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吳金源臉色一片死灰,但事到如今,大勢已去,也只好乖乖摘下隱形眼鏡,苦著臉交給了姜黃世子,對姜嵐賠笑道“女帝……女帝恕罪啊。我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姜黃世子將那小巧至極的藍色隱形眼鏡,與熒光筆放在一起,端到了姜嵐的面前。 姜嵐和重臣們低頭看去,極力睜大眼睛,才能看清楚那薄如蟬翼的藍色眼鏡。 “好精巧啊?!庇泄賳T都驚嘆了“臣從未見過這么精美的隱形眼鏡?!?/br> 也有官員冷冷道“奇技yin巧!挖空心思!巧言令色!” 這些朝臣之前對吳金源,就各種極度不滿,這次終于被他們抓了現(xiàn)行,吳金源露出了原形,哪里還有不乘勝追擊,痛打落水狗的? 在各位大佬的帶頭下,六部尚書紛紛出列,紛紛向姜嵐進言,痛斥吳金源這欺君之罪,是多么多么可惡,之前妄稱神仙旨意,誣陷柳川是jian臣,又是多么多么罪大惡極。 這些對姜嵐迷信道家神仙本就不滿,這次一個個借題發(fā)揮,更是唾沫星子亂飛,一點面子不給女帝留,說的女帝這叫一個面色鐵青啊。 劉青錢也滿腹委屈,此時那叫一個怨氣沖天啊??吹絽墙鹪幢焕钐鞄煵鸫┌褢颍⒓幢钠饋泶蠼小芭?!您看到了吧?這吳金源分明是拿您當(dāng)傻子啊。他為了裝神弄鬼騙您,挖空心思弄了這么大小玩意。這就是所謂的神仙之意!女帝,您可不能就這么一了百了啊?!?/br> 在他的一再撩撥之下,姜嵐臉色鐵青,惡狠狠瞪著吳金源和長公主。 “神仙之意?賢者長公主、孫德全?jian臣柳川?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姜嵐狂笑起來,臉色那叫一個鐵青,比墨汁還黑。 她惡狠狠道“吳金源,你現(xiàn)在還有什么話說?” 此時,劉青錢又站了出來,怒氣沖沖道“女帝!臣要揭發(fā)這吳金源!臣聽說,吳金源上次就誣陷柳首輔,預(yù)言說有jian臣要上奏。其實是他買通了朝堂的某位官員,知道柳首輔的奏折要來。根本是預(yù)謀在先,刻意誣陷!” 姜嵐的臉,已經(jīng)腫的不能再腫,灰頭土臉啊。 因為吳金源用這種簡單的伎倆,謊言,就騙過了她這個自詡大夏第一聰明女帝啊。 這簡直不要太打臉…… “來?。〗o朕抓了這吳金源!好好送入詔獄!好好審問!”姜嵐厲聲命令。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一揮手,御林軍立即撲了上來。 吳金源嚇得腿腳發(fā)軟,跪在地上。 “慢!”長公主出列制止,央求道“女帝,徐神仙就算這件事上騙了您。但之前他可多次預(yù)測成功,可謂神通廣大。不能以這么一件事,就否定他的能力?!?/br> 姜嵐猶豫了起來。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心有不甘,但看姜嵐的臉色,她也只好命令錦衣衛(wèi)推下去。 朝臣們心有不甘,紛紛出列,勸說姜嵐趁機拿下這個妖人妖道。 但長公主黨并不甘心失敗,也紛紛出列,攻訐李天師,大罵妖人,妖言惑眾,最后發(fā)展到大罵道士,都是老雜毛,老不死…… 吳金源等人在一旁這個尷尬啊…… 這是赤果果的當(dāng)著和尚罵禿驢,我也是道士啊。 雙方迅速發(fā)展到了整個朝廷對罵,言官群毆。 姜嵐 冷笑一聲“既然如此,朕就交給上天來裁決!” 雙方都吃了一驚。 “敢問女帝,如何交給上天裁決?”長公主出列,一臉緊張流汗。 姜嵐冷笑道“兩位天師不是都神通廣大么?那么可以算一算,今日日落之前,有何消息傳來?是好是壞?” 