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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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爛的寺廟處于無名山中。 山峰不高,卻奇峰險峻,怪石林立。 陡峭的山峰被云霧纏繞,一棵古樸的松樹下,隱約能看見三人圍坐一起……一老一少一童。 小和尚雖小,可手上彈得一手好琴。 悠揚的琴聲,穿過妖嬈的云霧,悠悠而來,時而亢進激烈,時而緩慢悠閑,聲聲入耳不散去,古樸無華靈動來,微風(fēng)拂面中宛如。 松間下棋,松子每隨棋子落。 山頂聽琴,山風(fēng)偶伴琴弦響。 “青山依傍,溪水環(huán)繞,一壺香茶,一行青松,如此美景施主為何還有心事?聽琴,品茗,對弈,看春色無邊,嫣然忘流年!” 說這話的是圓蓮大師,他穿著一身破爛的袈裟,一手轉(zhuǎn)著佛珠,一手喝著茶,臉上刻著歲月的痕跡,唯獨眼睛不見一絲渾濁,精神無比。 老和尚,坐在被雨水沖刷的干凈的石頭上,走一步棋,喝一口茶,悠哉中似乎對那少年的苦思不耐,催促著少年趕緊落子。 “大師了無牽掛,一串佛珠,一句禪語就能洗盡塵世煩惱。而我卻如這棋盤中的棋子,舉步維艱,身不由己,可能那一天棋子還沒落下,就沒了。因此要走慢一些,多珍惜一點?!?/br> 搭話的呂軾眉眼帶笑,看起來很陽光,身穿普通麻衣,普通的放在人群中會立馬忘記,唯獨認(rèn)真時,從眼睛里閃現(xiàn)的一絲精光,讓這少年看起來如利劍出鞘。 呂軾的棋勢處于劣勢,好似正在苦思如何翻盤,對大師的催促略顯不耐,讓一個比自己水平低的人催促,確實無奈。 “此言差矣吧!呂軾你年紀(jì)雖輕,可一身武功早練得爐火純青,又兼修士神通,前途不可限量??赡闵砩仙窔馊绱酥?,因你而死的生物估計數(shù)不勝數(shù),這樣的棋子,不少人都想做吧。雖知道你為人善良,知恩圖報,一些事情身不由己,可煞氣積累極致,心如不能駕馭,就會墜入魔道,而成為一枚棄子?!?/br> 老和尚笑瞇瞇的回應(yīng),臉上除了安靜就是微笑,好像這世間沒有任何事能讓其擔(dān)憂,更奇怪的是,一般的和尚向來都是慈悲為懷,可這圓蓮大師話雖勸阻,可語氣習(xí)以為常,對殺人殺生沒有太大忌諱,只是默默地把呂軾的棋子一顆顆從棋盤中拿走。 “大師所言有理,人生如棋,星羅棋布,在其中各有各位,有時安心做一個棋子也很不錯。但我現(xiàn)在將要成為棄子,可能一著不慎,就會滿盤皆輸,還請大師指點?!?/br> 能看出自己的武功,能看懂他身上修煉的法力,能看清身上的煞氣,能高高的對他說教,這都讓少年沒有一絲意外,近百年的閱歷,讓圓蓮大師有著非凡的經(jīng)驗,但修士的世界,豈是凡夫俗子能指點的? 所以呂軾也不在意圓蓮大師的話,只是皺著眉頭,艱難的落下一子,棋盤上的形式越發(fā)的不利,少年思考的時間也來越來長。 “這個世間,就像這山澗的云霧,看得見,卻看不透,摸得著卻摸不清,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shù)茫茫不可逃。如這棋局一樣,一些事不可說,不能說,一說就是錯?!崩虾蜕兄钢車拿造F回應(yīng)道,順便又從棋盤中拿出了一些黑色棋子。 “大師乃出家之人,應(yīng)樂人之成,憫人之苦,濟人之危,與世無爭??刹坏恢更c迷津,您還爭子,爭勢,爭勝?!