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向雪僅僅挑選了一件價格相對而言最便宜的禮服，導購員的微笑有點勉強?；蛟S是期望值太高，而結局落差太大，哪怕八面玲瓏的導購，情緒也難免驟然間陷入了低谷。

    刷卡的時候，向雪的手指有點顫抖。這個她曾經(jīng)可以肆意揮霍的數(shù)字，現(xiàn)在卻要考慮債務的負擔能力。

    “這是必要的支出?！毕蜓┌参孔约骸?/br>
    盡管以目前的經(jīng)濟能力來看，她要償還這件禮服的債務可能需要節(jié)衣縮食至少三至六個月。前提是她還要能夠及時找到工作，好在現(xiàn)在解決了一個最大的住宿問題。

    向雪不住地盤算著，嘴唇抿得很緊，幾乎在下唇留下了牙印。

    衛(wèi)哲東饒有興趣地看著向雪的面部表情，猜測著她的小腦袋里到底在想著什么東西。

    開始的時候一臉糾結，看來向雪還沒有習慣用他的錢。嗯，這個習慣要改，要讓她用他的錢用得理直氣壯、心平氣和、理所當然。不過是用了幾千大洋，不用緊緊地鎖住小眉頭嘛！

    還好，秀氣的眉很快就打開了，然后是陰晴轉(zhuǎn)換了兩次，終于咬著唇，目光堅定地看著營業(yè)員刷卡。不用咬得這么用力吧？豐潤的嘴唇都被咬出了淺淺的牙印，顯得更加殷紅如血。

    向雪的目光太專注，其實她并不是真的在看營業(yè)員刷卡，而是在計算自己能找一份什么樣的工作，每個月可以存多少錢，需要分多少期可以還清衛(wèi)哲東的債務。

    盡管以衛(wèi)哲東的身家，可能對這區(qū)區(qū)幾千塊錢根本不會放在身上。但向雪覺得無債才能一身輕松，雖然現(xiàn)在雀占鳩巢的那對趙氏母女并不會這么覺得。

    “我已經(jīng)挑好了?！毕蜓┙舆^卡，遲疑了一下還是把卡遞還給了衛(wèi)哲東。

    “你收著吧，我說過?！?/br>
    “欠你的錢我會盡快還的?！毕蜓c了點頭，沒有再堅持。

    收下卡，并不表示她會用卡里的錢，何必為了一張薄薄的卡片和他起爭執(zhí)呢？她多少因為自己寒酸的表現(xiàn)心虛，恐怕衛(wèi)大少還沒有這么丟過人吧？

    衛(wèi)哲東微微勾起了唇，眼睛里是淺淺的笑意。

    “那走吧？”向雪試探著問，很怕他會提議讓自己從頭武裝到腳。更多的債務，她實在有點負擔得力不從心了。

    “好?！毙l(wèi)哲東點了點頭，替她披上因為試衣脫下的外套。

    這么好說話？向雪懷疑地眨了眨眼。按照電視劇本走，應該是衛(wèi)哲東冷著臉把專賣店里的昂貴禮服逐一打包，然后一股腦兒非要塞給自己才能表現(xiàn)出霸道總裁的風范啊？她剛才已經(jīng)絞盡腦汁地想了至少十條拒絕的理由，可以和衛(wèi)哲東打十個回合的太極拳。

    她小心地瞄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平靜無波，實在看不出喜怒。

    輕輕嘆了口氣，她其實也知道那件禮服并不是太適合自己，純黑色，不是每個人都能穿出氣勢來的。可是誰讓適合自己的那些禮服，都一件件金貴得要死呢？她可不想在今后的兩年里，為了償還債務拼命地工作。要拿回向氏，她還需要付出更多的學費。

    走出店門的時候，她抬頭看向天空，天地澄明，陽光耀眼得讓她的眼睛都想流下點什么。

    “別哭，我的女孩。”衛(wèi)哲東伸出手，輕輕拭去了她眼角一顆將墮未墮的淚珠。

    “啊，我哭了么？我說好了不哭的。”向雪的臉紅得像天邊那抹晚霞，有些狼狽地想要擦去自己的淚痕。

    “嗯，沒哭，只是眼睛有點潮濕而已?！毙l(wèi)哲東的聲音帶上了笑意，然后攬住了她的肩，“你放心，你要的東西，我會幫你拿回來?！?/br>
    向雪詫異地偏頭。

    “你的心愿，我會幫你達成。”衛(wèi)哲東回望著她，語氣沒有起伏，似乎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這種話題。

    坐在奢華的頂層旋廳里，等候上菜的間隙里，向雪終于忍不住問：“為什么？”

    她不明白，萍水相逢的男人，為什么要幫她？

    論財，曾經(jīng)的向氏小公主揮金如土，可是如今的她已經(jīng)近乎一文不名；論才，她是一個藝術院校的本科畢業(yè)生而已，別說天才，離人才這個詞都有點遠，更談不上什么驚才絕艷；論貌，盡管她繼承的基因還不錯，但也只能勉強沾個美女的邊，與傾國傾城、沉魚落雁、羞花閉月之類的形容詞還是存在著一段很大的差距。

    向雪并不喜歡妄自菲薄，她甚至有勇氣從趙氏母女的手里拿回屬于自己的向氏，盡管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但是再三審視自己所有的優(yōu)勢，還是只能很頹然地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并沒有值得衛(wèi)哲東投資的價值。

    衛(wèi)哲東笑了：“我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嗎？我需要一個妻子，你是個合適的人選。”

    “可是我相信，你會有更好的選擇?！毕蜓┘{悶。

    所以才會更說不通了，以衛(wèi)哲東的財貌雙全，她相信愿意飾演衛(wèi)太太這個角色的女人，恐怕會多如過江之鯽。而且，大多數(shù)人可能會比她扮演得更好。

    “哦？”衛(wèi)哲東挑眉。

    向雪嘆了口氣：“你看，我不是絕世美女。”

    “我并不想要一個世界小姐當妻子，那種女人屬于公眾?！?/br>
    “除了會畫畫，我似乎并沒有什么一技之長?！毕蜓┛嘈Α?/br>
    “我要娶的并不是什么科學家、文學家，會畫畫很好，陶冶情cao?！?/br>
    “關于應酬交際方面可能我也不見得能夠扮演好相關的角色?！?/br>
    “我對演員向來不感興趣?！?/br>
    “對于家事，好像我也不擅長。頂多，我大概能做個泡面炒飯什么的?！毕蜓┯悬c自卑。

    這樣細細地數(shù)來，她好像還真是一無是處？

    “沒關系，以后我們兩個人一起生活，正好可以請個廚子。我個人比較喜歡清淡的淮揚菜，當然你喜歡的重口味我也能接受。如果沒有同時擅長這兩個菜系的，干脆請兩個好了。你喜歡川菜還是湘菜？”

    “??？”向雪傻傻地回答，“都行”

    侍者彬彬有禮地上了菜，雖然既不是湘菜也不是川菜，但是嗅到食物的香氣，向雪才發(fā)現(xiàn)下午填進去的那點份量，早已經(jīng)讓自己饑腸漉漉。

    “放心吧，除了習慣衛(wèi)太太的身份，我并不會額外要求你做什么。我只是想讓你有一個家，我也有一個家?！毙l(wèi)哲東輕聲說。

    如果是這樣的話，似乎這個頭銜并沒有什么不好吧？向雪一邊吃一邊想，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終于緩緩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