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人間道 第二十三回 受招安 jian情終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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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1日 第二十三章·受招安,jian情終露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正所渭光陰荏苒,歲月如梭,江湖好漢彈指老,少女鬢邊白發(fā)生。 轉(zhuǎn)眼便過了八年。 話說浪子燕青受水泊梁山寨主宋公明之托,夜會李師師,終在她家見到道君皇帝,表明宋江招安心跡,徽宗方知眾好漢這份替天行道、精忠報國的拳拳之意。 有詩贊日:燕青心膽堅如鐵,外貌風(fēng)流卻異常?;蟹昙伺捶可钐幱鼍?。只因姓字題金榜,致使皇恩降玉章。持本御書丹詔去,英雄從此作忠良。 正是:清夜宮車暗出游,青樓深處樂綢繆。當(dāng)筵誘得龍章字,逆罪滔天一筆勾。 宣和四年三月,宿太尉頒布招安詔書,宋公明山呼萬歲,領(lǐng)眾頭領(lǐng)收拾行裝,整頓軍士。隨即火速起身,早到濟(jì)州,謝了太守張叔夜,帶領(lǐng)眾多軍馬,徑投東京來。 宋江先令戴宗、燕青前來京師宿太尉府中報知。太尉見說,隨即便入內(nèi)里奏知天子:「宋江等眾軍馬朝京?!固熳勇勛啻笙?,便差太尉并御駕指揮使一員,手持旌旄節(jié)鉞,出城迎接。當(dāng)下宿太尉領(lǐng)圣旨出郭。 且說宋江軍馬在路,甚是擺的整齊。前面打著兩面紅旗:一面上書‘順天’二字,一面上書‘護(hù)國’二字。眾頭領(lǐng)都是戎裝披掛,惟有吳學(xué)究綸巾羽服,公孫勝鶴氅道袍,魯智深烈火僧衣,武行者香皂直裰,其余都是戰(zhàn)袍金鎧,本身服色。在路非止一日,來到京師城外,前逢御駕指揮使持節(jié)迎著軍馬。宋江聞知,領(lǐng)眾頭領(lǐng)前來參見宿太尉已畢,且把軍馬屯駐新曹門外,下了寨柵,聽候圣旨。 宿太尉并御駕指揮使入城,回奏天子說:「宋江等軍馬,俱屯在新曹門外,聽候圣旨。」 天子乃日:「寡人久聞梁山泊宋江等有一百八人,上應(yīng)天星,更兼英雄勇猛。今已歸降,到于京師。寡人來日引百官登宣德樓,可教宋江等俱依臨敵披掛戎裝服色,休帶大隊人馬,只將三五百馬步軍進(jìn)城,自東過西,寡人親要觀看。也教在城軍民,知此英雄豪杰,為國良臣。然后卻令卸其衣甲,除去軍器,都穿所賜錦袍,從東華門而入,就文德殿朝見?!?/br> 御駕指揮使直至行營寨前,口傳圣旨與宋江等知道。 次日,宋江傳令,教鐵面孔目裴宣選揀彪形大漢五七百步軍,前面打著金鼓旗幡,后面擺著槍刀斧鉞,中間豎著‘順天’、‘護(hù)國’二面紅旗,軍士各懸刀劍弓矢,眾人各各都穿本身披掛,戎裝袍甲,擺成隊伍,從東郭門而入。只見東京百姓軍民,扶老挈幼,迫路觀看,如睹天神。 是時天子引百官在宣德樓上,臨軒觀看。見前面擺列金鼓旗幡,槍刀斧鉞,各分隊伍;中有踏白馬軍,打起‘順天’、‘護(hù)國’二面紅旗,外有二三十騎馬上隨軍鼓樂;后面眾多好漢,簇簇而行。怎見得英雄好漢,入城朝覲。 但見:風(fēng)清玉陛,露挹金盤。東方旭日初升,北闕珠簾半卷。南薰門外,一百八員義士朝京。宣德樓中,萬萬歲君王刮目。 解珍、解寶仗鋼叉相對而行,孔明、孔亮執(zhí)兵器齊肩而過。前列著鄒淵、鄒淵,次分著李立、李云。韓滔、彭圮顯精神,薛永、施恩逞猛烈。單廷硅皂袍閃爍,魏定國紅甲光輝。 宣贊緊對郝思文,凌振相隨神算子。黃信左朝孫立,歐鵬右向鄧飛。 鮑旭、樊瑞仗雙鋒,郭盛、呂方持畫戟。紗巾吏服,左手下鐵面孔目裴宣。烏帽儒衣,右手下圣手書生蕭讓。 絲韁玉勒,山東豪杰宋公明。畫鐙雕鞍,河北英雄盧俊義。吳加亮綸巾羽扇,公孫勝鶴氅道袍。豹子頭與關(guān)勝連鞍,呼延灼同秦明共轡?;s相連楊志,索超緊對董平。魯智深烈火袈裟,武行者香皂直裰。柴進(jìn)與李應(yīng)相隨趁,楊雄共石秀并肩行。徐寧不離張清,劉唐緊隨史進(jìn)。朱仝與雷橫作伴,燕青和戴宗同行。李逵居左,穆弘在右。諸阮內(nèi),阮二為尊。兩張內(nèi),李俊居長。陶宗旺共鄭天壽為雙,王矮虎與一丈青作配。項充、李袞,宋萬、杜遷。 菜園子相對小尉遲,孫二娘緊隨顧大嫂。后面有蔡福、蔡慶、陳達(dá)、楊春,前頭列童威、童猛、侯健、孟康。燕順、楊林,對對挨肩。穆春、曹正,雙雙接踵。朱貴對連朱富,周通相接李忠。 左有玉臂匠,右有鐵笛仙。宋清相接樂和,焦挺追陪石勇。湯隆共杜興作伴,得孫與龔?fù)?。王定六面目猙獰,郁保四身軀長大。時遷乖覺,白勝高強。段景住馬上超群,隨后有三人壓陣。安道全身披素服,皇甫端胸拂紫髯,神機(jī)朱武在中間,馬上隨軍全樂部。護(hù)國旗盤旋瑞氣,順天旗招貼祥云。重重鎧甲爍黃金,對對錦袍盤軟翠。有如帝釋引天男天女下天宮,渾似海神共龍子龍孫離洞府。夾道萬民齊束手,臨軒帝主喜開顏。 且說道君皇帝,同百官在宣德樓上,看了梁山泊宋江等這一行部從,喜動龍顏,心中大悅,與百官道:「此輩好漢,真英雄也!」