長公主、吳金源、李天師、群臣都是一臉懵逼。 我去,還有這種cao作? 姜嵐也是下了狠心。 作為一個老迷信,她決定這次讓上天考驗。 因為連她也不知道,今晚之前,會有什么消息傳來。 “真金不怕火煉。既然你們都宣稱自己是凡人神仙,那就讓朕看看,是真是假!要是預(yù)測不準,朕就把你們以欺君之罪,統(tǒng)統(tǒng)下獄!” 姜嵐發(fā)狠了。 吳金源、李天師懵逼了。 我去,老子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今天傍晚之前,能有什么消息傳來? 吳金源冷汗直流,看向長公主。 兩人嘀嘀咕咕半天,吳金源擦著冷汗,勉強笑道“女帝,貧道掐指一算,今天晚上之前,不會有任何消息傳來。今天平安無事?!?/br> 這是長公主與吳金源商量的結(jié)果。 他們根本不知道會有什么事情發(fā)生,所以干脆說沒事,賭一把。 這種事情發(fā)生概率最高。 姜嵐聽了,眼神一冷。 李天師卻看到了,劉青錢在眨眼睛。 劉青錢此時對柳川,真是佩服到了骨子里! 因為他的第二封信,已經(jīng)寫了這次問題的答案! 李天師一揮拂塵,淡淡道“錯!大錯特錯!女帝,今天不光會發(fā)生事情,還會發(fā)生一件大事!” 姜嵐眼睛一亮,這種裝神弄鬼,他最喜歡了。 “李天師你說,到底會發(fā)生什么事?”姜嵐眼睛發(fā)亮“如果你連這種突發(fā)之事,都能預(yù)測的準,朕就徹底相信你是活神仙!” 李天師心中也在忐忑不安,暗暗罵娘。 老子怎么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但劉青錢貌似很有自信,給他了提示。 他如同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此時就算劉青錢說今天皇帝會吃屎,他也得說。 李天師一副高深莫測、仙風(fēng)道骨,淡淡道“女帝,今日之事有三條特點一是從西南來,二是與女帝的仇人有關(guān),三是朝中的忠臣,為您做的!” 姜嵐一臉懵逼,兩眼發(fā)亮。 這預(yù)測,可夠狠的。 朝臣們議論紛紛。 “我去,從西南來?仇人?忠臣做的?” “這李天師膽子夠大的。這預(yù)測太細了!” “萬一要是不準,就是欺君之罪啊。” “我倒要看看,世界上是否真的有神仙?” 李天師表面上一副風(fēng)輕云淡的樣子,心中卻又一句媽賣批必須要講。 萬一要是不準,他可就完蛋了。 長公主和吳金源,在一旁冷笑不止。 “這李天師還說的這么細致,這么篤定?” “這次,我們贏定了!” 吳金源嘿嘿一笑“俺行走江湖幾十年,還真沒看過有人能未卜先知,預(yù)測吉兇。這次李天師栽定了!” 時間,一刻一刻過去。 午時已經(jīng)過去了,未時也過去了…… 眼看時辰就要到了日落時分。 一直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長公主哈哈大笑,出列道“女帝,明顯是吳神仙更勝一籌,預(yù)測準確!還請女帝以欺君之罪,將這個欺世盜名的李天師治罪!” 對于這個壞了自己大計的李天師,長公主可是怨毒至深。 李天師這個汗啊,冷汗直流,求助地看向劉青錢。 劉青錢心中也在忐忑不安。 他接到了柳川的來信,讓他扶持李天師上位,打擊徐神仙,說如果姜嵐逼著李天師,就說今日西南會有好消息傳來,是關(guān)系姜嵐的仇敵的。 可這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怎么還沒好消息傳來? 劉青錢也不得不苦笑。 這世界上,沒人是神仙。 就算是號稱大夏第一牛人的柳川,也不可能百言百中。 