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遍插茱萸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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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小巷深處的宅子某處屋頂上,一入這座宅子之中便消失不見蹤影的青槐正坐在屋頂上,看著遠處那處涼亭,微微一笑。 在她身旁,有個穿著布裙,臉色泛白,但神情恬靜的女子,大白天依然撐著一把油紙傘,將自己玩玩全全遮擋進了傘下,此刻她正坐在青槐身旁,陪著這位青衣少女在屋頂枯坐。 剛才青槐出聲喊出一句笨蛋之后,這個原名叫做荷華的女子就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此刻見青槐喊過笨蛋之后仍舊沒有離去的打算,便有些疑惑的問道:“青槐姑娘,怎么還不去幫他?” 青槐神情平淡,“總要讓他見識過這座山河的險惡之處才行,要不然這么一個小地方走出來的人,去了外面,還不得被人吃干抹凈了?” 荷華捂嘴輕笑,心想著青槐姑娘你看著也不大,怎么說話總是老氣橫秋的。 青槐轉(zhuǎn)過頭看了看荷華,不解的問道:“剛才打賭的時候,你為何這么篤定?” “因為我實在是想不出來其他可能發(fā)生的結(jié)果了,我和黃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當時嫁過來的時候我便知曉他會來找我,既然都來了,怎么都不會因為我現(xiàn)在變成鬼了就嫌棄我的,倒是我,之后肯定怎么都不該耽誤他了。”說起黃近,荷華眼神溫柔。 “其實荔枝jiejie也不算是壞人,要不是她被人傷得太深,怨念太重,本來都可以去投胎了,現(xiàn)在走不出這座宅子,也投不了胎,其實很可憐的?!?/br> 青槐問道:“她把你都害了,你還不怨她?” 荷華搖搖頭,神情平靜。 青槐默然無語,對于這男女之間的情愛,其實她不太懂,在妖土那邊,她也不曾見過父親有過多在意娘親,娘親偶爾提起父親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般溫柔,父親是妖土那邊聲名赫赫的人物,娘親雖然并不像父親那般,有這么大的名頭,但其實也不是一般人,這次離家之時,父親知道此事,倒也沒有攔著,只是囑咐了兩句,倒是娘親,雖說眉目之中有些擔憂,可也不曾多說,思來想去,可能也只有這種普通人才對情愛兩字始終放不下吧? 青槐忽然開口說道:“我只是答應(yīng)了那家伙的師父,要把他帶到延陵和大余邊境,再加上他救過我一命,要不然,哪里會正眼看他?!?/br> 荷華不知道延陵是什么地方,至于大余便更是不知道了,像她這種一方小國百姓,這輩子連京城都不曾去過,哪里還知道這山河之中還有更廣闊的地方,因此對于青槐這句話,她不曾應(yīng)和,只是心里想著青槐姑娘肯定是心口不一。 這屋頂上的一妖一鬼各自心里都有些想法,可又都沒有說話。 布裙女子忽然站起身,輕聲說道:“青槐姑娘,等會我就走了,你不要告訴他?!?/br> 青槐點點頭之后還是問道:“不再看看他?” 布裙女子搖頭,笑容干凈。 青槐不再多說,只是站起身來,一步跨下屋頂,來到那座涼亭外的假山上,看著喘著粗氣的李扶搖和那站在原地張望的紅衣女鬼。 當一身青衣的青槐來到場間,李扶搖這才松了口氣,他此時的心情大抵又不是說劫后余生的喜悅,反倒是覺得能見到青槐的安心 (本章未完,請翻頁) 。 青槐站在假山上,看著李扶搖問道:“怎么樣,這次我救過你之后,是不是就要扯平了?!?/br> 李扶搖苦笑不語。 青槐卻知道,有些東西哪里是說扯平便真的扯平的。 那紅衣女鬼現(xiàn)如今看著這個顯然不普通的少女,眼里有些忌憚,可也沒有急著出手,她仰起頭,看著青槐,神情漠然。 青槐平靜道:“我不太喜歡有人這么看我?!?/br> 話音落下,青槐微微伸手,一縷氣機從衣袖飄出,很快便變成一條綠色絲線,僅僅眨眼間,便如同一條繩索一般將紅衣女鬼束縛住。 青槐走下假山,沒有去看她,只是一邊走一邊說道:“孤魂野鬼?!?/br> 紅衣女鬼面目猙獰,不斷掙扎,可不管怎么掙扎,始終是掙脫不開那條看似細長的綠絲線。 青槐來到李扶搖身旁,瞥了他崩開的虎口,輕聲說道:“想讓你看看這山河險惡,順便替陳嵊教你點東西,怨不怨我?” 李扶搖咧了咧嘴,干笑道:“哪里會怨你?!?/br> 青槐點頭,“很好,要是你說怨我,我今天肯定要把你揍成豬頭?!?