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態(tài)度
朱翊鈞其實挺想看看張居正會怎么選擇的,畢竟這是李太后給出的主意,如果不同意,或者不依不饒,那李太后的面上也就不好看了。 “臣回去讓大理寺去提人,至于這次的案子,臣覺得還是讓三司會審吧!” “一來公平公正,二來也不容易出現(xiàn)疏漏,如果張公公愿意,東廠的人也可以來。”張居正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頭看向張鯨,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朱翊鈞淡淡一笑,這怎么聽著這么耳熟?稍稍想想朱翊鈞就明白了。 當(dāng)年的王大臣案,張居正就是利用三司會審給馮保挖了一個坑,現(xiàn)在張居正故技重施,顯然是準(zhǔn)備給張鯨也挖一個坑。招式不怕老,管用就好。 朱翊鈞沒有回頭,他也想看看張鯨準(zhǔn)備怎么做。 光會咬人不行,還要有腦子,蠢貨會辦壞事。 張鯨笑了笑說道:“張閣老乃是皇爺?shù)膸煾?,朝堂上下誰不知道張閣老為人嚴(yán)謹(jǐn)公正,從不徇私舞弊,咱家自然是信得過張閣老的。咱家相信這件事情交給張閣老,張閣老一定會讓太后和皇上滿意的?!?/br> “咱們東廠就不摻和了,交給三司會審也好,東廠可以做點其他的事情。” 張鯨的話意思很明顯,他是擺明了不會往里面跳,傻子才會和張居正在一件事情糾纏起來沒完沒了。同時還拿話激了張居正,事情辦漂亮點,咱家可盯著你呢! 關(guān)鍵還不是這些,而是張鯨的最后一句話,如果前面的話是威懾,你后面的話就是威脅了。 東廠做點其他的事情,做什么?還不是接著查。反正東廠閑著沒事,我就盯著你們查,看看是我們東廠能查到的人多,還是你張居正能管的人多。 聽著張鯨的話,張居正的臉色就陰沉了下來,陰晴不定的盯著張鯨。 “既然這樣,那就散了吧!”李太后見兩個人達(dá)成了協(xié)議,便擺了擺手說道,等到其他人都出去,李太后擺手示意宮女太監(jiān)也出去:“你們也出去吧!” 等到大殿里面只剩下自己和朱翊鈞之后,李太后捻動念珠的手指直接停了下來。 抬起頭看著朱翊鈞,李太后聲音低沉柔和的說道:“你想做什么?想趕你的張師傅回家?還是想讓張鯨抓了你的張師傅下錦衣衛(wèi)昭獄?” 作為皇宮之中的太后,這件事情李太后都沒懷疑,直接鎖定了朱翊鈞。 沒等朱翊鈞說話,李太后接著說道:“還是說你想親政了?” 對于李太后看出這是自己的想法,朱翊鈞一點都不意外,怕是張居正也看出來了。這也是朱翊鈞的目的之一,朱翊鈞現(xiàn)在十五歲,成年了,無論想怎么淡化這件事情都沒有,皇帝成年就是成年了! 無論是朝廷內(nèi)外,還是宮廷內(nèi)外,沒有人能夠忽略這件事情。 新政馬上就要開端了,朱翊鈞絕對會讓張居正如歷史上所做所為那般,真的那么做了,等到自己親政了,說不定也要清算張居正。只要那樣,自己才能拿回權(quán)力。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做,或者你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無論前任做的多好,或者遺留下來的人多么有才能,新官上任之后,一樣需要提拔自己的心腹。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張居正真的做到相權(quán)力壓皇權(quán),不清算他是絕對不行的,不清算他,新皇帝坐不穩(wěn)腳跟。嘉慶殺和珅,除了和珅的錢,未嘗沒有這個關(guān)系在里面,想要收權(quán),清算張居正才是最快捷的辦法。 朱翊鈞不想這樣做,為此他要試探,如果這一次的試探失敗了,朱翊鈞就會借著即將發(fā)生的奪情事件,直接把張居正給弄回家。雖然可能會中斷新政,但是朱翊鈞在所不惜。 兩害相較取其輕,真的讓張居正做到前世的那種地步,那就真的不可調(diào)和了。 他的改革,他的抱負(fù),自己可以全力支持,甚至他想名垂青史,自己都能給他,可是有些東西是不能給的。一旦你給出去了,想在拿回來就不容易了。 抬頭看著李太后,朱翊鈞笑了笑,淡淡的說道:“那母后覺得兒臣應(yīng)該怎么做?” 李太后一愣,他沒想到朱翊鈞不但沒有辯解,而且還坦然的承認(rèn)了,盯著朱翊鈞看了半晌,李太后輕嘆了一口氣:“這么多年,大明的江山一直都是張師傅在支撐著。” “你還年輕,三十歲之后再親政也來得及!” 朱翊鈞看著李太后,這位李太后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他明白李太后的意思,笑著說道:“等張師傅死了?” 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不氣,只不過朱翊鈞的臉上帶著一抹淡笑,語氣也異常的溫和:“母后,江山是大明的,天下是老朱家的,如果老朱家的人不能做主,那這江山就不再是大明的江山,這天下也不在是老朱家的天下!” “張師傅居功至偉,說他有諸葛武侯一般的功勞也不為過,可是有些事情不能過界?!?/br> “君是君,臣是臣,朕想張師傅做諸葛武侯,而不是做曹cao!” 李太后盯著朱翊鈞,臉色陰沉,長舒了一口氣,聲音低沉的開口說道:“真沒想到,我的皇兒真的是長大了,那母后想問問,你想怎么樣?” “我只是想拿回一些東西,一些屬于皇帝的東西,僅此而已!”朱翊鈞笑著說道:“母后放心,朕不會對張師傅如何的,這件事情和張師傅沒關(guān)系。” “只不過他是文官之首,是首輔,而朕是皇帝,大明的天子。” 李太后聽著朱翊鈞的話,聽到他說不會對張居正如何,心理略微松了一口氣,可是心里面卻依舊沒底。一時之間,李太后覺得自己的兒子有些陌生了。 有一種兒子長大的黯然,又有一種擔(dān)心,生怕兒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記住,你張師傅對大明盡心盡力的,你不能對不起你張師傅!”李太后看著朱翊鈞,開口說道,臉上的表情十分認(rèn)真,態(tài)度也很堅決。 朱翊鈞慨嘆,自己真的要動張居正,或者有親政的想法,那就要做好母子反目的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