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謠言四起
第160章謠言四起 到濱州去傳人的奴才們尚未回到湖州來,可湖州城中這幾日,早已是流言四起,傳的不可開交了。 外頭坊間百姓們,茶余飯后閑談起來,說的都是齊王殿下與魏家二姑娘的一段情事。 這事兒說來還要從三天前說起 那是黎晏打發(fā)趙隼派人到濱州去的第二天,他又帶著魏家兄妹兩個外出走訪,原本是要去尋去歲與孫昶談了生意的幾位茶農(nóng),然則在路上便聽見了這樣的流言,且一路向著城郊方向走,一路都能聽得到,人家笑著說,臉上的表情全是嘲弄,黎晏當(dāng)下便生了好大的氣,城自然是沒再出的,回了客棧中,叫趙隼緊著去查,這些不堪入耳的話,究竟從何而起! 你道湖州百姓傳的都是些什么今次陳家人命案子,知府大老爺之所以一拖再拖,那不為別的,只因著犯了案的這位孫家大爺,那是魏家二姑娘的親表哥,沒瞧著如今連齊王殿下也驚動了,帶著魏家大爺和二姑娘一并到了湖州來,甫一入了湖州城,便給了知府大人和陳家好大的一個下馬威,現(xiàn)下陳家三爺收押在監(jiān)不說,連帶著這案子的查辦權(quán)柄也交了出去,堂堂的知府大人說話不頂用了,人是殺是放,全憑齊王殿下一句話而已。 后來又有人說,魏家的二姑娘生的是國色天香,像極了當(dāng)年的孫氏,可這位姑娘的眉眼間,可沒有丁點兒似魏家老爺?shù)?,昔年在京中時,那位孫夫人因是傾國之姿,便是早已與魏老爺成婚多年,也依舊惹得上京一眾王孫公子為之傾倒,若能一睹芳容,又或是一親芳澤,便是死了,也此生無憾,是以這位夫人當(dāng)年實則與京中王孫是有染的,這么多年來,魏老爺在諸多子女中疼寵二姑娘,并不是為著她如何嬌俏可人,實在因為,這位姑娘的親生父親是為王,是令魏老爺不得不俯首低頭的貴重,他只能吃了這個啞巴虧,把二姑娘擱在手心兒里捧著。 傳到最后,倒鬧的魏鸞同黎晏成了堂兄妹一般,是以人家的譏諷就更多,說來說去,大梁高高在上的齊王殿下,竟是個糊涂蟲,叫人家蒙在鼓里,打小就喜歡上了自己的堂妹,追捧著這位二姑娘這些年,其實根本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而這些話愈演愈烈,人家去翻騰當(dāng)初魏家舉家離開京城,那又是為什么?好好地皇商不做了,那份兒尊貴不要了,銀子也不掙了,湖州多經(jīng)商的人,做皇商,那里頭有多少油水,大家心里明鏡兒似的,而魏家之所以把這些都舍棄了,為的就是要讓這位二姑娘離齊王遠(yuǎn)遠(yuǎn)地,甭再攪和到一起去。 只是誰也沒料到,在數(shù)年后,齊王殿下又自請往封地,一路追到了齊州去。 沒瞧著如今魏家人也并不多樂得見此事促成說來是夠奇怪的,魏家算不得世家,更談不上官商,這樣的出身,家里的姑娘入了齊王殿下的眼,那是他們家祖上積德,祖墳都要冒青煙的,一家人不說上趕著陪著小心,反倒不咸不淡的對齊王,這又是個什么緣故?那只怕,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有數(shù)了。 這樣的話,的的確確是不堪入耳,且不說黎晏聽來心中作何感想,便只說孫氏已經(jīng)過身這么多年了,湖州的這些刁民,對已故之人,竟沒有半分的敬心,這樣去詆毀人家的名聲,怎么能叫魏子期與魏鸞咽的下這口氣! 魏鸞連著三日不愿意出客棧半步,甚至連人也不肯見,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除了每天一日三頓飯,有趙隼親自送上樓,屋里尤珠再開門接了,其余的時候,連面兒都不露了。 魏子期去叫過門,黎晏叫的門就更多些,她不見,連句話也不肯說。 黎晏著急上火,就越發(fā)催著趙隼去查。 這一日趙隼從外頭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進(jìn)了客棧的門,動靜有些大,黎晏就坐在一樓的大堂里,見了他這樣,登時站起身來。 