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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蒹葭在線閱讀 - 大婚 中

大婚 中

    瀾滄殿,水晶棺靜靜停在中央,并無一個人敢靠近。

    那是江采玉的棺槨,棺壁透明,里面躺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安寧的仿佛是在睡覺。仿佛等到開春,驚蟄,萬物復蘇的時候她就會揉揉眼睛坐起來,對著人甜甜的笑。

    江采衣仿佛做夢一樣挪著步子走過來,她走的恍恍惚惚,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步步榻上臺階,站在門外看著那一方透明的棺槨。

    棺槨放的很講究,頭朝陽,腳對香案。為了更好的保存尸身,棺槨四周都堆上了厚厚的冰。因為江采玉的墳墓被宋依顏糟踐過,宮人們還特意找人打理了一下江采玉的衣冠,里里外外給她換上了白綢衣,合掌胸前,口中含著玉蟬。

    內(nèi)務府總管很是細心,怕江采衣傷心,特意選了一個朝西的宮殿安放江采玉,半點沒有陰宅的暗沉感。西邊兒太陽明亮,在冬日里照下一大片溫暖,地面上的黑金石一陣一陣反光。

    江采衣揉了揉通紅的眼睛,一秒鐘都無法挪開目光。她的指頭劃過眼皮,本以為會抹出一臉淚來,卻沒想到卻只是干的、澀的。一瞬間,背后的光線都黯淡了,仿佛世界兀然一空,全世界都消失的干凈。

    玉兒誰在棺槨里頭,甜美,沉穩(wěn),安靜。

    太安靜了,半點動靜也沒有,也不會再有了。

    她凝著呼吸,一步一步的蹭過去。她幾乎以為這么短的一段距離自己拼盡一生也走不完了,她勉力的行進,像是腳下絆著深濃的泥潭。

    足底是翠綠色的棉底軟鞋,踏在地磚上只有綿密輕柔的小小聲響,嘉寧站在殿門口,提著心肝小心翼翼,連大氣也不敢出,就生怕江采衣有個什么萬一昏倒過去。

    每個人都以為江采衣見到meimei的棺槨會傷心欲絕到昏厥,或者,至少會抱著meimei大哭一場,可她們都猜錯了,江采衣很冷靜。

    她冷靜的慢慢走過去,在地上盤坐下,手指輕輕撫摸著透明而冰涼的棺蓋。玉兒的容顏和嘉寧想象中的別無二致,干凈而純潔,細細的睫毛搭在臉蛋上,像是初生的鳥兒伏在窩里休憩,讓人心生憐愛。

    這樣的臉蛋江采衣在夢中回憶過許多次,再次見到的時候,居然猛然襲上一陣劇痛的陌生。

    想不到,想不到……玉兒真正的尸身,竟然從來不是她在夢中的那番模樣。

    夢中的玉兒蒼白,瘦弱,飄渺,卻是鮮活的。會笑,會招手,會在旭陽的柳樹下小聲的吹著笛子,讓她想起來就覺得暖意漸漸。

    而這個眼前的玉兒,卻已經(jīng)真真正正的死去了。和夢里不一樣,再也不會說話,再也不會睜眼,那么安靜,那么真實。

    真實的不在了。

    原來這才是真實的。

    meimei不在了,就是不在了。這個玉兒不會在她的幻想中微笑,也不會因為她內(nèi)心深處的抗拒而重生。

    這是多么冰冷的現(xiàn)實。她從不回旭陽,從不去meimei墳前看一眼,就是在逃避這樣冷酷的現(xiàn)實。她把自己的meimei困在回憶中,困在想象中,拒絕去想那透明的棺槨,拒絕承認meimei安寧的尸身。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放開過。

    “玉兒……”終究還是忍不住,江采衣趴在冰冷的棺槨上,企圖用溫暖的手臂去摟抱和溫暖那一方寒冷的水晶。

    “玉兒,jiejie不會打開棺口的,雖然我多么想再抱一抱你……”她咽下喉頭滯澀的硬塊,臉頰貼著冰冷的水晶壁,“可如果再抱你一次,我就再也沒勇氣送你走了?!?/br>
    “送走你一次,已經(jīng)用盡了我所有的氣力,再來一次的話,jiejie就連命都沒了?!?/br>
    冬天白日起了風,紅木窗欞被吹得一蕩,吱吱呀呀扭出一點聲響,露出明亮的縫隙。

