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藩王表率
大明萬歷十五年發(fā)生了很多的事情,不過大部分事情都集中在上半年,到了下半年,基本上就消停了下來,事情也變得沒那么多了。 事實上朱翊鈞是故意的,因為上半年做的夠多了,下半年才如此的。 進入九月之后,張維賢從山西回到了京城,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船一船的貨物。全都是從山西拉回來了,全都是毛仿品。 從毛呢料子到毛線全都有,再到各種各樣的地毯,非常非常的多。 大同那邊已經(jīng)攢了一年多的貨物,現(xiàn)在正式開始起運了,各大家族可以說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把銀子全都賺到手。 交割了差事,張維賢在家休息了三天,這才進宮面圣。 朱翊鈞見到風塵仆仆的張維賢,示意他免禮,然后才笑著說道:“看起來滄桑了不少,也壯實了不少,不錯,不錯,很好?!?/br> “托陛下洪福!”張維賢連忙說道。 朱翊鈞笑著擺了擺手:“行了,別說這些了,和朕說說山西和陜西的事情吧!” 張維賢連忙將自己在山西和陜西的事情對朱翊鈞講了一遍,事實上陜西和山西基本上已經(jīng)沒什么大問題了,一切進展的都很順利。 倒是張維賢提起了三邊的事情,反而多少有些擔心。 三邊局勢復雜,有很多投降的蒙古將領,在那邊軍改,難度要大得多。加上面對土蠻青海部,局勢很嚴峻,張維賢多少有些擔心。 朱翊鈞倒是不怎么擔心,因為土蠻青海部面對的不光是大明。 在他們的身后是剛剛崛起的莫臥兒帝國,是突厥化的蒙古人帖木兒的后裔巴布爾在印度建立的封建王朝。在帝國的全盛時期,領土幾乎囊括整個南亞次大陸以及阿富汗等地。 莫臥兒帝國上層建筑是,而基礎則是印度教。 帖木兒帝國崩潰后,其皇室后裔巴布爾率軍入侵南亞次大陸建立莫臥兒帝國,帝國在其子胡馬雍時期曾一度衰落,現(xiàn)在則是莫臥兒帝國崛起的時候。 反正朱翊鈞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和莫臥兒帝國去剛正面。 戰(zhàn)損大,補給線長,打下來好處又不多,至于地下土地蘊含是有礦藏之類的說法,現(xiàn)在又不能開采,有什么用。等上幾十年,自己收拾了北邊東邊在西進也不遲。 當然了,這些朱翊鈞是不會對張維賢說的。 青海那邊的蒙古諸位為什么老實,一來是明軍這個時候還很能打,二來就是因為崛起的莫臥兒帝國,比起大明,莫臥兒帝國更讓他們寢食難安。 倒是經(jīng)過張維賢的提醒,朱翊鈞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不能打,可以做點生意啊! 要知道莫臥兒帝國的地盤可是不小,半個印度加上中亞的一部分,他們的好東西可不少,和他們貿易好像挺不錯的,可以打通路上絲綢之路。 想了一想朱翊鈞就打消了這個問題,因為投入太大,收入太小,讓民間自己去弄吧! 比起海貿和殖民,向西利潤太小了,不過等到以后倒是可以打過去。 聊完了西北的事情,朱翊鈞便把薊遼改制的事情告訴了張維賢。比起其他的地方,薊遼是一塊非常難啃的骨頭,那里有土蠻,也有養(yǎng)寇自重的李如松,還有野心勃勃的努爾哈赤。 根據(jù)御馬監(jiān)傳回來的情報,努爾哈赤已經(jīng)快要統(tǒng)一建州女真了,最遲也就是明年的事情。 遼東的大小官員全都對此視而不見,也不知道他們是太喜歡努爾哈赤,還是努爾哈赤演戲演的太好。遼東的局勢正在變得復雜,是時候把手伸過去了。 “在家休息一個月,然后去薊遼上任吧!” “先從薊州開始,穩(wěn)固好基本盤,然后在圖謀保定,最后定遼東。朕要在薊州建立薊州軍區(qū),你是第一任將軍,好好干?!?/br> “軍政分離的事情,朕不是第一次和你說了?!?/br> “這一次在薊州,你來做這件事情,給天下做一個榜樣,好好干,別讓朕失望?!闭f到這里,朱翊鈞伸手拍了拍張維賢的肩膀。 張維賢連忙跪倒在了地上:“臣定當盡心竭力,不負陛下重托!” “好,起來吧!”朱翊鈞伸手將張維賢給攙扶了起來,隨后笑著說道:“京城到通州的水泥直道修通了,明天你賠朕去看看吧!” “是,陛下!”張維賢連忙躬身答道。 