吳金源看到了形勢對他有利,終于恢復(fù)了膽量,哈哈一笑,出列道“女帝,貧道6歲就遇到了神仙,得到了真?zhèn)鳎ㄏ忍彀素?、陰陽五行,預(yù)測吉兇你,無所不知!今日四海之內(nèi),平安無事,絕對沒消息傳來!” 他話音未落,只聽得一陣宮廷之外,一陣清脆的鐵蹄錚錚! 一匹飛馬來報! 御林軍大汗淋漓,跑了進來,呼哧呼哧道“女帝!女帝!出大事啦!各個小王朝的使者,列隊在宮外等候!” “什么?”姜嵐豁然站起,厲聲道“他們有什么事,來見朕?” 御林軍喜不自勝,嘲諷地看了一眼吳金源,大聲道“女帝!小王朝使者們,將拜月教教主,給您送來了!” 姜嵐拍案而起! 對于一個雄主,這種殺仇報不了,實在憋屈要死,如梗骨在喉,不吐不快。 但今日,拜月教教主人頭送來多的消息,傳來! 這可是大喜事! 喜從天降! 姜嵐激動地聲音都發(fā)顫了“快!快點叫進來!” 一大波使者,爭先恐后擠了進來。 最前面的一個,是小王朝的使者,捧著一個盒子,跪在地上,咚咚磕頭,無比恭敬道“大夏女帝,我們各國按照大夏首輔柳川的命令,討伐了拜月教!本人受委托,帶著拜月教教主的人頭,特意向女帝進獻而來!這拜月教教主狂悖逆亂,犯上作亂罪大惡極……” 一 就這情形,讓大夏君臣那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姜嵐卻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 姜嵐只聽得那使者說“奉柳川之命”,就心中百味雜陳啊。 李天師擦了一把冷汗,淡淡出列,大聲道“女帝!老道的預(yù)測是,今日有大事,從西南來,仇人之首,還有朝中忠臣替女帝所為!如今,很幸運都言中了!” 朝臣們議論紛紛。 “是?。《颊f中了?!?/br> “那些小王朝可不在大夏西南?” “聽說,此事是首輔柳首輔直接命令小王朝的皇帝們辦到的!” 看著拜月教教主那顆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人頭,姜嵐沉默了許久。 許久,這位大夏,突然大哭起來。 沒錯。 她哭了,且哭得十分傷心,越哭越傷心。 這女帝一哭,群臣都慌了。 按說,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女帝都哭了,誰還敢站著笑? 于是,嘩啦嘩啦,跪了下來一大片。 長公主不愿意跪,但也只好跪下了。 “柳愛卿,柳愛卿??!” 女帝哭得涕淚橫流,眼神傷心欲絕。 越哭越傷心,最后道“柳愛卿,是朕對不住你?。‰拚娌辉撀犘叛酥?,懷疑你是jian臣啊。” 她怒罵起來,向下瘋狂亂丟東西,大罵道“你們說!你們自己說!誰說柳愛卿是jian臣的?凡是有說的,一個兩個,都其心可殺,其罪當(dāng)誅!” 底下的群臣,一個個暗中翻白眼。 甩鍋大王——姜嵐! 不過大臣們,習(xí)慣了。 女帝是不會有錯的,大臣們只好紛紛自我檢討起來。 “女帝,您不要自責(zé),這是我們大臣的錯?。 庇泄賳T老淚縱橫,主動替女帝分擔(dān)罪責(zé)“我們早就該出來,替柳首輔說話。”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在旁邊看著,翻了個白眼“一群馬屁精,墻頭草,見風(fēng)使舵……” 對于姜嵐朝這些臣子的尿性,她算是知道了。 要說被動,沒有人比長公主和吳金源更尷尬了。 兩個人跪在地上,面面相覷,心中哇涼哇涼的啊。 長公主偷著看了拜月教教主的人頭,突然感到一陣不寒而栗。 柳川,你夠狠! 而己開始算計柳川,不過是近一段時間的事情! 而那李天師,恰好能未卜先知,算準小王朝使者,今日太陽落山之前,一定能將這顆血淋淋的人頭,送到金鑾殿! 