嘆羨不已。命殿頭官傳旨,教宋江等各換御賜錦袍見帝。 殿頭官領(lǐng)命,傳與宋江等,向東華門外脫去戎裝慣帶,穿了御賜紅綠錦袍,誓帶金銀牌面,各帶朝天巾幘,抹綠朝靴。惟公孫勝將紅錦裁成道袍,魯智深縫做僧衣,武行者改作直裰,皆不忘君賜也。宋江,盧俊義為首,吳用,公孫勝為次,引領(lǐng)眾人,從東華門而入。當(dāng)日整肅朝儀,陳設(shè) 鸞駕,辰牌時候,天子駕升文德殿。儀禮司官,引宋江等依次入朝,排班行禮。殿頭官贊拜舞起居,三呼萬歲已畢,天子欣喜,詔令宣上文德殿來,照依班次賜坐。 命排御筵:詔光祿寺擺宴,良醞署進(jìn)酒,珍羞署造食,掌醢署造飯,大官署供膳,教坊司奏樂。天子親御寶座陪宴。 賜宋江等筵宴,至暮方散。謝恩已罷,宋江等俱各簪花出內(nèi),在西華門外,各各上馬,回歸本寨。次日入城,禮儀司引至文德殿謝恩,喜動龍顏,天子欲加官爵,詔令宋江等來日受職。 宋江等謝恩,出朝回寨,不在話下。 話分兩頭,且說林娘子張若貞于桃運山莊內(nèi)聽李師師報知詔安消息,知丈夫林沖不日便將回京復(fù)職,一時心傷神幽,想起與林沖種種往事。李師師見她整日魂不守舍,勸她道:「jiejie與衙內(nèi)已完聚八年了,難道還忘不了那人么?」 若貞嘆道:「我雖早做了衙內(nèi)養(yǎng)婦,衙內(nèi)也待我遠(yuǎn)勝家妻,但當(dāng)年家父拒了林沖那份休書,我名分上仍是林沖之妻。他若回京尋我,我理應(yīng)見他一面,說清前因后果,求他原諒了,再與他徹底兩清。我知他斷難原諒我,只有求他再立字據(jù)答應(yīng)休了我,允我從此改嫁衙內(nèi),于心方安?!寡粤T,已是淚流滿面。 李師師知她想向丈夫坦白一切,求其原諒,今后方才快活。見她主意已定,勸她不得,只好答應(yīng)了,便將梁山好漢回京之日,告知義姐。 林娘子這八年來,雖與高衙內(nèi)享盡人間歡欲,但因身為反賊之婦,不能嫁之為妾,生兒育女之愿,也始終未能得償。見林沖已得平反,自己不再是罪婦身份,當(dāng)可嫁與高衙內(nèi),為他生下一男半女,心下是又喜又傷。 這日聽說梁山眾頭領(lǐng)已拜過皇上,受了封賞,心想林沖必然心緒甚佳,正是與他相見之時。 便邀錦兒一齊坐了馬車,齊赴東門陳橋驛去尋林沖。馬車行至東門時,她遠(yuǎn)遠(yuǎn)望見陳橋驛營帳林立,想起當(dāng)年丈夫被高衙內(nèi)調(diào)到此間演訓(xùn)虎騎軍,自己卻借機(jī)紅杏出墻,與高衙內(nèi)做出種種挨光丑事,恁地對不住林沖,不由又落下淚來,心想自己日后定是要嫁與高衙內(nèi)做妾的,當(dāng)央衙內(nèi)好生厚待林沖,她則為其另謀良配,教林沖在京城中搏個封妻蔭子。 馬車馳到梁山營寨門前,錦兒掀簾瞧去,卻見寨內(nèi)只余一座座空帳,一個人兒也無,忙告知林娘子。二女均感驚奇,下車進(jìn)寨去尋人時,好不容易才見一老軍在一營帳前收拾地下散落物事,忙上前詢問究竟。 只聽那老軍嘆口氣道:「你們來的不巧,梁山軍昨日剛揮師南下了?!?/br> 若貞驚道:「這是為何,卻走得這般急?」 那老軍道:「你們不知江南方臘作耗,占據(jù)八州二十五縣,自霸稱尊,早晚兵犯揚州之事么?聽說蔡太師和高太尉等朝中重臣齊向天子舉薦,由梁山軍去征討方臘,好教他們建功立業(yè)。陛下急令使臣宣省院官聽圣旨,調(diào)宋江這一干人馬為前部先鋒,樞密使童貫童大人做了統(tǒng)帥。前日梁山軍連夜拔營,現(xiàn)下已去得遠(yuǎn)了。唉,老朽見他們這班人個個英雄了得,只怕中人jian計,與方臘軍斗個兩敗俱傷,也未可知?!?/br> 若貞聽聞,呆了一呆,知道林沖這一去,又不知何時才能回京。她丈夫一身武藝,時常想要征戰(zhàn)沙場,如今他終于有了報國安邦之機(jī),若貞卻是郁郁不樂。心想戰(zhàn)場兇險之極,萬事難以預(yù)料,只要能平安回來便好。她心憂丈夫安危,卻與他緣慳一面,連向他道別祈安之機(jī)都沒有,只有獨自對天禱告,求林沖安然無恙了。 林娘子只得與錦兒回到馬車上,郁郁而歸。還好當(dāng)夜高衙內(nèi)自李師師處聽得消息,自京城趕到桃運山莊,邀母女四嬌并眾女使同沐溫泉春浴,聯(lián)袂共歡。池中諸嬌與這花太歲共效于飛,都來好言勸她,方才逗得她重回開心,拉著她又與高衙內(nèi)歡好一處,教她暫且忘了林沖征戰(zhàn)沙場之事。 轉(zhuǎn)眼又是半年過去。卻說武松單臂擒方臘,宋江兵馬終于平定了江南。果如那老軍所言,梁山好漢與方臘軍拼了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十亭中折了七亭。 且說魯智深自與武松在六和寺中歇馬聽候,看見城外江山秀麗,景物非常,心中歡喜。 是夜月白風(fēng)清,水天共碧,二人正在僧房里,睡至半夜,忽聽得江上潮聲雷響。魯智深是關(guān)西漢子,不曾省得浙江潮信,只道是戰(zhàn)鼓響,賊人生發(fā),跳將起來,摸了禪杖,大喝著,便搶出來。 眾僧吃了一驚,都來問道:「師父何為如此?趕出何處去?」 魯智深道:「灑家聽得戰(zhàn)鼓響,待要出去廝殺?!?/br> 眾僧都笑將起來道:「師父錯聽了!不是戰(zhàn)鼓響,乃是錢塘江潮信響?!?