他其實也緊張,在憤怒之中,夾雜著的,是對那些流言的幾分疑慮。 說到底,魏子期對他的態(tài)度太過于奇怪,而這回湖州流言紛起,魏子期除了關(guān)切魏鸞,除了對孫氏名譽(yù)受損感到憤怒以外,竟顯得頗為平淡。 這一切,令黎晏莫名感到不安,或許 不,不可能的。 他放在心尖兒上,惦記了十幾年的姑娘,怎么可能一夜之間,成了他的堂妹。 黎晏垂在身側(cè)的手捏緊了“怎么樣,查出什么來了?” 他們在樓下說話,樓上魏鸞在屋里能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里清楚,這是故意的,知道她不愿意出門也不想搭理人,黎晏把音調(diào)拔高了,就是為著她能聽見。 一旁尤珠面色凝重“二姑娘,都三天了,殿下和大爺急的不成樣子,您瞧著殿下這會子連同趙隼說個話,都把音調(diào)抬的這樣高,您好歹出個門,咱們也不見外頭的人,就是見見殿下和大爺,好叫他們寬了心,成不成?” 魏鸞側(cè)目去看她,盯著她打量了很久,終于搖了頭“不是我不愿意見他們,更不是我任性,非要他們?yōu)槲覒抑摹?/br> 她聲音里有哽咽,話自然也就跟著頓了一頓,引得兩個丫頭紛紛側(cè)目望過來,她才把后話續(xù)上來“這次外頭的流言,你們不是沒聽到,說的那樣難聽,竟連娘的名譽(yù)也一并連累了。尤珠,我實在是沒臉再去見大哥,見黎晏。其實這一切,不過是受我連累。如果當(dāng)日我不勸,黎晏未必會到湖州來,如果不是我一門心思想要救表哥,黎晏也未必會有這諸多籌謀與盤算。算來算去,把大家都連累了。” 魏鸞一面說著,一面長嘆著站起了身來。 西邊墻上有一扇月窗,此時撐開了一半,她步過去,順著撐開了一半的窗戶往外看,底下是客棧后院的花圃,各色的花綻放的好,合著今日艷陽高照,好看極了。 魏鸞嘴角上揚(yáng)了些,勾起個弧度,卻更像是自嘲“我從沒有這般后悔過從前,現(xiàn)在,一向沒有過。” 丫頭們自然聽不出她言外之意,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是前世與今生加在一起,生出的懊惱與悔恨。 她曾再三的告誡過自己,閑事莫理,安生度日,她不被人家拿住把柄,就不至于牽連魏家,爹和大哥再存些小心謹(jǐn)慎,便不會重蹈前世覆轍。 但遇上孫昶的案子,她到底沒能沉得住氣,誠然也是沒料到,陳家敢這般行事。 這幾日以來,他們所聽到的種種不堪入耳的話,難道不全是為她嗎? 歸根結(jié)底,那不是黎晏的錯。 她又一語成讖了。 倘或此事傳入京中,傳到了陛下的耳朵里,那就全成了她魏鸞的過錯,與黎晏無關(guān),與任何人,都無關(guān)。 不管是不是陳家惡意煽動,到底黎晏到湖州是為她,之后所有的事情也全因她而起,她一死,恐仍不足以平息天子怒意。 更何況這里頭牽扯到的陳年舊事 她不信娘是那樣的人,然而人家說的有鼻子有眼,連累的自然是昔年在京的諸位王公的名譽(yù),她掰著指頭去細(xì)數(shù),那些,都是陛下的兄弟們,再有的,就是如今仍居京中的廣陽王殿下。 這些宗親也好,勛貴也罷,名聲容不得半點受損,這一樁,自然也是她魏鸞之過錯。 魏鸞深吸口氣,略抬起手來,把那撐開的月窗合了起來“算天算低,算不過人心,我到底道行不夠,辦了幾件自以為得意的事,就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真以為能把什么都算計進(jìn)來。” 尤珠死死地抿起唇來“二姑娘怎么說出這樣的話呢?那些流言,咱們沒有人會當(dāng)真,這些人的心,臟透了,叫人惡心作嘔。明眼人都瞧得出,這該是陳家所為的,那不就是想給二姑娘和殿下潑臟水嗎?二姑娘現(xiàn)在這樣想,又一連消沉了這些時日,豈不是正合了人家心意,正中了人家下懷?” 她勸的不無道理,開解的話本也該叫人聽得進(jìn)去,只是魏鸞眼下實在沒那個心思。 甭管陳家的心思多骯臟吧,橫豎事情出了,那就得追溯源頭,而這源頭,連她自己都曉得,是她自己。 