    冬天是萬物蟄伏的季節(jié),偏偏就在這個季節(jié),從窗欞的縫隙里迎風飛進來一只小蟲。透明的翅膀,玲瓏的身形,肚腹的藍光在白日里很是黯淡。

    小蟲子飛進來,翅膀上還落了雪花,冰冷冰冷的,在水晶棺上嗡嗡振翅。

    江采衣還在喃喃,“皇上選的陵地jiejie去看過了。那里有你最喜歡的柳樹,還有上千年的古柏,冬天都是青翠的,在白雪下露出綠茬,好看的緊。還有娘……娘也和你睡在一起,你還沒有和娘親一起睡過覺呢,娘親很暖和,很溫柔,如果你誰在她身邊,就有好多故事可以聽?!?/br>
    她像是在即將交代遠行的meimei,“玉兒,jiejie下個月就要嫁人啦。嫁的那個人,真好,和你說過的一樣好。”

    “婚禮在臘八當天,可惜你是不能親眼看到了。見到娘親,你也要跟她說一聲啊。做娘的,最掛心就是這事……”

    “玉兒,玉兒……”再也控制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頰干干淌下,江采衣薄薄的背脊終于顫抖起來,她緊緊抱著那方水晶棺,嘴唇發(fā)顫,“你知不知道,你就要做小姨了?玉兒!jiejie有孩子了,你有侄子侄女了。如果你還在,會有多歡喜?”

    “你若能摸摸他們多好,你若能……”江采衣再也說不下去,跪在地上,額頭抵著meimei沉睡的那個方向,用雙臂壓抑著自己的哭聲。

    那壓抑悲苦到了極點的聲響讓人鼻酸,嘉寧等人都不敢來勸,只是輕輕攏了殿門子,一時間,風聲寂靜,滿堂只剩下一線嗚咽。

    有什么很溫柔的東西擦在耳朵旁,江采衣睜開朦朧的淚眼。

    那個小蟲子,似乎是憋足了勁兒在發(fā)光,圍著她來回打轉(zhuǎn),不住用翅膀拍打她的臉。

    江采衣倏地直起身,直愣愣的瞪著它。

    小螢火蟲先是停在她的肚子上,磨蹭了一會兒,似乎是和她肚子里的小寶寶打招呼,然后飛它上了她的臉頰,最后一個振翅,停在了她抖顫的睫毛上。

    ……它在親她的眼睛。

    溫柔的親吻沾濕了她的淚水,小蟲子的前足拍打了兩下,然后一下一下的輕撫她眉間的折痕。

    江采衣顫抖著閉起眼睛,然后手中驟然一沉,似乎有什么靈魂的重量冰涼的撫觸而來,似乎有什么熟悉的笑意迎面輕輕盤旋。

    jiejie,我會變成一只螢火蟲。

    “玉兒……”江采衣整個發(fā)抖,舍不得睜開眼睛,她的肌rou,她的靈魂,她的整個感官都在狂囂,玉兒在這里!

    不是尸身,不是回憶,而是她的玉兒,承諾要永遠和她在一起的玉兒!她就在這里,滿滿的存在感,nongnong的熟悉。剎那間,她似乎處于白茫茫的空地上,四周只有靈魂的聲音,清冽而明晰。

    我說過,會陪著你的,jiejie。

    你想說的我都感覺到了,jiejie。你的想念,你的悲傷,你所有的難過和快樂我從來都沒有缺席過。

    我怎么會缺席呢?就像你舍不得我一樣,我也舍不得你啊。不看到你重展歡顏,不看到你遇到那個溫暖的人,我怎么舍得離開?

    jiejie,我和小侄子打過招呼啦!不只是他,你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孩子。命盤上說,你就像一只鳳凰。你知道么?鳳凰是一種烈火中的鳥,它從死亡中涅槃,在絕望中重生。大婚那日,你會披上一身紅袍,就像我一直認為的那樣,翔于九天,扶搖直上。

    ……

    “玉兒……”

    過了多久?約摸是一刻鐘,也約摸是整整一天。浮生若夢,靜歲如隙,直到日色西沉,宮里掌上了白蠟,江采衣都一動不動,捧著手心的小小螢火蟲……她早就已經(jīng)忘了時間。

    原來這世上竟然有這樣的情,讓她的meimei不入輪回、不愿轉(zhuǎn)生,盤亙在這世間,附著于小小的蟲身,只為了陪伴她。

    因為我不愿放開你,不肯放開你么,玉兒?

    淚水從下顎一顆顆滴下,打濕了前襟。江采衣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捧高手指,“玉兒,夠了。”

    “你不用……再陪jiejie了?!?/br>
    你走吧,玉兒。

    jiejie一直在用思念,用固執(zhí)的回憶纏著你,這一回,jiejie要放開你了。我那么舍不得你,那么愛你,可是,可是,我要讓你走了。

    我要讓你長眠,我要讓你轉(zhuǎn)生,讓你有新的輪回,新的生命。我要盼你有疼愛你的父母,盼你再有一個愛你如寶的jiejie。

    我的玉兒,下一世,你要做這世上最健康的孩子,最快樂的孩子。下一世,再下一世,你都永遠是jiejie心里最重的牽念。這一世有你,是多么溫暖的一件事。即使你離開,即使你不在,在我心里,在我的記憶里,你永遠那樣溫暖著,猶如楊柳三月,百花盛開。

    說著,江采衣閉上眼睛。過了許久,再睜開眼。

    指尖空無一物,大殿外白雪皚皚,天地一色。

    嘉寧推門進來,“娘娘,吉時到了,外頭馬車等著接玉小皇姨,陵區(qū)那里已經(jīng)布置好了香案,灑掃干凈。守陵的大人命人開了地宮石門,等著迎接安國夫人和小皇姨。”

    江采衣低低的嗯了一聲,越過嘉寧抄手站在細雪飄飛的石階上。

    “娘娘?”