/br> 魯智深見說,吃了一驚,問道:「師父,怎地喚做潮信響?」寺內(nèi)眾僧,推開窗,指著那潮頭,叫魯智深看,說道:「這潮信日夜兩番來,并不違時刻。今朝是八月十五日,合當(dāng)三更子時潮來。因不失信,謂之潮信?!?/br> 魯智深看了,從此心中忽然大悟,拍掌笑道:「俺師父智真長老,曾囑付與灑家一句偈言,聽潮而圓,見信而寂,俺想既逢潮信,合當(dāng)圓寂?!?/br> 眾和尚,灑家問你:「如何喚做圓寂?」寺內(nèi)眾僧答道:「你是出家人,還不省得佛門中圓寂便是死?」 魯智深笑道:「既然死乃喚做圓寂,灑家今已必當(dāng)圓寂。煩與俺燒桶 湯來,灑家沐浴?!顾聝?nèi)眾僧,都只道他說耍,又見他這般性格,不敢不依他,只得喚火工燒湯來,與魯智深洗浴。換了一身御賜的僧衣,便叫部下軍校:「去報宋公明先鋒哥哥,來看灑家?!?/br> 又問寺內(nèi)眾僧處討紙筆,寫了一篇頌子,叫交與武松,去法堂上捉把禪椅,當(dāng)中坐了。焚起一爐好香,放了那張紙在禪床上,自疊起兩只腳,左腳搭在右腳,自然天性騰空。 比及宋公明見報,急引眾頭領(lǐng)來看時,魯智深已自坐在禪椅上不動了。 頌日:方知我是我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繩,這里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武松遞上頌子,宋江與盧俊義看了偈語,嗟嘆不已。眾多頭領(lǐng)都來看視魯智深,焚香拜禮。 城內(nèi)張招討并童樞密等眾官,亦來拈香拜禮。宋江自取出金帛,俵散眾僧,做個三晝夜功果,合個朱紅龕子盛了,直去請徑山住持大惠禪師,來與魯智深下火。五山十剎禪師,都來誦經(jīng)。 迎出龕子,去六和塔后燒化。那徑山大惠禪師手執(zhí)火把,直來龕子前,指著魯智深,道幾句法語,是: 魯智深,魯智深!起身自綠林。兩只放火眼,一片殺人心。忽地隨潮歸去,果然無處跟尋。咄!解使?jié)M空飛白玉,能令大地作黃金。大惠禪師下了火已了,眾僧誦經(jīng)懺悔,焚化龕子,在六和塔山后,收取骨殖,葬入塔院。所有魯智深隨身多余衣盜,及朝廷賞賜金銀,并各官布施,盡都納入六和寺里,常住公用。渾鐵禪杖,并皂布直裰,亦留于寺中供養(yǎng)。 當(dāng)下宋江看視武松,雖然不死,已成殘廢,但仍勸他回京面圣,以求封賞。武松笑道:「哥哥可知,我?guī)熜炙?,忽地頓開金繩,這里扯斷玉鎖,說的是誰么?師兄是在點化我啊?!?/br> 宋江默然。原來這金繩、玉鎖,正是武松平生所放不下的兩個女子:潘金蓮、張玉蘭。智深也要武松放開心中枷鎖,以求正果。 武松對宋江說道:「小弟今已殘疾,不愿赴京朝覲。盡將身邊金銀賞賜,都納此六和寺中,陪堂公用,已作清閑道人,十分好了。哥哥造冊,休寫小弟進(jìn)京?!顾谓娬f:「任從你心!但有一事相托賢弟?!乖瓉肀宇^林沖在杭州一戰(zhàn)染了疾病,加之常年心情抑郁,竟至風(fēng)癱,武功盡廢,不能痊愈。宋江要林沖在六和寺養(yǎng)病,由武松照顧一生。 武松道:「自家兄長,自當(dāng)照顧他。」自此,武松只在六和寺中出家,后至八十善終,這是后話。只因武松對敵有功,傷殘折臂,獨臂擒了方臘,功勞遠(yuǎn)勝過其他頭領(lǐng),雖于六和寺出家,仍被徽宗敕封清忠祖師,賜錢十萬貫,以終天年。林沖得武松悉心照料,又請當(dāng)?shù)孛t(yī)醫(yī)治,身子也終于漸漸好了起來,兩月之后,已可下床行走。 又過月余,林沖自覺身子痊愈,雖不能再與人動武,但日常起居,已與常人無異。這日他在寺中閑逛,百無聊賴,眼見滿園梅花含苞待放,暗吐芬芳,心中驀然想起亡妻,一時黯然神傷,豹眼含淚。 當(dāng)年他一心回京復(fù)職,在滄州處處小心為人,只等高衙內(nèi)兌現(xiàn)承諾,助他還京,雖屢屢收到妻子書信,知若貞隨他之心甚堅,仍狠下心腸,不予回應(yīng)。不想仍遭jian人陷害,險被燒死在草料場中,只得雪夜上梁山。他火并王倫后,見晁蓋做事寬洪,疏財仗義,安頓各家老小在山,不由思念妻子流落東京,存亡未保,曾將心事備細(xì)訴與晁天王,要搬取妻子上山來。 不想兩個月后,他派去搬妻的心腹小嘍羅還寨說道:「直至東京城內(nèi)殿帥府前,尋到舊日府上,聞?wù)f娘子被高太尉定為反賊之婦,自縊身死,已故半載。張教頭早前亦摔傷身故。女使錦兒感念主母恩德,跳井而亡。訪問鄰里,亦是如此說。打聽得真實,回來報與頭領(lǐng)。」當(dāng)時林沖見說了,自此杜絕了心中掛念。 而今受招安后他又立了軍功,雖未回京面圣,仍被道君皇帝敕封忠武郎,隨時可以回歸故地。而他妻子卻受他連累,亡故已久,再見不到人,教他如何不心如刀絞。 自梁山軍平定了江南后,林沖見活下來的兄弟已衣錦還鄉(xiāng),心中常存一念:「當(dāng)年那小嘍羅只是聞?wù)f,貞娘生死究竟如何,并未親眼見到。況高衙內(nèi)那般喜歡她,如何不去救她?指不定貞娘尚在人世,也未可知?」 今日他見院中冬梅含苞,想到與貞娘新婚之時,常贊她冬似梅花,夏賽茉莉,一時潸然淚下,思念妻子之情竟不可遏制,心道:「不親到東京探尋清楚,究不死心,倘若她當(dāng)真死了,便一生守墳陪她便是?!?