第二天,朱翊鈞去視察了新修建的水泥直道,坐在馬車上,絲毫感覺不到顛簸,這讓朱翊鈞大感滿意。木頭輪子的馬車,即便是加了減震,那也顛簸的厲害。 現(xiàn)在卻不一樣了,馬車非常的平穩(wěn),朱翊鈞撩起車簾,看向道路的兩邊。 雖然沒有栽種各種樹木,但是朱翊鈞已經(jīng)讓人去弄了。當然了,不會是后世的觀賞樹木,而是楊樹和柳樹,插上一個樹枝就能活。 相信過幾年之后,這里將是一條綠樹如茵的道路,定然美不勝收。 視察了道路,朱翊鈞回到了宮里面,宣布開修北京到天津的道路,同時開修的還要北京到薊州的道路,做準備的則是北京到錦州。 道路采取了分段承包制,由內務府下屬的路橋司承建,分包給各地的商戶。 一時之間,途經(jīng)的府縣全都熱鬧了起來,大戶人家全都開始四處托人,想要承包。只不過他們的速度慢了,這塊肥rou早就被人給盯上了。 京城的勛貴和勛戚一口就撲了上來,那架勢很瘋狂。 西北發(fā)財?shù)臋C會他們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們可不想錯過,于是這些路段全都被他們給承包了,然后就是如火如荼的開工了。 萬歷十五年的秋天,大明的秋收完成了很順利,非常的順利。 賦稅也全都收了上來,官紳一體納糧徹底平穩(wěn)了下來,在執(zhí)行兩三年,基本上就不會出現(xiàn)反復了。修路也進行的很順利,商貿也發(fā)展的很快。 大明的第一家大型鋼鐵廠已經(jīng)完成了選址,正在進行籌建,基本過完年就開工了。 進入冬天之后,朝廷依舊很忙,只不過朱翊鈞基本上就不管他們了,而是在皇宮里面陪著自己的皇后和妃子,王皇后二胎得男,朱翊鈞更是連續(xù)一個多月沒上朝。 倒是年底的一份奏折,讓朱翊鈞有些吃驚。 上這份奏折的是宗室,是藩王,而這個人是鄭王。說起來鄭王一脈也是挺倒霉的,第一代鄭王朱瞻埈是明仁宗朱高熾庶第二子,明朝第一代鄭王,乃李賢妃所出。 原本只是安安穩(wěn)穩(wěn)的藩王,但是到了嘉靖年間,出事了。 嘉靖二十九年,時任鄭王的朱厚烷上書勸諫明世宗,希望他不要服用丹藥以求長生,希望他不要過于崇信道教,結果被降為庶人,發(fā)宗人府,禁錮在高墻內。 一直到隆慶元年,穆宗繼位后復爵,加祿四百石。 這份奏折就是現(xiàn)在的鄭王朱厚烷上的,內容也很簡單。 朝廷在開藩禁,鄭王府愿為藩王表率,遷鄭王府于北京,至于封地王府,全部上繳國家。只希望皇上在京城給一座安身之處即可,言辭非常的懇切。 紫禁城文華殿。 朱翊鈞看著鄭王朱厚烷的奏折,心中感慨萬千,鄭王一脈,在大明之中,堪稱藩王典范,同時非常具有代表性的藩王。 不貪財,不斂財,一家子對學問非常的有興趣。 這一點不光體現(xiàn)在朱厚烷的身上,同時也體現(xiàn)在他的兒子身上。朱厚烷的兒子名叫朱載堉,字伯勤,號句曲山人、九峰山人,青年時自號“狂生”、“山陽酒狂仙”,又稱“端靖世子”。 在歷史上,他的評價很多,但是卻和他藩王世子身份沒關系,他是明代著名的律學家(有“律圣”之稱)、歷學家、音樂家。 對音律有著深厚的研究,非常有才華的一個人。 當然了,這還不是最特殊的,最特殊的是他對王位嗤之以鼻,只恨生在帝王家,應該是對朱載堉最好的形容詞了。 鄭王朱厚烷去世,作為長子的朱載堉本該繼承王位,他卻七疏讓國,辭爵歸里,潛心著書。在父親被囚禁的漠落坎坷19年的漫長歲月里,朱載堉拜結賢哲,出入俗理,以追逐日月的精神,專心攻讀音律、歷算,并開拓了邊緣學科的廣闊領域。 朱載堉越祖規(guī),破故習,注重實踐和實驗,一生刻苦求真,嘔心瀝血,共完成《樂律全書》、《律呂正論》、《律呂質疑辨惑》、《嘉量算經(jīng)》、《律呂精義》、《律歷融通》、《算學新說》、《瑟譜》等。 朱載堉的成就震撼世界,中外學者尊崇他為“東方文藝復興式的圣人”。因此,朱載堉和郭沫若一起被列為“世界歷史文化名人”。 如果不是這份奏折,朱翊鈞都快把鄭王一脈給忘了,也實在是事情太多了。 現(xiàn)在鄭王朱厚烷上了這份奏折,朱翊鈞一下子就想起來了,大明的藩王之中,居然隱藏著這樣一位人才。朱厚烷老了,不堪用了,但是他兒子正值壯年??! 這是大明藩王的表率,這樣的人不捧起來,朱翊鈞都覺得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