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父子之間
二月初三,陘邑城外,地面上的小草頂著土殼,躍躍欲出,城門兩側榆樹不知何時也已經(jīng)吐枝露葉,為仲春時節(jié)再添一抹綠意。 太陽掛在空中,明媚,溫暖,彌漫,好似要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 無所不入?yún)s又讓人心甘情愿的沐浴在它的光暉下。 就在這一日,鄭忽親率大軍出陘邑,井友及陘邑一眾官吏出城相送。 鄭軍在陘邑已經(jīng)駐留了太長時間,是時候回國了。 不說別的,二月乃是周歷仲春,鄭忽與文姜的訂婚之期就是約定在周歷的二月,地點在齊國石門。 換句話說,如果回去晚了,鄭忽可就趕不上娶媳婦了。 這事太重要,鄭忽說什么也得重視起來不是? “吾走后,陘、臺谷及二戎之地就托付給大夫了!” 鄭忽拉著井友的手,囑托道。 “世子放心,有臣一日,必不使地易于他手!” “善!” 鄭忽也未在多言,對于井友,他還是比較放心的。 又走了幾步,鄭忽放開井友的手,躬身朝其施了一禮,未等井友回禮后起身,鄭忽便轉身步入大軍之中。 隨后,大軍開拔的命令便傳入每一位士卒耳中。 井友及身后的陘邑官吏目送著大軍離去。 直到再也看不到大軍的影子,這才轉身離去。 …… 與來時的行道遲遲相比,去時大軍的行進速度極快。 一日至溫,二日至京,三日晚已經(jīng)抵達新鄭。 每一次看到新鄭的城樓,鄭忽都會有一番新的感受,一年多的時間,他已經(jīng)率軍進行了三次遠征,每次都長達月余。 這是鄭莊公對他能力的認可與信任。 也意味著,新鄭,早晚都是屬于他的。 “世子率大軍歸國,開城門!” 鄭忽大軍方至,城樓上已經(jīng)傳出了開門的聲音。 聲音一陣接著一陣,直到城門緩緩打開,吊橋降下。 “大軍入城!”鄭忽命令道。 很快,接到命令的前軍,有條不紊的跨過吊橋,進入新鄭城中。 即便士卒們或多或少的帶有思鄉(xiāng)的情感在內(nèi),但依舊是秩序井然,沒有人敢擾亂大軍行進。 鄭軍的嚴明可見一般! 入城后,鄭忽與祭仲直奔宮室復命,祝聃和暇叔盈統(tǒng)率安置大軍。 此次雖說遠征辛苦,但勝仗打了不少,收獲也是極大,可想而知,賞賜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且,很多人在陘的時候,就得到一媳婦,并且已經(jīng)帶了回來,只此一項,很多人就覺的沒白去。 更不用談賞賜了! 鄭忽和祭仲入宮室,在寺人的引領下輕車熟路的鄭莊公書房。 “見過父君!” 鄭莊公起身回禮,道了聲“遠行辛苦,坐!” 于是,鄭忽二人一左一右的跪坐在鄭莊公下首。 “兒奉父君之命,領車四百,北擊蘇子國及戎狄,取臺谷之惡金,今已得勝而歸,特來復命!” 鄭忽起身拜道。 祭仲亦起身道“蒙君上不棄,命臣以佐世子,今世子得勝而歸,臣亦前來復命!” “然,此事,世子及卿處置得當,不負寡人之相托,功可謂大矣!” “兒不敢居功!”鄭忽和祭仲同時回道。 “不必多禮,坐!” 鄭忽和祭仲這才再次坐下。 開始向鄭莊公匯報這一路上所發(fā)生的事情。 這個匯報自然是由鄭忽來作,雖然捷報上已經(jīng)將事情交代了一遍,但限于篇幅,一些枝末插曲,其實并沒有提到。 現(xiàn)在,鄭忽自然是事無巨細的將所有的事,對鄭莊公一一道來。 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自家老爹的頭號心腹就在旁邊,鄭忽不說,祭仲也會說。 當鄭莊公聽鄭忽匯報到溫守蘇子上父和天子私下有交流時,臉立刻就沉了下來。 他本來就認為蘇子國和周王室關系不一般,篤定其私下必有勾連。 但問題是,沒有證據(jù),現(xiàn)在鄭忽言辭鑿鑿,說的有鼻子有眼,有人證——祭仲,有物證——蘇子上父上奏的簡書和天子私下的詔令。 “吾兒可曾將簡書帶來!”鄭莊公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嚴肅的問道。 其實,他也知道即便拿了證據(jù),又能如何,總不能將簡書擺到天子面前,開口質(zhì)問吧! 說實話,他也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周平王的時候,平王因為他總是在國內(nèi),很少臨周秉政,就想權授虢公,當時他聽說這事之后,只用一日便抵達洛邑,話說的聽起來好似是為王室著想,但本質(zhì)上卻是質(zhì)問無疑! 周平王無奈,回了一句“無之!”,接下來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周平王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主動提出交質(zhì)。 此時的天子卻不再是平王了,即便他跑去質(zhì)問,當今天子也不會買他的賬,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而且,天子方賜彤弓未久,他沒親往成周表示感謝已是失禮,再拿這件事質(zhì)問天子,列國將怎么看他,天子一怒之下收回彤弓也不是不可能。 道理是這個道理,鄭莊公還是想看看天子和溫守私底下究竟在交流什么? “就在門外!”天子和蘇子上父私底下的交流雖然不算太多,但累計起來也有一大箱子的簡書,這種東西,鄭忽是不敢私自處理的,所以,一路上基本上是走到哪帶到哪! “善,吾稍后再觀!”鄭莊公瞬間便把情緒調(diào)整了過來。 小插曲過后,鄭忽繼續(xù)匯報情況。 對于親歷者來說,這個過程相當枯燥,但鄭莊公卻聽的津津有味。 當鄭忽講到井友的能耐和所立的功勞時。 繞是鄭莊公已經(jīng)在捷報上看過,也不得不拊掌而贊“誠能得人如此,何愁戎狄不靖!” 于是,鄭忽趁機將他對井友的許諾向鄭莊公匯報,訴說原委,陳明利害。 鄭莊公聽后,略作思考,說了句“此事,吾兒卻是有著莽撞了,不過,誠如吾兒之言,非厚賞無以酬其功,吾兒既以許諾,那便依之亦無不可!” 一句輕飄飄的話,不單讓鄭忽少費了不少口水,更透露著對鄭忽的維護之心,鄭忽自然是能夠聽明白的。 不過,父子之間,一切盡在不言中。 祭仲則是全程微笑的看著這一切,未發(fā)一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