這背后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柳川早已將拜月教教主的性命,掌握在手心中,作為一張打動姜嵐的王牌。柳川需要何時出這張牌,安排何時死,她便何時死!絕不拖延一時半刻! 這顆人頭,能夠寄存在拜月教教主的脖子上,只是因為柳川還不需要! 當(dāng)他需要的時刻,拜月教教主的人頭搬家,只怕連一天都不需要! 這何其恐怖? 一個大夏首輔,卻掌握了遠在萬里之外、遠隔重洋的拜月教教主的性命,如同死神一般,什么時候需要他的人頭,就什么時候等待小王朝使者送來! 在這一刻,長公主甚至想到一句話。 “閻王要你三更死,絕不留人到四更!” 這種控天下如布棋子,役小王朝諸侯如驅(qū)馬牛的手段,長公主越想越是恐怖,簡直要顫抖起來。 什么是實力? 柳川一聲令下,小王朝諸侯聯(lián)軍就會不惜一切,三天之內(nèi)將最新鮮的人頭送到京城,在柳川需要打出感情牌,讓姜嵐體會他的好的節(jié)骨眼上,送到金鑾殿上! 這就是實力! 長公主不寒而栗! 朝中,不乏聰明人,也想到了這里。 劉青錢暗暗咋舌。 柳川此時可是遠在萬里之遙的紅山?。?/br> 而長公主對他的發(fā)難,卻被他如此精準而神速的反擊,打得滿臉是血! 從吳金源騙姜嵐的秘法,到拜月教教主的人頭快遞,柳川一步步伏筆,早已如草蛇灰線,伏筆千里,需要用的時候,隨意一提,就能拉出一條嚴絲合縫的鏈條,狠抽長公主! 幾個尚書、侍郎都在暗暗驚懼。 本來,柳川不在京城,有些人已經(jīng)蠢蠢欲動許久了。 沒想到,長公主這個終極boss,以女帝最為寵幸的吳金源,聯(lián)合發(fā)難,卻被千里之外的柳川,隨隨便便,遙控指揮,打得滿臉是血,跪地吃屎! 柳川的實力,到底恐怖到何等程度? 而吳金源卻想的是另一回事。 “完了,完了,這下俺是完了!你說俺招惹誰不好,偏偏要招惹柳川柳首輔……這下可徹底完蛋咧!” 姜嵐哭完,充分以眼淚表達了對柳川的愧疚和懷疑首輔的自責(zé),然后就該輪到眾人喜聞樂見的找替罪羊、背鍋俠環(huán)節(jié)了! “吳金源!”姜嵐的聲音如同九幽深淵中飄來“你還有什么話說?” 吳金源聽女帝不叫自己神仙,就知道大事不妙,膝行兩步,苦著臉道“女帝,俺知道俺錯了。不過俺真的還有法力……” “你的法力,留給自己用吧。”姜嵐冷冰冰道,眼中閃動著無比憤怒的火焰。 她最恨人騙她,特別是拿她當(dāng)傻子耍,更要命的是‘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吳金源,死有余辜! 姜嵐惡狠狠道“你妖言惑眾,蠱惑女帝,誣陷首輔,罪大惡極!來啊!將他打入詔獄,嚴加審訊!”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早已等候多時,一揮手,這次錦衣衛(wèi)們沒有任何猶豫,如狼似虎撲了上去,將吳金源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吳金源哭喪臉,心說這下沒救了。 “女帝……女帝……求給俺個痛快!俺不要去詔獄,不要去詔獄?。 ?/br> 司禮監(jiān)掌印宮女生怕夜長夢多,罵道“你不是神仙么?怎么還怕詔獄?走吧!” 御林軍們扛起吳金源,就直奔詔獄去了。 長公主,一言不敢發(fā),跪在一旁,如同冬天的鵪鶉,等待寒風(fēng)降臨。 “至于你?”姜嵐冷笑著,看向長公主,冷冷道“你,就回去,閉門思過吧。沒有朕的命令,一步不許離開長公主府!另外,傳旨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