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絕望與希望
太陽落入地平線的時候,趙廉再一次睜開了眼睛,身子雖然很虛弱,可是他的心里面很高興,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雖然身體上沒有了力氣,可是他的心頭卻是縈繞著希望。 “這是有毒的!” 在腦趙廉的腦海里面,趙廉因為這件事情興奮了起來,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自己的人生剛剛遭遇了巨大的危機,這個危機使得自己差點沒了命,可是趙廉此時卻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一個讓自己飛黃騰達(dá)的機會。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趙廉覺得自己的官途陷入了沼澤之中。 每前進(jìn)一步都會花費很大的力氣,到了南京工部侍郎的任上,徹底停了下來。自己滿懷抱負(fù),可是卻郁郁不得志,自己想盡各種辦法,可是依舊得不到提拔。 可是這一次,這一次趙廉卻看到了機會,看到了崛起的機會。 福壽膏真的有毒,而且是如此厲害的毒,那么徐德說的就是真的,有人謀害陛下。即便是陛下不追究,可是售賣如此毒物給百姓,那也是罪大惡極之輩。 追查這些人自然就成了當(dāng)務(wù)之急,這就是自己的機會。 端正的認(rèn)罪態(tài)度,積極的協(xié)助破案,爭取戴罪立功。 趙廉為自己定制了翻身三步走的策略,如果計劃完成的順利,那么自己不但不會被處罰,反而會入了皇上的眼。哪怕是有些處罰,但是以后也一定會被重用。 在這個計劃里面,需要一個人為自己作保和說好話。 趙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徐德,琢磨了一下又覺得徐德不行,他肯定會搶奪自己的功勞,加上太監(jiān)不可信,自己也不能留下一個巴結(jié)太監(jiān)晉升的形象。 除了徐德,那就只有一個人合適了,那就是戶部侍郎稅務(wù)司司丞王用汲。 雖然大家都是侍郎,可是自己這個南京工部侍郎和王用汲這個戶部侍郎可是差遠(yuǎn)了。朝廷之中早就有傳言,一旦戶部尚張學(xué)顏致士,接替戶部尚職位的人必然是王用汲。 在完成了官紳一體納糧之后,這一點就更沒人懷疑了。 王用汲絕對是天子近臣,他要是肯為自己說話,那自己的翻身計劃就成了一半。 對于王用汲,趙廉還是有些了解的,兩個人在南京之時就是同僚。只不過那個時候兩個人還都不是侍郎,而是郎中,兩個人也算是認(rèn)識。 交集也是有一些的,雖然算不上太親近,可是趙廉覺得這一次自己的機會來了。 正在趙廉琢磨的時候,王用汲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在王用汲的身后還跟著一個侍女,在她的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碗清粥以及一碟小菜。 “趙賢弟,醒了!”王用汲看著趙廉,淡笑著說道。 趙廉點了點頭,強撐著坐起身子,但是卻被王用汲一下子按了去。 “別起來,你身子虛弱的很,好好休養(yǎng)!”王用汲說著對侍女點了點頭“愚兄讓人熬了粥,你現(xiàn)在身子虛弱的很,還是吃一點粥的好?!?/br> “謝謝王兄了!”趙廉點了點頭,任由王用汲將自己的扶起來靠坐在床上。 事實上趙廉什么都不想吃,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躺下,他需要盡快站起來。如果不吃東西,身體是受不了的,硬著頭皮,強忍著惡心,趙廉開始在侍女的服侍下吃了粥。 喝完一碗粥,侍女下去了,王用汲和趙廉才開始聊天。 王用汲想問的問題很多,可是他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他害怕刺激了趙廉。 趙廉苦笑著看了一眼王用汲,然后淡淡的說道“王兄,你經(jīng)歷過絕望嗎?” 聽了趙廉的話,王用汲頓時一愣,這話是何意??? 沒有聽到王用汲的答,趙廉也不在意,笑著說道“小弟五歲讀千字,八歲背唐詩,十三年歲熟讀四五經(jīng),十六歲中秀才,二十二歲中舉人,二十五歲金榜題名,位列二甲第九名?!?/br> “無緣庶吉士,可是小弟沒有灰心,做每一個職位都盡心盡力?!?/br> “王兄知道為什么嗎?”趙廉似乎再問王用汲,又似乎在問自己,沒等王用汲說話,趙廉就繼續(xù)說道“因為胸中的那口氣,因為家父的厚望,家母的期望?!?/br> “五歲那年家父教我寫了第一個字,那個字念志!” “家父曾言,少年當(dāng)有大志,后來學(xué)會的字越來越多,懂得道理也越來越多,可是這個志卻印在了小弟的心里面。