/br> 當(dāng)下林沖去見清忠祖師武松,將心中所想,細(xì)訴與武松聽了。 武松聽后,吃了一驚,急勸道:「哥哥休要恁地想。我等雖受了皇封,明面上已非反賊,但滿朝文武,俱是jian邪,心中嫉恨我等的,大有人在。這班人就如兄弟這道袍,洗也洗不干凈,又兼蒙蔽圣聰,要想陷害我等,實是輕而易舉。便是那jian賊高俅,而今仍是高高在上,哥哥與他仇深似海,他若知道你回去了,如何不圖加害?」林沖搖搖頭道:「此番我不為報仇,只俏俏回京打探周全,定不教高賊知道,他如何圖謀加害?兄弟莫要擔(dān)憂?!?/br> 武松勸道:「哥哥便是打探周全又能如何?若阿嫂未死,這一過八九年,定已安居他處,改嫁他人,說不得已作了高衙內(nèi)妻妾。你去見了她,徒增彼此煩惱?!?/br> 林沖嘆道:「若真能見她一切安好,我心方才安寧。如若不然,難以度日?!?/br> 武松勸道:「哥哥此番回去,若知阿嫂確已亡故,只會更加傷心,于你身上這病,無半分好處。醫(yī)生說,你這病,實因郁結(jié)心肺而起,最在心病難調(diào)。只有放下心中結(jié)郁,方能頤養(yǎng)天年。小弟勸哥哥不如忘記過去,只這里逍遙自在最好?!?/br> 林沖道:「不防事,我這病已然大好。若她真沒了,我若不去她墳前祭拜,余生難安,只怕也活不了多久了?!?/br> 武松苦勸不住,知他思念妻子之心甚重,又道:「哥哥一意要去,倘若查知阿嫂真被高賊逼死,如何不報這雪海深仇?也罷,兄弟便陪哥哥回一趟東京,當(dāng)真見到阿嫂墓碑時,便替你報仇雪恨,一刀砍了高賊并高衙內(nèi)頭顱來見哥哥?!?/br> 林沖連忙道:「不消生受,怎能拖累兄弟!」 武松笑道:「自家兄弟,何分你我?!?/br> 林沖急道:「萬萬使不得。我已然武功全失,使不動刀槍,早無報仇之念,怎能累你再動兵刃。再者說,你我皆在宋公明哥哥面前立過重誓,絕不犯上作亂,倘若再動刀槍,沒的辱沒了我梁山眾兄弟的名聲。我此去只圖探清愛妻歸宿幾何,求個心安理得,報仇之事,此后休要再提?!?/br> 武松搖頭不樂,沉吟半晌,說道:「恁地時,哥哥須再將養(yǎng)些時日。等年后身子全然無恙時,再去京師尋妻也不遲?!?/br> 林沖擺擺手道:「不妨事,身子已經(jīng)好了,行走無憂?!寡粤T豹目含淚,拱了拱手道:「只今日便去,再多等不得一日,萬望兄弟成全?!?/br> 武松嘆道:「哥哥若執(zhí)意今日要走,兄弟便陪你去,只當(dāng)去京城耍一趟罷了?!?/br> 林沖苦笑道:「兄弟聲名播于四海,僅這身行頭,一入京師,誰人不知武行者來了?再說兄弟這脾氣,到了東京,早晚惹出事來。我此去只圖清靜探尋,重游故地,無需兄弟相陪?!?/br> 武松勸說不得,只得道:「如此今日便擺酒為哥哥送行,只盼哥哥早去早回?!?/br> 當(dāng)下武松喚來三個道童,于梅園內(nèi)擺下送行酒宴。兄弟二人痛飲一回,暢敘往日梁山泊聚義豪情,雖言笑不禁,心中卻俱都心酸神傷。 痛飲已畢,武松派人幫林沖收拾好路上行裝,親自將他送出杭州城十里之外,來到運河渡口。臨別之時,武松又送林沖黃金二十兩,白銀一百兩,全作他路上盤纏。平定方臘之后,武松因建功最大,受封清忠祖師,賞金十萬貫,所得財物實乃梁山之最。林沖推辭不得,便收了金銀。 武行者將林沖平日慣用的一條花槍遞與他,說道:「哥哥須帶上它,權(quán)作防身?!褂謫緛韮擅廊?,對林沖道:「哥哥請了,這兩個好兄弟,一個叫劉明,一個叫王巖,最是精明,跟我已有十年。自兄弟我落草二龍山時,便隨我征戰(zhàn)沙場,至今不棄,隨我作了道人,端是心腹得力之人。兄弟受公明哥哥重托,答應(yīng)照料你一生平安,如何能放你獨自一人去那險惡東京?欲陪你去時,卻說服你不得?,F(xiàn)下教他二人與你同赴京城,助你探尋真相,相互也好有個照應(yīng)。你若不帶上他們時,便與兄弟回寺里去吧,回京之事,切莫再提?!?/br> 林沖見他執(zhí)意如此,竟將往日心腹嘍噦送與他作貼身護(hù)衛(wèi),心中好生感激,知道推脫不得,只得含淚答應(yīng)了。 武松道:「望哥哥早去早回?!褂謱⑼醵说溃骸改銈儺?dāng)小心在意,仔細(xì)保護(hù)我哥哥周全?!?/br> 二人拱手應(yīng)諾。武松拉過劉明,輕聲道:「此去京城,須萬般小心,若事情有變,先快馬回來報我,不可魯莽行事?!箘⒚鳟?dāng)即點頭,記在心間。 林沖提了花槍,劉明王巖各伴兩旁,與武松灑淚而別。 卻說林沖得劉明王巖二人相伴,乘船北上,到了山東地界,又換馬車西去,不一日,到了東京城郊。先去南郊翠竹崗妻父故居處尋訪,探尋無果后,當(dāng)夜便入了汴梁城郭。 時值隆冬季節(jié),臨近春節(jié),天上瑞雪紛飛,城內(nèi)各家彩燈高掛,不時響起炮竹聲聲,晚間一片祥和氣象。林沖立于舊日林府之內(nèi),眼見門堂朽敗,府內(nèi)荒草叢生,斷壁殘垣,十余株大榕樹葉落枯萎,顯得毫無生氣。進(jìn)入室內(nèi),昏黃月光透入窗戶,只見床上、桌上也都積滿了灰塵,房中四壁蕭然,連往日女兒家梳妝鏡奩之物也無。隨手拉開抽屜,竟也空空如野,只有一只抽屜中留有一對木馬,正是當(dāng)年他為妻子所雕之物。林沖心頭一痛,再也忍耐不住,淚水撲簌簌的直掉下來。 