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相見
五日后,鄭忽終于帶領大軍抵達新鄭近城外,負責迎接鄭忽的依舊是祭仲。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可鄭忽卻沒有了熟悉的心境! 領著泄駕、辛丑和鄧方與祭仲相互見了禮并作了介紹。 鄭忽笑道“再次勞煩上大夫出城迎接,小子真是受之有愧,謹謝之!” 其他人也跟著鄭忽再次行禮道“謹謝之!” 祭仲回禮,“世子有大功于國,由我出城相迎本是應當,不敢當世子之謝!” 鄭忽聞言,不再多說,對祭仲道了聲請,祭仲亦回了聲請。 于是,在祭仲的引領下,鄭忽走到鄭莊公專門為他準備的車架前。 仿佛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鄭忽擦亮眼睛,仔細的瞅了又瞅,待確定之后,心中一陣驚訝。 能不驚訝嗎,眼前的這輛車是他老爹鄭莊公在出席兩國諸侯會盟或者是在國內(nèi)舉行重大的禮儀、祭祀活動時的座駕。 鄭忽記得,他上次自齊伐戎歸來,他老爹也只是象征性的將他平常乘坐的車架派過來迎接自己。 這不僅是一種殊榮了,更是對他功勞和地位的肯定。 祭仲似乎看出了鄭忽的心中的驚訝,笑道“世子無需驚訝,這確是君上為世子準備的,請先登車,勿要讓君上久候!” 鄭忽低聲應諾,之后,便不再遲疑,率先登車。 祭仲緊隨其后,正在疑惑御哪去了,只見祭仲執(zhí)起馬韁繩,親自為鄭忽駕車。 如果是方才是驚訝的話,那么現(xiàn)在鄭忽心中更多的是疑惑了! 按說他這次的拓土之功雖然不算小,但是也絕對大不到能讓一國正卿親自為他駕車。 “這不符合常理啊,難道自家那三個弟弟的勢力已經(jīng)被完全清洗,自己的地位已經(jīng)徹底穩(wěn)固,自家老爹想要提早定下這主從關系?” 鄭忽確實猜的是八九不離十,鄭莊公讓祭仲親自為他駕車的目的,就是想向所有的鄭國官吏和國人宣布,國君已經(jīng)沒有搖擺的念頭,世子就是這個國家未來的主人。 人臣對待國家繼承人的問題上或許還存在投機的念頭,但是國人卻并無此念。 在此時,一般而言,能讓國人普遍感到高興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件就是所謂的有年,即糧食獲得大豐收,這可以讓國人稍微改善一下生活條件。 第二件則是國家對外戰(zhàn)爭取得勝利,這意味著自家參軍的子侄兄弟有很大的可能活著回來。 第三件自然就是國家有后,這代表著國家的社稷祭祀不會斷絕,國人的生活有了盼頭,即便是遇到再大的困難,他們也會想方設法的克服。 所以來說,國家有后這件事更類似于一根定海神針。 它能夠極大的穩(wěn)住國人的心。 就像當初共叔段之亂前期,公子呂對鄭莊公說的那樣。 “國不堪貳,君將若之何,若欲予之,臣請事之,若弗予,臣請誅之,無生民心!” 《韓非子》也有“威不貳錯,制不共門……一家二主,子無適從”之句。 一個國家不容許有兩個國君發(fā)號施令,同樣地,也不容許有兩個繼承人。 先前,鄭莊公在繼承人問題上的搖擺不定,的確讓很多國人感到不安。 不要以為國人對宮廷內(nèi)闈中的事情毫不知情。 此時并不是后世封建社會,皇帝高高在上、俯視萬民的時代。 國君與國人之間雖然地位相差甚遠,但是距離卻是非常近。 其中的原因在于,當今身負天命的只有一個人,就是孔子《春秋》中所說的天王——周天子。 其他的諸侯國國君并沒有天命加身。 沒有天命的加持就意味著國君是人而非神,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自然比人與神之間的距離要近。 這是毋庸置疑的。 加之國人祖輩也曾是統(tǒng)治階級的一員。 所以,他們對國君有敬畏,但卻談不上懼怕。 這也是宮廷內(nèi)內(nèi)闈中的消息能源源不斷的傳到民間的原因。 要知道,后來的九流十家中有一家叫小說家。 小說家哪來的這么多創(chuàng)作素材? 真以為是光靠各國春秋和憑空臆想? 天真! …… 祭仲駕車入城,先是在東郭轉了一圈,為的就是讓國人安心,這也是鄭莊公事先吩咐下來的。 果然,此舉引起了一片叫好之聲,人人拍手而贊! 不過,確實也發(fā)生了一些小的狀況,臨近歲首,東郭本就人流較大,鄭忽一行無疑為東郭增添了更大的交通壓力。 加之,儲君地位穩(wěn)固對國人來說是一件值得歡慶的事情,一傳十十傳百,前來觀望的人蜂擁而至。 于是,鄭忽終于見識到了西元前的堵車究竟是個什么樣子的。 車馬兩側的行人幾乎要逼到鄭忽近前,維持秩序的士卒不斷的向后退。 身體都已經(jīng)貼到了車轱轆上,鄭忽對此也是極為無奈,只能安心的等著前面的士卒清道。 祭仲倒是一副處變不驚的模樣,未見有絲毫的慌亂,也不在意周邊的環(huán)境,手執(zhí)著韁繩和鄭忽講起了最近發(fā)生在新鄭的大事。 當聽到甫假已死,鄭忽心頭有些驚疑,急忙打斷祭仲的話“上大夫可知是何原因?” “君上言其里通外國,應是此次和蔡侯糾纏不清之故!” 鄭莊公自然沒有把甫假勾結公子突的事情告訴祭仲,不過,祭仲也能隱隱猜到一點。 要不然,為什么會這么巧,甫假早不里通外國,晚不里通外國,偏偏在清洗的時候里通外國。 鄭忽剛開始的想法也和祭仲差不多,但是他突然想起了送蔡侯歸國的一路上,蔡侯不對勁的舉動,這才有此一問。 “原來如此!”鄭忽忍不住說了一句。 “世子何意?” 鄭忽便將他送蔡侯歸國路上發(fā)生的事情對祭仲講了一遍。 反正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祭仲聞言亦是十分驚訝,“世子此言當真?” 鄭忽點點頭。 “這甫假確實是該死!” 祭仲面色平靜的道,誰也看不出他內(nèi)心到底是在想什么。 “上大夫之言是也!” 鄭忽亦是附和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