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盆前看了半晌，想起自己曾經(jīng)養(yǎng)在窗臺上的一盆白雪花，同樣是白色，葉瓣比鐵茉莉?qū)捄駡A潤些，花期也在夏天。

    他曾對這個夏天充滿期待，那期待與那盆白雪花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可最終他沒能等到它開花，就先一步離開了。

    回屋前順便把外面晾了一夜的衣服收回來。這個時節(jié)的本國南部空氣中還有夏季殘留的濕熱，外頭幾乎無風，布料摸在手上不僅不干燥，反而沉甸甸的發(fā)皺，像浸了返潮的水。

    推門進去的時候迎面撞上一個穿吊帶短裙的女孩，女孩被突然打開的門嚇一跳：“你是鬼嗎走路沒聲音的？”

    易暉在只有一個人的安靜空間里待久了，耳朵里冷不丁鉆入尖銳的人聲，先是愣了下，然后垂低眼簾，主動側(cè)身讓開路：“抱歉?！?/br>
    即便女孩起床氣再重，這樣一拳打在棉花上也兇不起來了。她瞟了一眼易暉臂彎里抱著的衣服，訕訕道：“嚇都被嚇死了，道歉有什么用?！?/br>
    嘴上不饒人，行動上卻安分不少，出去溜了一圈回來洗把臉，就到客廳里跟易暉一塊兒疊衣服。

    從樓上下來的中年女人看到這一幕甚是欣慰：“親兄妹就該這樣。我就說這地方?jīng)]來錯，陽光照著海風吹著，人都變精神了?！?/br>
    女孩撇撇嘴：“他把我裙子都疊皺了，我能不親自上手嗎？”

    看一眼女孩剛為自己疊好的襯衫，易暉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今天是周日，周遭居民普遍起得晚，汽車馬達的嗡鳴聲仿佛是這個寧靜小鎮(zhèn)上唯一不和諧的動靜。

    “一芒，把后車窗打開，進點新鮮空氣?！蔽罩较虮P的女人說。

    名叫一芒的女孩艱難地將面包車后座的窗戶拉開，在刺耳的摩擦聲中嫌棄道：“這車快報廢了吧?！?/br>
    中年女人偏頭道：“再忍忍，咱們馬上就換輛新的?！?/br>
    女孩白眼一翻：“得了吧，從我上初三就說馬上換馬上換，現(xiàn)在我高二了還沒換上，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家要攢錢換瑪莎拉蒂呢?！?/br>
    女人習慣了她牙尖嘴利，笑道：“那就瑪莎拉蒂，全聽我寶貝女兒的?！?/br>
    住處離市區(qū)約莫二三十公里，越靠近市中心車流量越大，主干道上幾乎一步三堵。好容易到醫(yī)院門口，外頭早早掛了車位已滿的標牌，面包車無奈地在馬路對面暫時?？?。

    易暉下車的時候女人還不忘開窗再次叮囑：“我們?nèi)ヌ顺校绻闾崆俺鰜?，待在門口別亂跑，等我們來接你?！?/br>
    沒等易暉應下，后座的女孩不耐煩地拍駕駛座椅背：“他又不是小孩子，趕緊走吧?！?/br>
    目送小面包車匯入車流，在道路盡頭拐彎不見，易暉雙手chā兜踩著斑馬線過馬路。

    走進醫(yī)院大樓時，涼風貼面拂過，吹起頸間幾縷發(fā)絲，扭頭看著往來不休行色匆匆的人，易暉還是產(chǎn)生了一瞬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

    這是他第二次來見這位劉醫(yī)生，上一次是一周前，剛來到這里的第二天。

    坐在診室的椅子上，易暉習慣xing地垂頭觀察桌面上的木質(zhì)花紋，戴著眼鏡的男醫(yī)生放下茶杯坐在他對面，用筆輕敲兩下桌面他才回過神抬起頭。

    “今天是個好天氣?！贬t(yī)生以輕松的話題開場，“你的氣色也比之前好了。”

    雖說一回生二回熟，易暉本著對醫(yī)生天然的敬畏，舉止還是過分拘謹，點了下頭，說：“嗯，好多了?！?/br>
    接下來的流程和上次差不多，醫(yī)生邊跟他聊天邊問一些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事。

    易暉下意識緊繃神經(jīng)，每個問題都要思索幾遍才開口回答。

    沒聊幾句，醫(yī)生便留意到這情況，放下手中的記錄本和筆，雙手在桌上jiāo握擺出平等的jiāo談姿態(tài)，開玩笑般地問：“怎么了？怕我叫護士過來給你打針？”

    說的是上周易暉被強行送進診室，沒有熟悉的人在身邊的陌生環(huán)境引發(fā)了他內(nèi)心深處對醫(yī)院的恐懼，那時候醫(yī)生問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只不斷地重復一句話——“暉暉不要打針”。

    想到這里易暉赧然，搖了下頭：“不怕了?！?/br>
    即便再遲鈍、再缺乏生活常識，他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