眳屋Y的表情格外的嚴(yán)肅認(rèn)真,看著基本上沒剩下多少子的黑子,落一步子需要花更長的時間,仿佛這棋局的勝負(fù)和性命一般重要。 “世俗之人,皆六根不凈。佛不需要爭,但下棋還是要爭的。呂軾,你和佛有緣,慧根深厚,何不與我等一樣,有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不惹紅塵,不問世事,阿彌陀佛?!?/br> 圓蓮大師的眼睛一眨不眨,深深的凝視著少年,看著少年雖歷經(jīng)俗世混濁,卻依然如清泉般的眸子,忍不住出口點化。 “可我心有執(zhí)念,做不到不亂于心,不困于情,既耐不住寂寞,又受不了誘惑,我還是像這棋子一樣繼續(xù)走下去吧,雖然會很累,可是不走,我會很后悔。”少年沉思了半天,終于不再落子,棋盤局勢開朗,前進也死,后退也死,幾乎可以定局。 “我剩下時日不多,感覺幾年之后,就能面見佛祖。近些年,我以信為前導(dǎo),愿為后鞭,在這塵世中,堅守本心,選擇向前,雖血染袈裟,心卻不悔。” 琴弦嘎然而斷,琴聲悄然而熄,小童有些吃驚圓蓮大師的話,一時間用力過猛,導(dǎo)致琴弦崩斷。 “我略微遺憾的是,大半輩子沒遇到一個真正的弟子,今天開口顯得有些唐突了?!?/br> 老和尚靜靜的看著棋盤,又好似透過棋盤,看向未知的虛無,接著慢慢的閉上眼簾,好似對某種決定的失望“只是,呂軾你既然選擇在塵世的灰塵中夜行,就要接受困難重重,披星戴月的旅途?!?/br> “你是我見過非常有佛緣的人,我作為長輩,愿你慢慢長大,愿你有好運氣,如果沒有,愿你在不幸中學(xué)會慈悲;愿你被很多人愛,如果沒有,愿你在寂寞中學(xué)會寬容。” “修仙界比我們佛國殘酷的多,等你去體會的時候,你會發(fā)現(xiàn),原來想象中的簡單其實布滿荊棘,并不是那么容易實現(xiàn)?!?/br> 圓蓮大師發(fā)自內(nèi)心的對呂軾說著自身的感悟。 “每一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你想要得到,就得學(xué)會付出和堅持,只要一直在路上,就沒有到不了的遠(yuǎn)方,我愿你鮮衣怒馬,笑看烈焰繁華,愿你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真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背后還有我們,別停下前進的腳步?!?/br> “看在有緣的份上,送你一份禮物吧?!?/br> 圓蓮大師無奈的嘆了口氣,他對呂軾希冀已久,雖明明知道這是幻想,可還是打算試一下。 一個有前途的修士,怎么可能會遁入空門! “你身上煞氣太重,早晚有一天會影響你的心智,這本《金剛經(jīng)》你收下,有空好好參悟一下,對你有益無害!” “既然琴弦已斷,棋勢已明,那今日博弈就到此為止吧,一起去看看我的最新成果,我稍微準(zhǔn)備一下,你馬上過來啊?!眻A蓮大師說起他的植物研究,立馬變得眉飛色舞,忘卻剛才的失落,帶著小和尚快步離去。 少年還是靜靜的坐在石頭上,看著這本《金剛般若波羅心經(jīng)》,隨手在棋盤中又落下一子,黑子竟然落在一顆白子之上,瞬間把那顆白子壓成一撮微小的粉末。 “棋還未完,一切就都未定,只要還能下,我呂軾不僅是一顆棋子,也同樣是下棋之人?!?/br> 隨著黑子的下落,棋局立馬翻天覆地,黑棋如同鳳凰涅槃一樣,重新散發(fā)出希望和活力。 海闊天空憑魚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