她久久站立不再開口,直到樓下的聲音再次響起,她才攏起眉心來,踱步回到羅漢床邊,一攏裙擺,坐了上去,兩只眼睛合起來,做了小憩姿態(tài),靜靜地聽著黎晏主仆之間談?wù)摯耸隆?/br> 底下趙隼大口的喘著氣,平靜了好半天,才勉強(qiáng)撐著禮數(shù)去回了話“事情有些古怪,本來按主子所想,此事該和陳家脫不了關(guān)系,可前頭幾天,也回了主子的話,真沒查著蛛絲馬跡,昨兒后半天主子不是吩咐了,叫想法子從陳家內(nèi)宅中服侍的人身上撬開嘴嗎?” 他一問,又一頓聲,黎晏沉聲催問“問出來了?” 趙隼先是點頭又搖了頭“問是問著人了,可結(jié)果不是主子所料想的那樣。這幾日陳家宅子里也鬧翻了天,陳正廷成天沒個好氣兒,也叫人四處打聽,外頭的這些話,到底是打哪里散播出來的。奴才打發(fā)問的,是陳家宅里的一位管事,他們宅子里,稱他做三管家,其實是個滑頭的人,又好賭,欠了銀子有了虧空,就偷了陳家的賬來貼補(bǔ)自己,奴才花了些銀子,又拿了些他的短處,倒能聽出幾句實話來。” 后頭的話更多的是在向黎晏解釋,就怕他不信似的。 其實黎晏怎么可能信呢? 謠言四起,對陳家的好處就大了去,這案子不能再草率了,不然真應(yīng)了人家傳說的,他就是為了魏鸞,即便草菅人命也在所不惜,此番到湖州,只為了救人,不為了什么真相。 他原本也想,要查到陳家散播謠言,大概不容易,畢竟拿住了陳家,這樣詆毀他一個親王,罪名也不小。 陳正廷死了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現(xiàn)如今關(guān)在衙門里,沒道理這時候還來得罪他,難道真把陳家一門的性命都置之不顧了? 但是那天堂上的反應(yīng)來看,陳正廷勢必不甘心,既不甘心,就一定暗中動手腳,想給他施壓。 故而思來想去,都該是陳家背地里搗鬼才對。 可是現(xiàn)在趙隼說,連陳正廷也大張旗鼓的追查,要弄清楚是什么人散播的謠言,弄得如今滿城風(fēng)雨的。 這是做樣子給他看? 黎晏眉心緊蹙著“是打什么時候就開始查了?這幾日嗎?還是外頭謠言一起就開始查了?要說來,他也該心里有數(shù),我一定會派人從陳家下手,追查這些謠言源自于何處。趙隼,你說,陳正廷是做樣子給我瞧的,還是真不知此事?” 趙隼喉嚨處滾了兩滾“主子既然問,奴才不敢不回,如果叫奴才說,恐怕陳正廷是真不知道。其實打一開始,奴才就在想,陳家真這樣不要命嗎?如果為這個,惹惱了主子,真的翻臉不認(rèn)人,哪怕沒有證據(jù),也先拿了他們家來問罪,他們倒哪里去分辨說理呢?橫豎孫家大爺?shù)陌缸?,弄到最后,得益的也只有他們家了,您便是要拿人問罪,也不算是師出無名。陳正廷不像是這么沒成算的?!?/br> “那你的意思,他是真不知道,也是真著急了,就怕是有人借此機(jī)會給他潑臟水,叫我惱了他,最好辦了他?” 趙隼猶豫了須臾,到底點了頭“您想啊,陳家在湖州獨大多年了,論說做茶葉生意,那大梁境內(nèi)都是數(shù)得著的,他們家礙了多少人的眼,恐怕連陳正廷自個兒也數(shù)不過來。這回其實就已經(jīng)先得罪了您,要真是有人借機(jī)煽風(fēng)點火,也不是不可能?!?/br> 可要說煽風(fēng)點火,趁機(jī)扳倒陳家 黎晏瞳孔一縮,魏業(yè)那張臉,登時在他眼前浮現(xiàn)。 他心下一驚,魏業(yè)? “可是趙隼,昔年京中事,能說的這樣有鼻子有眼,又能有什么人家?”他瞇了眼,不經(jīng)意間掃過二樓魏鸞那間房的方向,才又壓低了聲,“你派兩個人回趟京城,我要知道,當(dāng)年孫夫人在京城,究竟是不是真的如傳言所說那樣。我只知魏業(yè)那時力求在上京立足,卻從不知,他的這位原配夫人,是否曾為他拋頭露面,四處奔走,你去查,要背著人,誰也不許驚動了。” 上拉加載下一章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