劉明王巖守在房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被高俅爪牙知道林沖回了舊居,必生事端,要他快些離開。林沖知道他這舊日祖宅因他犯事,人人都嫌風(fēng)水不好,多年來無人敢來置購,竟成了荒地。他不由長嘆一聲,頂風(fēng)冒雪,隨二人離了林府。 第二日,劉明王巖二人苦勸林沖留在客店中,由他二人四下打探消息。林沖只得允了,將往日鄰舍姓名告知二人,要他們扮作他遠(yuǎn)鄉(xiāng)親戚,前去查訪。二人回來報時,說訪遍周遭鄰舍,鄰人大多都是新遷來的,只有林府對門茶房王婆尚在。那王婆一口咬定,林娘子不事權(quán)貴,殉情自縊;錦兒感念主恩,也投井身故。問她二人所葬之地時,那婆子說尸身已被官府抬到火場燒了,因家中再無親眷,故灑了骨灰,未置地留墳。 林沖哪里肯信,說貞娘還有一親妹張若蕓在世,如何 再無親眷?問若蕓現(xiàn)下何在時,二人便又去詢問王婆?;貋磙D(zhuǎn)述王婆原話,說張若蕓自陸謙死在滄州之后,便改嫁高衙內(nèi)做了妾室,居在太尉府里,平日足不出府,人蹤難見。 林沖心下大疑:「怎地若蕓會嫁與高衙內(nèi)做妾?難道他倆早有瓜葛?若貞是她親姐,怎會連墓地也不為jiejie安置?焉有是理!其中必有蹊蹺。為今之計,只有賺得若蕓出來,才能問個明白?!?/br> 他當(dāng)下便想親去太尉府查詢,劉王二人哪里肯放,把他死死按住。劉明自告奮勇,要王巖看住林沖,由他去太尉府使錢,好歹也要見上張若蕓一面。去了小半日,劉明回轉(zhuǎn)告知,說他扮作若蕓遠(yuǎn)房親戚,給太尉府門管使了五兩銀子,說要見她時,方知來得不巧,她昨晚已隨高衙內(nèi)赴西效一山莊游玩,數(shù)日后方才回來。問那山莊名字時,那門管也是不知。 當(dāng)前網(wǎng)址隨時可能失效,請大家發(fā)送郵件到 diyibanZhu#Gmail.℃○㎡ 獲取最新地址發(fā)布頁! 林沖心中疑竇叢生,不耐煩坐等,只說左右閑在京中也是無事,不如現(xiàn)下便出城去,到西郊四下探尋,止不定碰上張若蕓與高衙內(nèi),而且住在城外,也比城內(nèi)安全。 兩人見林沖這般性急,知道勸說無用,只好陪他出城。三人踏著瑞雪出得城來,一路問尋至西城外二十余里處。劉王二人于官路旁大小莊院問了數(shù)座,都說未接待高衙內(nèi)入住。再往遠(yuǎn)處尋去時,路上行客都說不知左近還有山莊。 此時日落西山,已至傍晚,三人都有些餓了。林沖尋得焦躁,便在官路旁一酒店內(nèi)與劉王二人吃了酒飯,投住店中。 當(dāng)夜雪收,云散天清,林沖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哪里還睡得著,心道:「不如乘月色通明,我再四下找找,看有山后有無山莊。他二人累了一天,便在此間先睡,不去相擾。」當(dāng)下提了花槍,出了店門,腳踏翠瓊亂玉,直奔遠(yuǎn)處山邊尋去。 圓月當(dāng)空,林沖借著皓然月色,轉(zhuǎn)過兩個山坳,驀然間眼前一亮,但見青青翠谷,點綴著或紅或紫,或黃或白的鮮花。他一路行來,遍地不是積雪,便是泥濘,此處竟是換了一個世界。 林沖心道:「這里山脊沖北,山谷向南,高山阻住了北風(fēng),想來地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礦藏,地氣特暖,因之陽春早臨,百花先放?!?/br> 他走進(jìn)山谷,又轉(zhuǎn)了幾個彎,迎面兩邊山壁夾峙,三株大松樹沖天而起,擋在山壁之間,成為兩道天然門戶。他穿過松樹,便借著月光,見遠(yuǎn)處隱隱有兩棟木制精舍,一間屋中亮著燈火,顯有人住,心道:「這家人好會納福,竟在這風(fēng)物佳勝之地建有如此華美的精舍?!?/br> 忽聽舍內(nèi)傳出一陣悠揚琴聲,此時夜深人靜,琴聲便清楚地傳入他耳中。琴音湊響后不久,只聽一女子清清揚揚地唱起歌來,歌聲婉轉(zhuǎn)動聽之極。林沖只聽得心頭劇震,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八年來朝思暮想,不正是這聲音么?只聽那女子唱道:「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shù)。玉勒雕鞍游冶處,樓高不見章臺路。雨橫風(fēng)狂三月暮,門掩黃昏,無計留春住。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br> 正是歐陽修那首。 八年之前,他誤入白虎堂的前夜,妻子張若貞曾為他唱過此曲,林沖至今記憶猶新。而今聽來,他只覺腦中一陣轟鳴,已要眩暈倒地,幸有花槍杵地:「不可能的,不會這般巧的。定是哪家女子與貞娘嗓音相似。這便過去瞧瞧,看個究竟?!?/br> 想罷,借花槍撐住身子,邁步向那木屋行去。 將到臨近時,隱身樹后,查看周遭形勢??茨蔷釙r,見打造的十分雅致,絕非尋常百姓的居所。只見兩扇舍門虛掩,并未關(guān)嚴(yán),屋中隱隱傳出一男一女說話之聲,那女子話音很輕,雖聽不甚清,但與他娘子張若貞的聲音有八九分相似。他一時好奇心大盛,輕輕走上木階,側(cè)身門邊。