小弟不喜歡雜,但是卻尤其喜歡讀史?!?/br> “史中那些少有大志的先賢,無一不讓小弟心向往之?!?/br> “少時立志,并且為之奮斗,這是男人本色,是何等的激蕩人心?!?/br> “小弟那個時候也立志,當(dāng)苦心鉆研學(xué)問,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到時候一展抱負(fù),一抒平生之志。為帝王,為大明,為百姓做些事情?!?/br> 說到這里,趙廉身子顫抖著,眼圈有些發(fā)紅。 “可是就在剛剛,就在剛剛小弟躺在地上,身體雖然疼痛,雖然煎熬,可是最煎熬的卻不是這些,而是小弟的心。小弟今年四十有六,五歲識字讀,四十一年,整整四十一年。” “小弟期望有朝一日能夠入主中樞,一展生平所學(xué),不負(fù)自己,也不負(fù)圣賢的教誨,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小弟滿心絕望,小弟不但辜負(fù)了家父,辜負(fù)了圣人教導(dǎo),更辜負(fù)了陛下?!?/br> 見王用汲想說話,趙廉?dāng)[了擺手“安慰的話,兄長就不用說了,小弟只有一件事情想求兄長。” 王用汲被趙廉這一番話說的感同身受,他們這些人誰不是少時苦讀,誰不是想著一展胸中所學(xué),誰不是想著致君堯舜上,青史留名,趙廉此番境遇,王用汲怎么可能不同情,同時也深恨販賣福壽膏之人。 “賢弟有話但講無妨,愚兄能幫的肯定會幫?!蓖跤眉秤昧Φ狞c頭說道。 “小弟會寫一份請罪折子送往京城,請兄長代為呈遞給陛下,事關(guān)毒藥案,只能走密折,免得被人看到?!壁w廉拉著王用汲的手,開口說道。 王用汲點了點頭“沒問題,愚兄派人給你送到京城去?!?/br> “小弟對不起陛下,無顏面對陛下,小弟知道自己這官是做不下去了,可是小弟又不甘心。這福壽膏荼毒的不光是小弟自己,還有很多官員和百姓。” “小弟想跟著徹查此案,戴罪立功就不說了,小弟之罪百死莫贖,請兄長代為向陛下求情,等到破獲了此案,無論如何處罰,小的都無怨無悔?!?/br> 王用汲看著趙廉,感受著他握著自己手上的力量,沒有絲毫猶豫的點了點頭。 “賢弟放心,愚兄一定會上這個折子,到時候與賢弟的請罪折子一同入京?!蓖跤眉成焓峙牧伺内w廉“陛下英明神武,一定會給賢弟一個機會的。” 在安撫了幾句之后,王用汲就走了,而是趙廉則是收斂起了表情。 此時的趙廉眼睛之中閃動著光芒,胸口仿佛有一團(tuán)火在燒,他現(xiàn)在迫不及待的人想要出去,出去抄了何家,出去把案子做大,這是為了報復(fù),也是為了自己的官路。 趙廉不相信何家不知道福壽膏是有毒的,既然知道是有毒的,何家居然還敢把福壽膏給自己,給崔福,甚至唆使崔福向皇上進(jìn)獻(xiàn)福壽膏,何家該死! 以前趙廉喜歡福壽膏,現(xiàn)在趙廉感謝福壽膏。 比起徐德和崔福,趙廉對福壽膏知道的更多,也更清楚。這福壽膏的來路他雖然不知道,但是也聽說過傳言。福壽膏根本不是大明產(chǎn)物,而是來自南洋。 當(dāng)年爪哇等國曾經(jīng)進(jìn)獻(xiàn)過,那么何家是從何處弄來的? 東南的人都知道,大戶進(jìn)行海貿(mào),無視海禁,甚至勾結(jié)海盜和倭寇,這些福壽膏的來歷就不言而喻。把這案子炒起來,自己追著福壽膏查,必然會是大功一件。 何家把毒藥給自己,那就是不仁,你們不仁,那就別怪自己不義了。 用你們的人頭為我鋪就官路,你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沒人知道趙廉是怎么想的,王用汲對趙廉是推己及人,對趙廉是非常的同情。在王用汲看來,趙廉這就是無妄之災(zāi)。福壽膏有毒他又不知道,他自己都中毒了。 在說了,趙廉又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真的要追究,趙廉也是受害者啊! 離開了趙廉的房間,王用汲就跑去走奏折了,準(zhǔn)備保舉趙廉。 在不遠(yuǎn)處的房間里面,徐德端著茶杯,面無表情的聽著小太監(jiān)給自己匯報。小太監(jiān)說的很詳細(xì),正是王用汲和趙廉的對話,仿佛他就在現(xiàn)場一樣。 等到小太監(jiān)說完,徐德陷入了沉思,半晌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讓咱們的人盯著他們,暫時不要動,也不要打草驚蛇?!毙斓路畔铝瞬璞?,淡淡的說道“全部轉(zhuǎn)入地下,誰要是走漏了消息,咱家繞不了他們。” 小太監(jiān)一愣,大驚失色的說道“干爹,咱們不查了?” 看了一眼小太監(jiān),徐德淡笑著問道“小安子,你跟在咱家身邊多久了?” 王安連忙說道“干爹,整整九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