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餛飩
醒在紀(jì)楚頤的懷里,是瀟瀟過去六年曾經(jīng)做過的夢,她笑著醒來,卻迎來一片冷。 摸了摸床鋪,涼的,顯然身邊男人已經(jīng)起來好一會兒。 翻開手機屏幕,不過才早上七點半鐘,瀟瀟爬起來,換了流蘇短衫,牛仔短褲和及踝皮靴,一頭長卷頭攏梳成簡單的馬尾。 頭發(fā)留了六年,卻怎么也學(xué)不來編發(fā),她所有的模樣,都是翻著歐美雜志照本宣科,當(dāng)季流行什么,她便叫人送來。 瀟瀟不愛逛街,也不愛什勞子文藝活動,a市富二代圈子的朋友親近的也不多,她不喜歡那些女人整天興作派,比行頭,比男人,透過煙霧酒杯,調(diào)情嘻笑的男女,促刻成一夜光怪陸離。 臺面上的高貴,臺面下的算計。 瀟瀟的自我和孑然,總被渲染成高傲和嬌矜。 但又如何,在蕭家的媲護下,她的確不需要仰人鼻息,也不用故作熱絡(luò)。 張素玫與她不同,普通家庭的孩子,有禮貌,在意分寸,按大多數(shù)人的觀點來看,柔弱,溫和,膽子很小,不過,也許所有男人都吃這一套。 瀟瀟過去一直以為只要補足自己欠缺的女人特質(zhì),小心翼翼的靠近,不纏人,紀(jì)楚頤總會回頭瞧一眼。 等到他和張素玫都湊一塊了,瀟瀟恍徹,在紀(jì)楚頤眼底,她先是合作商的meimei,富二代的小姐,最后才是個女孩。 他可以有萬千選項,卻獨獨漏了瀟瀟。 瀟瀟走到外陽臺,打了支煙。 這小城的早晨幽靜,天際湛藍(lán)而無云,岸邊一排楊柳樹,綠蔭青蔥,一個健碩挺拔的男人沿著江畔晨跑,板寸頭,簡單穿著。 那是她的楚一。 男人瞥見了陽臺上的女孩,遠(yuǎn)遠(yuǎn)招手。 客棧中央屋頂有開個天井,光線灑落,一方天地。 瀟瀟下樓時,張竹正在幫他媽包小餛飩,他站在竹板凳邊掍面皮,張大姐一手餡一手皮,熟練的很。 “瀟瀟姐,來來來,我家的餛飩皮薄個頭小,沒吃過我媽包的小餛飩,等于沒來過張家客棧?!?/br> “來兩碗,一碗留給楚一?!睘t瀟覺得新奇,問,”我能不能包包看?” “行,你是要包給楚大哥吃吧?“張竹擠眉弄眼地。 “沒這回事。” 紀(jì)楚頤回到客棧時,桌子已經(jīng)放了碗湯,紫菜蔥花,香氣四溢,只是舀起的餛飩歪七扭八,有大有小,還有漏餡的,他疑惑的看了看瀟瀟的湯碗。 “甭瞅了,楚大哥,你那碗料特別足?!睆堉窠獯?。 “為何?“ “…….”瀟瀟輕聲咳嗽,耳根悄紅。 她從沒包過餛飩,想著給紀(jì)楚頤多些餡料,哪知道面皮這么脆弱,包三顆,破兩顆。 紀(jì)楚頤了然的挑起眉,淡定的又吞下一大口,“挺好的,我就喜歡大顆餛飩?!?/br> “我的也給你?!?nbsp; 瀟瀟早上的胃口不好,吞下幾顆,就已經(jīng)半飽。 “好?!?/br> 紀(jì)楚頤不嫌棄瀟瀟吃過的東西,拿起碗,呼嚕一口吃完。 驀然想起前兩天未解的疑問,瀟瀟問了張竹隔兩條胡同的事。 一聽敘述,張竹大概就知道七八分,“姐,你甭管了,那口子的家事誰也管不起?!?/br> “說誰呢?“張大姐問。 “還能有誰,就珠珠她家?!?/br> 張竹說,那家子就一對夫妻和老母,還有個五歲孩子,那孩子從出生就有心臟病,沒錢開刀,就靠藥在撐,長久的醫(yī)藥費,壓垮一家子,男人本來還有正常工作,后來染上賭博,把孩子的藥錢全拿去賭,打孩子,也打孩子的媽,甚至鬧上局子,但那又怎么樣,鄰居來勸,珠珠她媽就是離不開那男人。 勸久了,能幫的也幫了,誰有心一直管呢。 “孩子病的很嚴(yán)重嗎?“瀟瀟問。 張大姐嘆了口氣,“吸收差,瘦的跟猴子似?!?/br> 張竹撇撇嘴,眸子隱在光線里,掩飾話里的疏離,”你們甭管了,走到哪都有可憐的人,管都管不完?!?/br> 其實張竹想說的是,別管了,城市人,你們只是過客,一趟旅程,何必用偶發(fā)的良善,來證明自己的高人一等。 沒有承擔(dān)的諾言,都是重重提起,輕輕落下,跟他那個沒良心的生父沒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