此時一陣朔風(fēng)恰巧呼嘯而來,待那陣風(fēng)將要撲到門上,他輕輕推出一掌,擊在門縫上,將兩扇房門推開小半。推門之力和那陣風(fēng)配合得絲絲入扣,房中若是有人,自也不會知覺。 林沖藏在門邊,抬眼向里張去,一看之下,登時呆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屋內(nèi)一展仕女屏風(fēng)之后,隱約看到一男子身穿短衣小帽,全身平躺在炕上,手持酒杯,笑嘻嘻地瞅著屈膝跪坐他身上的一名婦人。 林沖隔著屏風(fēng)瞧去,便看不真切,只朦朧瞧見那婦人長得極美,身上竟似不著片縷。只見她長發(fā)垂腰,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粉腮紅潤,豐姿冶麗,眉梢眼角,盡是春意,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便如要滴出水來,雙手正按著放在男人肚上的一把短琴,似笑非笑,似嗔非笑地低首媚睨著身下男子。 林沖心頭又是一陣劇跳:「這女子長得為何與我那貞娘如此相似?不是她,絕不是她,貞娘一向潔身自好,怎會如這婦人這般艷媚!一定是我思念貞娘太甚,以致眼睛都花了?!?/br> 但瞧室中情形,這對男女酒酣香濃,情致纏綿,四目交投,惟見親憐密愛。只見那美婦左手摁著短琴,右手舉杯陪那男子對飲一杯,香臀款擺扭動,口中隱隱發(fā)出魅人春吟,讓他不由心跳加速。他定睛瞧去,但見那美婦香臀坐于男人小腹之上,似正與那男子做那春房密事!兩人性器被她一只屈跪著的雪嫩大腿所攔,全然看不見交合狀況,但 一想便知,男人那物事定被這婦人坐入體內(nèi)! 屏風(fēng)后的朦朧情形,若不是林沖親眼所見,絕難相信世間竟有如此交歡之法。只見炕前桌上一只大花瓶中隱約插滿了紅梅,炕中炭火想是燒得正旺??贿咟c著兩枝紅燭,紅紅的燭光照在那美婦紅撲撲的臉頰上,顯得她更加嬌媚動人。 林沖只覺屋外一陣寒氣襲來,斗室內(nèi)卻是融融春暖。見那美婦幽幽放下酒杯,雙手摁琴,輕扭香臀,春吟聲也越來越濃,愈發(fā)醉人,林沖不由臉上發(fā)燒,心道:「好沒來由,怎能去偷窺人家春房艷事?!瓜肓T拔足欲走。但一來他已多年未歷房事,乍見美女裸身,一時心跳加劇,難以自遣;二來這婦人聲音容貌均與他妻子極為相似,心中大有疑竇,便還不愿離開。 只聽那男子說道:「來來來,再陪本爺吃一杯,吃夠一個成雙成對?!?/br> 那美婦輕哼了一聲,膩聲道:「哼,什么成雙成對,我們都這般了,還不夠么?剛才那風(fēng)把門都吹開了,您還不去關(guān)上么?!沽譀_聽清她話音,腦中只覺一陣眩暈:「這聲音,這聲音,難道真是她……不會的,貞娘語音向來清雅,絕不會如此狐媚……但這男人,聲音聽來為何也有幾分熟悉?」 那男子yinyin的道:「只是過路風(fēng),莫去管它。屋內(nèi)這般暖和,這里地處暖谷,僻靜雅致,又絕不會有人來,何必關(guān)門。」 那美婦擺臀嗔道:「冤家,在莊里好好的,干嘛非要獨帶妾身到這里來……有干娘和meimei們陪著你,卻恁要纏著妾身,虧您還記得妾身生辰……啊……好大,好深啊,您這大rou兒,今兒怎么如此威風(fēng)嘛?!?/br> 「生辰?」林沖驀然想起,今日不正是貞娘的生日?他一時驚疑不定,一顆心只撲撲亂跳,臉上不由滾下汗珠,想要沖進(jìn)去看個究竟,卻又怕搞錯了,落個偷窺他人房事的惡名。 又聽那男子yin笑道:「本爺在莊外選了好幾處地方,終于選中這百花谷,又花好大功夫建了精舍愛房,專一撿愛妾生日這天送與你,只為與你在此歡好纏綿,給愛妾一個驚喜。愛妾不喜歡么?」 那美婦臀兒圈搖,嗲聲道:「妾身喜歡嘛……好官人,您對妾身這般好,對干娘她們幾個,也要雨露均沾才是,不要冷落了她們那?!鼓凶訕返溃骸改鞘亲匀弧_@百花谷離山莊又不遠(yuǎn),今晚我們在此歡好后,明日便回去與她們歡聚。」 那美婦甜甜一笑道:「這才對嘛。適才妾身為您撫琴唱曲,您這大rou兒端的好不老實,撐得妾身深宮又酸又麻的,歌也唱得不好聽了,您壞死了?!鼓悄凶有Φ溃骸改挠胁缓寐?。本爺一邊喝酒聽歌,一邊享用愛妾這迷死人的小浪屄,shuangsi本爺了,愛妾恁是服侍的好!」 那美婦歡喜不禁,抿嘴嫣然道:「老爺這般喜歡,妾身今夜便好好服侍您,包您舒服個夠。您只躺著不動,只顧吃酒享受好了,便由妾身自己來坐套您這大rou兒,讓您舒舒服服的吃酒?!?/br> 言罷,將放在男人肚上的短琴拿到一邊,一雙皓白手臂已撐在那男子肋間。 她聲音越說越低,林沖只覺她的說話膩中帶澀,軟洋洋地,說不盡的纏綿宛轉(zhuǎn),聽在耳中當(dāng)真是蕩氣回腸,令人為之神奪,魂為之消。而她說話又似純系于自然,并非有意的狐媚。 林沖雖感詫異,臉上也不由自主的紅了,胯間那活兒也管不住般高高抬起,心道:「她聲音雖極似貞娘,但絕無貞娘那般純凈清幽,想必確是自己思妻太甚,有了幻聽?!顾南律园?,雙眼便去細(xì)瞧兩人歡好。 只見那美婦雙手隔著短衣?lián)螌嵞悄凶痈共浚鹣阃?,一上一下開始坐套體內(nèi)那雄偉陽物。 林沖隱約瞧見那活兒端的大賽驢貨,令他怦然心驚,不由瞪大一雙豹眼盯向兩人性器交合之處,胯下活兒竟脹得發(fā)痛,呼吸也沉重起來。 