/br> 李扶搖愕然。 青槐看向黃近,“你知道她不是她,所以我殺她,你有沒有意見?” 黃近微微出神,可片刻之后便回神問道:“荷華在哪里?” 青槐平靜道:“早已經(jīng)投胎去了,這女鬼被這座宅子里的人家誤以為與外人有染,便將其投入井中,生生溺死在其中,可她怨念不散,故而魂魄不散,成一野鬼,報復(fù)此人家,整座宅子里的人盡數(shù)死去,她雖說與此事無關(guān),但也被牽連,也死了。也不是人人死后都可成鬼的,因此她早已去投胎了,你見不到她了?!?/br> 這個讀過半輩子書的讀書人哦了一聲,顯得很沮喪,他小聲問道:“能不能再讓我看看她?” 青槐不說話,表示默許。 黃近抹了把臉,想要再去看看那紅衣女鬼,卻發(fā)現(xiàn)那女鬼面容早已變成了另外一張臉,雖說都是女子,可卻是天壤之別。 黃近低著頭,笑了笑,“可以了。” 青槐轉(zhuǎn)過頭,看向那面目猙獰的紅衣女鬼,平靜道:“你被束縛在這座宅子里,走不得,也成不了其他氣候,我不是什么好人,最后還是讓你再選一次,是結(jié)束還是繼續(xù)一個人呆在此地?” 紅衣女鬼臉上的猙獰之色不再,復(fù)歸平淡。 她凄涼一笑,“仙師真能了結(jié)我的痛苦?” 青槐輕輕點頭。 紅衣女鬼沉默了片刻,最后輕聲道:“仙師動手吧?!?/br> 青槐微微屈指。 那紅衣女鬼身上的綠絲線開始游走,紅衣女鬼臉色反倒是顯得極為淡然,黃近踉蹌兩步,來到紅衣女鬼身前,不甘心的問道:“荷華她真的走了?” 紅衣女鬼疑惑問道:“你真還想著她?” 黃近狠狠點頭。 紅衣女鬼的身軀已經(jīng)開始漸漸消散,可她卻是低頭喃喃道:“這世上真的還有好男子?” 說完這句話,紅衣女鬼便已經(jīng)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本章未完,請翻頁) 黃近伸出手,復(fù)而又很快收回來,他喃喃道:“你不是她啊?!?/br> 青槐平靜轉(zhuǎn)身,只說了一個字,“走?!?/br> 李扶搖收起來那把柴刀,丟給黃近,揉了揉胸口,跟著青槐向府外走去。 留下黃近一人呆呆站在原地。 這位膽大到敢提刀來搶親的讀書人忽然淚如雨下,一發(fā)不可收拾。 在青槐面前他沒哭,在李扶搖面前他也沒有哭,可等無人時,黃近的眼淚就再也止不住了,他任由眼淚滑過臉龐,不去擦拭,就這樣呆站在原地。 這座宅子里很快便只有一個讀書人的輕聲嗚咽聲。 在遠處,黃近注定看不見的地方,李扶搖和青槐站在遠處看著黃近,李扶搖問道:“那叫荷華的女子應(yīng)當還在吧?” 青槐轉(zhuǎn)頭,看了李扶搖一眼。 李扶搖擺擺手,“只不過那女子身死肯定是真的。” 青槐譏笑道:“想不到你一點都不笨?!?/br> “若不是你見過了那女子,要不然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李扶搖說了這么一句話,算是當作解釋。 青槐忽然問道:“李扶搖,你說,這男女之間癡纏一事,到底是好是壞?” “怎么說?”李扶搖一挑眉。 “自然是修行之事?!鼻嗷币荒樌硭斎?。 李扶搖不確定的說道:“陳嵊沒有說這情愛之事影響修行啊。” 青槐譏諷道:“你那便宜師父倒是不在乎?!?/br> 李扶搖沒有接話,只是看著遠處,有個撐傘的女子正在遠處看著黃近。 李扶搖努嘴,“這就是那位女子了?!?/br> 青槐沒有搭話,只是看向那女子。 撐傘的女子在遠處看著黃近,無聲淚流。 良久之后,女子從傘下伸出手,可惜那只手才伸出傘下,便好似被什么東西灼燒了一般,開始泛起白煙。 女子好似不覺,反倒是將傘直接扔開,做出一個擁抱的姿勢,可仍舊沒有往前走過哪怕一步。 rou眼可見,那女子身軀開始漸漸化為白煙。 黃近仍舊是呆站在原地,沒有回頭。 等到女子身軀已經(jīng)完全消散之時,黃近福至心靈,驀然轉(zhuǎn)頭,可身后空空蕩蕩,除去一把傘之外,哪里還有其他什么東西。 黃近走過去,撿起那把傘。 收好抱在懷中。 這把傘分明便是他送出去的東西。 他開始四周張望。 仍舊是什么都沒有看到。 最后黃近才低聲道:“你怕我傷心,所以最后一面都不肯來見我?” 沒人回答他,可他卻點了點頭。 他站在傘旁,張開手,好似是想把某人擁入懷中。 而那個位置正好是之前那女子站的地方。 李扶搖沒來由的想起了半句前賢詩句,“遍插茱萸少一人?!?/br> 明明是知道那詩句是那位前賢的思鄉(xiāng)詩句,可不知道為什么,他偏偏覺得很應(yīng)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