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上次眼巴巴地遙望戲臺卻聽不成戲，這回顧湛選了一處看戲視野最好的水榭樓閣就餐。

    葛佳宛低頭研究戲單子，完全不看路，全憑顧湛拉著，上了亭臺才收斂。

    戴清荷還沒到。

    她有些緊張，知道戴清荷愛吃這里的魚，認(rèn)真思考了一番，說：“我一會兒要不要嘗試吃吃魚？”

    她從小就不愛吃魚，一吃胃就不舒服，就算是日料的刺身也是后來才勉強(qiáng)適應(yīng)過來的，同樣吃不了多少。

    顧湛道：“戴姨知道你不吃魚?！?/br>
    還能怎么知道，自然是顧湛說的。葛佳宛臉一熱，“我還不知道戴姨有什么忌口呢，要不你現(xiàn)在告訴我？”

    “我不吃青椒?！?/br>
    顧湛尚未開口，戴清荷的聲音就從后傳來。葛佳宛條件反射地站起來，像學(xué)生見到教導(dǎo)主任，緊張局促地道了聲好。

    顧湛只能跟著起身，“戴姨?！?/br>
    戴清荷似笑非笑：“坐下吧，又不是什么生人?！?/br>
    葛佳宛瞄了眼顧湛，見他點頭，這才坐下。

    “牙怎么樣了？”戴清荷問。

    問牙只能是問自己，葛佳宛乖巧地答：“牙好了，補(bǔ)過之后就再也沒疼過?！?/br>
    “那就好?！?/br>
    愛屋及烏，戴清荷對葛佳宛挺有好感，接下來的問話均是擦邊球，無關(guān)痛癢，見葛佳宛放松了點，她笑：“我前些日子聽說你們計劃年底領(lǐng)證，立刻就給顧湛打了電話，結(jié)果他告訴我是烏龍，害我空歡喜一場。不過我想了想，你們年紀(jì)也到了，就算不是今年，明年也該提上日程了吧？”

    顧湛的婚姻向來是戴清荷最憂心的事。他已經(jīng)不再是十七八歲的小年輕，就算魅力尚存，不缺女人青睞，但也抵不過歲月的蹉跎。要不是他一再跟她肯定葛佳宛，她早給他安排相親了。

    能讓顧湛藏著掖著護(hù)了那么多年，戴清荷當(dāng)然不會輕視葛佳宛，但她也很快發(fā)現(xiàn)了葛佳宛的問題。

    葛佳宛對婚事存在逃避心理。

    這樣不行。

    她還想抱外孫呢。

    聽到戴清荷的問話，葛佳宛心里一緊，在桌下碰了碰顧湛的手，示意他出聲解圍。

    顧湛無奈，回握她的手，看向戴清荷：“時間到了再談也不遲。”

    “那什么時候才算時間到？”戴清荷脫口而出，想起什么，又收了眼中的急切，妥協(xié)道：“別太久。太晚了，對孩子不好?！?/br>
    “咳咳咳……”

    葛佳宛被這話嗆到，顧湛忙為她順背，“怎么這么不小心?！?/br>
    她揮揮手，撫著胸口，“我去趟洗手間?！?/br>
    “我陪你？”

    “……不用?！?/br>
    又不是小孩子，真讓他陪自己，戴清荷該怎么想？

    上次來過，葛佳宛還記得路往哪走，她過了橋，直到看不見顧戴二人身影才松了口氣。

    雖說戴清荷從頭到尾都輕聲細(xì)語，和藹可親，但她看得出來，戴清荷在審視自己，像拍賣場上評估拍賣品的價值，談不上不喜，但也絕對算不上滿意。

    葛佳宛慢騰騰地洗手，略微出神。

    她是什么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畏手畏腳的？是家變以后，還是早在兒時便有跡可循？

    土里的卑怯炸彈爆發(fā)過后，她的認(rèn)知地面滿目瘡痍，這么些年過去，都不能修復(fù)完善，仍是一腳一個坑。

    心理素質(zhì)太弱了。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

    可她也不想再裝自信了。

    她只想當(dāng)顧湛是避風(fēng)港，防空洞，弱一些又怎么樣？

    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但這

    3щ點Ｐо18.￠㊣Μ┆樣的要求會不會是她太過奢望了呢？

    葛佳宛揉了揉鼻尖，怕妝花，硬生生吞下了喉嚨里的酸氣。

    不管怎么樣，她今天也不能讓顧湛難做。

    ……

    葛佳宛走后，戴清荷看著顧湛，默不作聲。

    顧湛明白她意思。

    他喝茶潤口，一字一頓：“只能是她?！?/br>
    戴清荷聞言，嘆了聲：“我還能阻你不成？除了高中那會兒我還能管你，其他時候你何時聽過我的話？”

    顧湛笑了笑，“做個有主見的人。這個道理還是你教我的。”

    戴清荷一哼，不置可否。

    顧湛又道：“她陪了我七年。要不是她，我也熬不過去?！?/br>
    “勸我沒用，你得勸她。”戴清荷莫名想笑，“見了兩次面，我怎么覺著你的寶貝不怎么待見你?！?/br>
    顧湛一曬，揉揉額角，“所以我才說不急，還得慢慢來?！?/br>
    “罷了，我也管不了你?！贝髑搴烧?，“顧青山那邊，你接下來該怎么做？”

    剛才提起葛佳宛還和風(fēng)細(xì)雨，這會兒話題一轉(zhuǎn)，顧湛神色都冷了下來。

    晚風(fēng)徐徐，他回頭，看到葛佳宛下橋，正在向這邊走來。

    他道：“放手一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