房內(nèi)剎時春意盎然,只見屏風(fēng)后那美婦將香臀坐套得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啪啪啪啪’的臀腹rou擊之聲、‘咕嘰咕嘰’的抽送水聲也愈發(fā)清澈響亮,端的撩人心魄。那美婦更是搏弄得秀發(fā)上下左右四處飛舞,一對豐滿絕倫的大奶不住拋甩,端得美不勝收。林沖何曾見過此等春情艷事,只瞧得血脈噴張。多年來壓抑心頭無處發(fā)泄的雄性欲望剎時被這美婦的銷魂艷態(tài)激發(fā)出來,只覺胯下活兒頂?shù)美细?,不由左手支住花槍,右手隔褲握住自身物事,艱難地擼將起來。 他一邊仔細(xì)觀春,一邊艱難擼rou,看了少說兩柱香時間,竟看得半點也挪不開雙目。只見那美婦已變成右手自揉豐奶,左手按著香額,螓首高仰,長發(fā)舞動,美臀恣意坐套男人龍槍,一時春意盡綻,縱聲浪吟,叫床聲飽含甘美之意:「好……好舒服……冤家……您端的厲害……便是躺著不動,也,也rou得妾身好爽啊……端的好過癮啊……您只管躺好……享受便是……妾身今晚……都是您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jiba忒大了……好舒服啊……頂入妾身深宮了……酸死了……好過癮啊……要丟,要丟啊……妾身到了……到了啊……」 這春吟之聲只聽得林沖耳根燒紅,右手飛速擼rou,一雙豹眼布滿血絲,幾要爆將出來。 一時心浮氣躁,再也忍禁不住,馬眼一松,禁欲多年的陽精悉數(shù)噴灑出來,淋得褲頭盡濕。 林沖只覺兩腿虛浮,幾要倒地,忙雙手支穩(wěn)花槍,轉(zhuǎn)身想要逃離這精舍,卻聽那男人在屏風(fēng)后yin 笑道:「愛妾還是這般敏感,早早丟了,但弄得本爺端的舒服。聽說你那男人在杭州養(yǎng)病,他要是知道我們?nèi)绱藲g好,你這般舒服,不知做何感受?聽說他那伙人都是一群大男人,平日無處發(fā)泄,可真是造孽啊。」 林沖心下大驚,身上直冒冷汗,忙住足轉(zhuǎn)回身來,卻聽那美婦羞嗔道:「討厭,您霸了妾身八年,還不知足么?還不忘羞辱他。聽說他身子癱了,倒教妾身好生掛念,您別再說他了,好么?」 「八年自然不夠,只想天天與愛妾歡好?!?/br> 「八年!那有這般巧的?杭州養(yǎng)??!莫非在說我嗎?」林沖心下大疑,一時忍耐不住,哪還顧得其他,輕輕提著花槍,躡手躡腳,俏俏潛入房中。他立身屏風(fēng)之后,側(cè)耳細(xì)聽。 「討厭,您壞死了,小心您家中妻子知道您在外養(yǎng)了姘頭,不與您甘休……」 「那個黃臉婆,不提也罷,天天在本爺耳邊羅唣,煩也煩死了……不瞧在泰山份上,早休了她」 「哎呀,妾身又未教您休她……她究是大娘,妾身敬重她還來不及呢,只是您……您何時當(dāng)真納奴家為妾嘛」 「哈哈,早晚定娶愛妾回家……他那伙人已平了反,也還了你的清白,待我見爹爹他心情好時,在他耳邊多灌些話,早晚答應(yīng)下我們這門親事,」 「您,您那大娘呢?她,她同意么?」 「莫要管她,本爺納妾,哪有她說話之處!」 林沖聽他二人雖是通jian,卻只顧談婚論嫁,聽得好生沒趣,又想貞娘一向矜持高傲,倘若還在世上,怎會嫁與他人做妾?此女定不是貞娘!只覺在此聽人床話端的大失體統(tǒng),正欲潛出房去,卻聽那美婦嬌嗔道:「好官人,您千萬莫與大娘交惡……您待妾身這般好,妾身已知足了……您說您多日未服那避孕藥材,差不多是時候了……今兒又是貞兒生日,貞兒為您生個兒子吧……老公,親我……今兒您一定要讓貞兒懷上……唔……啾啾……」 「貞兒!貞兒!貞兒!」林沖聽她這三聲貞兒,只覺如雷貫耳,腦海中似響起三計炸雷,這三聲貞兒端與往日他妻子話音別無二致,不由手心見汗,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他疑竇難平,耳聽兩人正在激烈熱吻,吻得‘啾啾’作響,再忍不得了,將頭悄悄探出屏風(fēng),豹眼向內(nèi)室瞧去。 只見屏風(fēng)之后,那美婦正裸身趴在那短衣男子身上,光潔粉臀向后高聳,有如‘平沙落雁’一般,一對豐奶飽壓男人胸間,兩人雙嘴貼合,正互抱頭顱,狂野舌吻,直吻得‘啾啾’聲大作,甘美得不知天地為何物! 交歡男女這般瘋狂癡吻,反教他看不清二人面目,只得焦急等待二人吻夠。卻見二人吻得愈發(fā)沉浸癡迷,如癡如醉,哪有吻夠之時,不知要吻到何時方休!林沖等得好不耐煩,卻見那男人雙手放開美婦后腦,順?biāo)節(jié)裱┍持睋岬郊t嫩臀峰之上,雙手搓弄光潔臀rou,驀地里手中較勁,將那美婦豐臀臀瓣掰開,竟教林沖將兩人交合之處瞧了個真真切切! 林沖只驚得豹眼環(huán)睜,眼珠幾要落到地上。只見一根駭人巨r(nóng)ou將美婦那羞屄爆開到極致,rou桿深入其中,不見蹤影,只余兩顆鐵膽般大的陽卵懸垂在他胯間。兩人相交之處,積滿厚重之極的yin漿白沫,竟將美婦那狼藉羞處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無數(shù)yin水白漿正化作涓涓細(xì)流,從交媾處汨汨淌下,而兩人胯下床單,早已濕得一塌糊涂。 林沖只看得臉紅至脖根,一時喉頭吞動,不自覺吞了一口口水。更見那對男女一面快美癡吻,一面各自挺聳性器,又瘋狂交合起來。