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小梅、柴胡默然不語，只有燕三娘依舊愁容不解“我當(dāng)然知道，只是……這是我第一次殺人，難免有些……”

    賀小梅柔聲道“三娘，張豹的死與我們無關(guān)，我們沒有殺他，只是冷眼旁觀罷了?！?/br>
    “有什么區(qū)別……”燕三娘撇了撇嘴。

    她是江湖人，可也是一個女人，外冷內(nèi)熱，對于殺人還是有一些抗拒，盡管知道早晚會有這一天。

    “三娘，人生有時候就是這個樣子，你傷害一個人并不是你故意的，而是一種……無可奈何?！彪x歌笑面上涌現(xiàn)一種苦澀的笑容，勸慰道，“如果你因?yàn)檫@樣而慚愧不安的話，倒不如把握機(jī)會彌補(bǔ)這一切，明白我的意思嗎？”

    燕三娘抬眼道“怎么彌補(bǔ)？”

    葉楓插言道“張豹有一個兒子，你想彌補(bǔ)，就把陳烈留下，交給張豹的兒子處置吧！”

    柴胡奇道“張豹還有兒子？我怎么不知道？”

    葉楓微微一哂“張豹是滿手血腥的馬賊，卻不想他兒子張忠也當(dāng)馬賊，所以每年花上上千兩銀子，將他的兒子送進(jìn)了國子監(jiān)讀書成才?！?/br>
    賀小梅嘆了口氣“還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br>
    燕三娘有了幾分精神，道“那好，等我把陳烈抓住，送給他兒子去……”

    葉楓一笑“估摸著不用你去送，他自己就會找上門來，說不定過幾天就是那廝率豹子幫前來復(fù)仇……你們可別以為張忠是一個酸文人，那小子腦子好使，武功也不比張豹弱，憑陳烈那蠢材，能夠用陰招玩死張豹，卻很難斗得過他?！?/br>
    柴胡啐了一口，不忿道“張豹那殺坯，竟然還能生出這樣一個好兒子？老天爺真特娘的瞎了眼?！?/br>
    葉楓挑了挑眉，淡淡道“這張忠文武雙全，性子倒比張豹好上不少，如果手中未沾血，倒也可以放他一條活路，至于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死！”

    語氣中寒氣森森，令離歌笑幾人不由打了個寒顫。

    事實(shí)上，他們對葉楓堅持?jǐn)夭莩臎Q定還是有些微詞，畢竟那不是幾個人或者十幾個人，而是五六百條性命。

    盡管都是滿手血腥的惡人，可真要將幾百人全都?xì)⑺溃麄冞€真有些下不去手。

    離歌笑嘆息一聲，忍不住道“葉楓，能不殺人還是不殺人的好。”

    賀小梅、柴胡對視一眼，各自眸中也都有些遲疑，然后看向了燕三娘，給她打了個眼色。

    幾人都是朋友、伙伴，可論親密度，當(dāng)然是以燕三娘為最。

    燕三娘干咳一聲，用難得溫柔的聲音說道“葉楓，我也認(rèn)為……全都?xì)⒘?，嗯……有些不妥，畢竟那是幾百條性命……我真的下不了手?！?/br>
    葉楓目光微凝，稍稍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diǎn)頭道“不殺也可以，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縱然不殺他們，也絕不能讓他們再度為惡。”

    離歌笑忙道“馬賊劫掠不過是為了糧食，我?guī)砹顺⒐偌Z運(yùn)輸路線圖，有了這個，他們可以輕松搶到更多糧食，也就不會在為難百姓……”

    “……”

    葉楓看著他，目光中滿是古怪，“離兄，你雖然離了朝廷，可這種做法實(shí)在有些……官糧可是救濟(jì)糧，平常也就罷了，關(guān)鍵時刻是救國賑災(zāi)用的，可謂涉及國本，怎能胡亂交給馬賊？”

    原劇情中，離歌笑就是用這幅路線圖換來苗家村的安寧?？刹坏貌徽f，這種做法實(shí)在是愚不可及。官糧是交納于官府的稅糧，天災(zāi)人禍的時候會作為救濟(jì)糧賑災(zāi)，兵亂之時也會用作軍糧，這種東西何其寶貴，居然被離歌笑用來換取一個小村的安寧，實(shí)在是太扯淡了些，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還是對朝廷太過厭惡。

    離歌笑笑了笑，坦然道“這點(diǎn)我自有考慮，我拿出的路線圖僅僅涉及附近的幾個小糧倉，影響并不大。而且一旦豹子幫鬧得狠了，朝廷必定不會放過，憑區(qū)區(qū)一個豹子幫成不了大器?！?/br>
    葉楓的雙眸微微變深了一些，搖頭道“離兄，百姓是無辜的，可押糧的官兵也是無辜的，怎能為了保住百姓的命，而讓一幫馬賊去禍害官兵的命？”

    離歌笑忙道“我在路線圖上不僅記載了路線，時間、地點(diǎn)，還有各支護(hù)糧隊的漏洞，有了這些漏洞，豹子幫可以輕易截下糧食，不會傷害官兵的性命，豹子幫雖然兇狠，卻不是絲毫不知好歹，他們不敢惹得官軍太狠，不然肯定沒好果子吃?！?/br>
    葉楓微微頷首，不過隨即道“如果你我不能解決豹子幫，為了附近百姓的安全，我倒是贊成離兄之法。不過既然你我有能力覆滅他們，那此舉就沒有必要了?！?/br>
    離歌笑苦笑道“葉楓，你若真有辦法不殺人，又能解決馬賊肆虐的難題，我肯定照辦。”

