意如此,非人力可為,我知道你一直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執(zhí)念太深,但婉兒在天有靈,也不希望看到你背負這件事情活下去,所以,無鬼,聽我一句勸,也是婉兒的希望你做的,該放下的還是得放下?!?/br> 徐善聞言,滿臉痛苦,沒有作聲。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半空的烏云,慢慢的從月亮眼前飄過,月光偶爾透過烏云的間隙照耀開來,將整個江面描繪的明暗不定。 沿江小亭內(nèi),儒衫男子依舊對著老農(nóng)打扮的人喋喋不休 “原來徐善這小子名叫徐無鬼,這個名字倒是挺新鮮。不過更想不到的是,這個小魏和那個徐小子,還是岳父女婿的關系,嘿嘿,老陳啊,你說咱們是不是對這些個泥土里打滾來的江湖人,太仁慈了,什么信息都瞞著咱們,這可不是一個好現(xiàn)象,萬一惹了什么大事,上頭要是怪罪下來,咱倆可是吃不了兜著走??上н@鐵符江的江水不能帶走,帶走之后,過一會就沒了那種噬魂腐骨的威力,不然每次遇到這樣的,只需要到江邊打一桶江水過來,保管他們欲仙欲死,一句話都不敢瞞著。哪像現(xiàn)在,每次心癢難耐,就要押著一批人過來江邊,也忒麻煩了,要不咱們在江邊,開個” 正欲再說,眼前突兀的出現(xiàn)一個被火包裹著的拳頭,對著自己的面門就是迅猛砸下,儒衫男子怪叫一聲,一個箭步往后一跳,同時一團烏光自掌中顯現(xiàn),五指瞬間變成閃著寒光的利爪,對著迎面而來的拳頭就是一爪抓去。 烏光與火光只是堅持了一會,而后火光像是被強風吹過,一下子便將烏光包裹在內(nèi),砰的一聲炸裂開來。 儒衫男子捂著右手,只見其整個手掌被羽毛覆蓋,此刻正滋滋的冒著青煙,一股燒焦的氣味從右掌上彌漫開來。 儒衫男子一臉rou疼,跳腳大罵“韓九鳳,你個瘋婆子,就只會偷襲的臭娘們,有種單挑啊,偷襲算什么英雄好漢。” 韓九鳳一聽,活動活動手指,噼里啪啦的聲音從手上傳來,瞇著眼睛看了看儒衫男子道“單挑?這可是你說的,來來來,我讓你一只手?!?/br> 儒衫男子一聽,感應到兩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立馬慫了,臉色瞬間從暴怒轉為諂媚,笑嘻嘻的道“別啊,韓仙子,韓jiejie,你看你來了就來了,怎么也不通知一聲,好讓小弟提前準備一下茶水糕點,上面風大,這亭子還有位置呢,韓jiejie進來坐。” 說罷,對著身邊的石凳哈了一口氣,用袖子使勁擦了擦。 韓九鳳出完兩拳之后,一個翻身立在樹梢,此刻聞言,譏笑道“還韓jiejie,看來你們偷聽不少啊,一個烏鴉,一個烏龜,真是烏漆麻黑,沆瀣一氣?!?/br> 儒衫男子聞言,立馬叫冤“韓jiejie這可就誤會我了,本來我是不想來的,但是老陳非得拉我過來,說是擔心韓jiejie你的安危,就老陳那點花花腸子,我不了解,韓jiejie你還不了解嗎,我們能聽到,見到的也只是您在江上的颯爽英姿,一招嚇退百萬強敵,果然是霸氣側漏,英武不凡。不過自打您進入船內(nèi),我們可是啥都沒聽到,您船上仙師布置的符咒,果然是非同凡響?!?/br> 說完這些,儒衫男子用一臉的欽佩神情,仰望著站在樹梢上的韓jiejie。 韓九鳳冷笑一聲“你們信息倒是靈通的很,不過不管你們打的什么主意,徐善手上的這枚揚眉丹我是要定了,再敢插手此事,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面?!?/br> 而被稱為老陳的人,開始看到拳頭的時候壓根沒想躲,直接被一拳砸中面門,此刻慢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灰塵也沒打,迅速瞥了一眼站在樹梢上的紅衣女子,又快速的低下了頭,一手使勁的摳著煙嘴,一手不安的撓著頭發(fā),黝黑的老臉紅彤彤的,支支吾吾說道“韓大妹子,要不就進來坐坐唄那個,俺想說俺是說” 斷斷續(xù)續(xù)的還沒說完,也不知道是剛開始被打中了鼻梁,還是怎么回事,一股鼻血就從鼻子里流了出來,老陳趕緊手忙腳亂的去擦,這一擦,話更是說不出來了。 這讓站在樹梢上的韓仙子看的一陣惡心,雞皮疙瘩都出來了,直接二話不說轉身消失不見。 看到韓九鳳走了,儒衫男子卻依舊保持著仰望的姿勢,此時一臉的遺憾,小聲的嘀咕道“竟然穿了褻褲?!?/br> 轉臉看到老陳還在那碎碎念,于是小聲的提醒“別念經(jīng)了,老陳,韓大仙子都已經(jīng)走了有一會了?!?/br> “啊”,老陳茫然的抬起頭,看了看樹梢,確實已經(jīng)空空如也,頓時感覺自己什么力氣都沒了,兩手直直下垂,用頭不斷的撞著亭內(nèi)的柱子,一臉的生無可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