兩人比拼般越cao越疾,越吻越癡,雙方性器竟如開了馬達(dá)一般,沒命價般相互索取,抵死拼命交媾,大量yin水蜜液擠將出來:一半又化作一道道厚重白漿,裹實兩人性器;一半?yún)s是yin雨紛飛,四散飛濺! 林沖只瞧得眼花繚亂,見兩人性器端的難舍難分,交媾得快活癡迷,狂吻間少說已拼了三百余抽。他再也看不下去,正欲躲開眼去,卻見那美婦全身一陣失律般禁臠抽搐,電光火石之間,那男子竟用雙手將兩片臀峰全然掰開,整根巨物猛然拔將出來,那美婦隨即‘噢’的一聲長嚎,羞處竟合不攏來,一股股清亮陰精,自她羞內(nèi)射將出來,直射出三尺開外。 那美婦潮吹良久,陰精漸收,身子卻哆嗦個不停,又過了良久,忽兒背對林沖坐起身來,重重喘息道:「好,好舒服啊,好官人,您真厲害!舒服死貞兒了……您,您怎么拔出去了?不管嘛,您說好的,要在貞兒生日這天讓貞兒懷上的……今晚一定要多爽出幾回嘛……」 那男子笑道:「那是自然,今晚定將貞兒灌得飽飽的!讓愛妾為本爺懷個大胖小子!但貞兒卻須先說,本爺比起你丈夫林沖如何?」 「討厭嘛,又來了……自是比林沖厲害多了嘛,他哪能與您相比……」 這話如同半空中響起一道晴天霹靂,林沖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幾要昏倒在地!他再無懷疑,心中一股無名業(yè)火高千丈!提槍竄出屏風(fēng),沖那美婦厲聲喝道:「貞娘!真是的你!你,你如何對得住我??!」 床上二人只驚得魂飛魄散,紛紛滾下炕來。那上半身穿著短衣的男子滾落炕下,早嚇得癱倒在地,口中驚呼道:「林沖!是林沖!」 林沖看他時,正是yin少高衙內(nèi)!那美婦只嚇得花容變色,雙手捂實上下羞處,坐在地上慌作一團(tuán),口中也驚呼一聲:「沖 ,沖郎!真,真的是你!你怎么回來了?聽奴家解釋啊,不是你想的那般的!」 林沖這回瞧得真切,這美婦是他妻子張若貞無疑!不由將手中花槍緩緩提起,指向若貞面門,喝道:「你,你還有何話說!」 若貞一時語塞,淚水奪眶而出,只道:「是我……是我對不住你……」 高衙內(nèi)見林沖臉色鐵青,眼中欲要噴出火來,槍尖離若貞右目不到半尺。他心中雖早嚇得半死,但見林娘子命在頃刻,不知哪里冒出一股勇氣,靈機(jī)一動,顫聲道:「別,別殺她!與她無關(guān),是你一意休她,后又反上梁山,我,我才借機(jī)強暴了她,霸占了她的!」 林沖右肘夾著槍桿,將花槍又緩緩移向高衙內(nèi),槍尖指向他咽喉,恨恨地道:「貞娘,真是如此嗎?」 若貞見jian夫竟愿舍命救她,他自己卻命在當(dāng)場,忙將他那花槍推開,落淚道:「是又怎樣?你一去八年,哪里還顧得上奴家……奴家只好,只好委身與他……沖郎,你便饒他一命吧……」 林沖豹眼圓睜,厲聲道:「他奪人妻子,今日如何饒得!」 若貞左臂抱遮雙乳,右手掩實羞處,撲通一聲跪在林沖身前,哭道:「奴家與他好歹有八年之情,你便饒過他這一回……便是以命相抵,也心甘情愿。」 高衙內(nèi)雖怕得要死,口中卻叫道:「貞兒,別,別啊?!?/br> 林沖右肘夾起槍來,槍尖向前一送,已抵在他咽喉之上。 若貞忙用雙手握住槍桿,沖高衙內(nèi)哭道:「走,你走啊,還不快走!多說無益,你快走?。?!」 林沖待要挺槍刺死這yin賊,卻被妻子將槍桿死死握住,用全力送槍去刺時,卻怎么也抵不過妻子拼命阻止之力。他風(fēng)癱痊愈之后,雖能如常人般行走,但身上勁力全失,連一個婦人的力道也比不過了。手中無力,便下不了手!只聽妻子哭求道:「奴家只求您放過他,往后做牛做馬,還您一生……求您了,饒他一命吧!」 林沖見妻子拼全力執(zhí)意維護(hù)他,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也殺不了這yin賊,不由長嘆一聲,緩緩收住槍,沖高衙內(nèi)喝道:「還不快滾!」 高衙內(nèi)嚇得面色慘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找衣褲穿上。 林沖喘著粗氣,將槍尖插入地板,見這yin廝已穿好褲子,轉(zhuǎn)眼就要逃出房外,今后再要殺他,已是無望。一時只覺胸腔內(nèi)似有幾股郁氣交結(jié),心頭難受之極。驀地里喉頭一甜,一股熱淋淋的鮮血噴將出來,直噴到妻子胸上,雙膝不由一軟,已風(fēng)癱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方于迷離之中,漸漸轉(zhuǎn)醒,只聽高衙內(nèi)似在身邊說道:「他還沒有死,還有氣……好像受過重傷,以至風(fēng)癱。」 妻子說道:「你還說,都是因我一意救你,才將他氣成這樣的……你先別管了!快走吧,只由我來照顧他……你以后,以后也先別來找我了……」 高衙內(nèi)道:「你,你真不再見我了嗎?」 只聽妻子撕心裂肺般喊道:「走?。】熳?!你我之事,休要再提!再不走時,我死給你看!嗚……」 林沖迷迷糊糊中似看到高衙內(nèi)已落荒而逃,此后便不醒人事了。 有詩嘆曰:罡星起汴梁,豪名四海揚。詔安回故里,欲尋舊情娘。窺破荒yin事,鋤jian奈何傷??蓱z一場夢,令人淚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