    “既然你們不讓殺，那就讓他們失去作惡的能力吧！”葉楓微微一笑，笑容中卻頗含冷意，“我有一些手段，可以保證，讓他們好好活著，身子卻如同古稀之年……”

    ……

    ……

    山村的清晨格外寧靜，籠罩在一層薄薄的霧氣中。

    春天的晨霧帶著一種乳白的顏色，如輕紗一般在青山綠水間彌漫繚繞，讓寂靜的山村更增添了幾分平和。

    清冷的晨霧之中，有清脆悅耳的琴音叮叮而響，還有人和著節(jié)拍，曼聲而歌

    “冷落寒芳一徑幽，

    無詩無酒若為酬。

    一生幾得花前醉，

    兩鬢難禁客里秋。

    思往事，淚盈眸。

    同嘆日月去如流。

    短歌謾寄鄉(xiāng)鄰友，

    寫入新箋字字愁……”

    歌聲如水流淌，和著輕風(fēng)冷霧，悠揚(yáng)而婉轉(zhuǎn)。

    話說，《忘情天書》原本并不是一本書，而是昔年“琴劍”、“笛劍”、“胡劍”三人合起來的音樂造詣，“三才劍客”將這段音樂與其中道理授與了蕭秋水，蕭秋水又從這段音樂中領(lǐng)悟武理，并與自己的武學(xué)結(jié)合，其后匯聚成一十五訣，記載成篇，即‘天、地、君、親、師、金、木、水、火、土、日、月、風(fēng)、云、我’，所謂劍招心法，皆在這十五項變易之中，變變生易，易易回常，常即是我，才是葉楓得到的那部《忘情天書》。

    所以，彈琴也是練功。

    在葉楓目前得到的武學(xué)中，最難修行的就是《忘情天書》，就算是《翻天三十六路奇》和《千一》都要弱上一兩籌。

    無他，心境難以保持。

    所謂“忘情”，并非是無情，而是要達(dá)到“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境界，以身合道，天人合一，駕風(fēng)馭電，掌水控火，才能無往不利。

    招式好學(xué)，心法也好學(xué)，可是心境就不是靠苦修能達(dá)到的了。

    燕三娘右手托著下巴，盯著遠(yuǎn)處彈琴的身影，眸中帶著幾分迷離，不知在想些什么。

    離歌笑坐在石凳上，手里端著裝酒的瓶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不時抬頭望向村外的群山。

    柴胡狠狠的灌下一口酒，嘀咕道“這幫雜碎咋還不來？不會被嚇得不敢來了吧？”

    賀小梅正用左手托著下巴聽琴，聞言輕聲道“胡哥，安心點(diǎn)，他們肯定來的?！毖粤T，輕嘆一聲，“沒想到葉楓不僅武功好，棋藝好，連撫琴、唱歌也這般好……哎，我若是有這分嗓子就好了，肯定能成名角兒，哪像現(xiàn)在……”

    柴胡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你那爛戲，也就只有鬼聽！”

    賀小梅也不惱，依舊沉迷的聽著琴聲、歌聲。

    忽然，蹄聲如潮，在山間回蕩。

    “來了！”

    幾人的神色立刻一肅。

    “大家分頭行事，都小心一些！”

    “走了！”

    “小心了！”

    幾人招呼一聲，飛速離開村子，向著山中潛去。

    這一次行動的目的，是要把豹子幫連根拔起，決不能讓任何人逃離。苗家村有葉楓鎮(zhèn)守，而他們四人則是要堵住四面八方的逃走路線。

    頃刻間，數(shù)百馬賊自后山晨霧中氣勢洶洶的鉆了出來，當(dāng)先一人卻并非陳烈，而是一個白衣白冠的書生，他的身后還有一人高舉著祭旗。

    五百人馬如狂風(fēng)急飚，很快到了苗家村前，見到村前cao琴輕歌的人，當(dāng)即止住了坐騎，各自驚疑不定。

    陳烈縱馬上前，神色難看道“怎么是他？”

    那書生一蹙眉“二叔，他是誰？”

    陳烈忙道“忠兒，昨日就是他帶著一個女人來到山寨打傷了我和你爹，這才讓人趁機(jī)燒了山寨，救走了被關(guān)押在山寨中的苗家村村民?！?/br>
    “果然與他們有關(guān)！”書生冷哼一聲。

    陳烈皺眉道“忠兒你可不要大意，昨日雖然沒親眼見這個男人出手，但那女人的武功的確非常高，穩(wěn)壓你爹一籌，我更非其對手，估摸著這個人也不會好惹。”

    昨天的時候，幾十個兄弟死的莫名其妙，他是真的被嚇到了，若非必要，真的不想招惹這個人，實(shí)在太詭異了。

    書生面色淡漠，眼神凌厲“武功高又如何？我們數(shù)百兄弟，難道還怕一個區(qū)區(qū)江湖人？”

    “殺了他！”

    “為幫主報仇！”

    “屠了苗家村！”

    數(shù)百馬賊紛紛呼喝相應(yīng)，將清晨的寂靜撕的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