    “你們帶她走吧,”江采衣笑了笑,低頭用衣袖擦干面頰上的狼藉淚斑,“我就站在這里……看著她走。”

    ******

    京郊,關鎮(zhèn)外村莊。

    皇帝要大婚,帝都都沸騰了,京郊自然也不平靜。雖然這事兒和小老百姓沒啥關系,可是人生嘛,活就活個八卦,一時間村莊里到處都是鼎沸的笑聲。不少大人小孩兒就跟自己家要辦喜事一樣,打扮的油光水滑,打算臘八去帝都湊湊熱鬧,也瞧一瞧皇后鳳輦。

    衛(wèi)家的老太太和媳婦兒也高興,只不過她們又更有一樁煩心事。

    冬日里三天一場小雪,五天一場大雪。天上霧蒙蒙的,田里也不見一絲兒綠意,土疙瘩給凍得鐵塊一樣堅硬。村里人吃的都是秋天的存糧,冬田沒人耕種,人人閑的生歡,帶著零嘴四處串門子。

    臘八過去就是春節(jié),不少人家已經(jīng)開始準備年貨。衛(wèi)家嫂子也不例外,蹲在門口的石階上灌臘腸,有小孩從身邊跑過去,抱著許多紅彤彤的鞭炮。

    “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鄰家嫂子看著直笑,“臘八皇上大婚,晚上有宮里的煙花可看呢!現(xiàn)在就急吼吼點那幾根細伶鞭炮,沒個看頭!”

    小孩做了個鬼臉跑遠了。

    鄰家嫂子笑過后回過頭來,和臺階上的衛(wèi)家嫂子搭話,“衛(wèi)嫂子,說起皇上大婚的事兒,還是你最有發(fā)言權啦。你閨女不是在宮里做活么?也不知道伺候的是哪家娘娘?見沒見過皇帝陛下?唉,好像年前宮女可以在神武門角樓見一見家人的,你和衛(wèi)老太太都要去的吧?”

    衛(wèi)嫂子聽到閨女,嘴角抿出一絲兒笑來,“嗯,自然要去。還好我和嘉寧她祖母住在京畿,我們連夜趕過去,每年總能見上一面。這不,我趁著臘月前給她灌些臘腸送去?!?/br>
    “宮里還缺那些個?”鄰家嫂子笑,“嘉寧自小就機靈,在宮里活的定然滋潤。她又有一手好繡活兒,等日后到了年齡放出來,回你身邊孝順,你好日子可不就來了?”

    衛(wèi)嫂子一聽這話,笑容陡然凍在唇邊。

    鄰家嫂子心頭一跳,暗道不好。她知道這話無心戳到了衛(wèi)嫂子痛處,趕緊尋了個由頭走掉。留衛(wèi)嫂子呆呆的看著手里的臘腸,整個人像是抽了筋一般虛虛的。

    嘉寧從小就機靈……是呀,嘉寧那心靈手巧、心細如發(fā)的勁兒,誰見了都喜歡。可是這么好的女兒,怎么就送到宮里去了呢?

    衛(wèi)嫂子想著想著就要抹淚。她家是從江南搬來京郊的,衛(wèi)嘉寧的爹還在的時候,日子過得很不錯。男人有路子有力氣,一家人為了兒子衛(wèi)嘉勇日后讀書有個好前程,不惜千里迢迢趕來京畿投親。走以前衛(wèi)家把祖產(chǎn)祖屋都賣了,在京郊買了幾十畝地和一個小宅子安頓下來。

    結果,族親沒找到,嘉寧爹卻在一個冬日里歿了。那么壯的漢子,一場風寒病倒就再也沒起來。家里日子實在過不下去,才九歲的嘉寧二話不說直接跑去掖庭局采買處按了手印造了冊,要把自己送進宮。

    嘉寧家家世清白,祖上還小有官蔭,小女孩兒長得白凈伶俐,嬤嬤們一看就合意,很順利的把她選了進去。

    從此,全家就靠著嘉寧養(yǎng)活了。宮里月例銀子比外頭豐厚的多,嘉寧又做到了姑姑,每年捎回來的嚼用比一般的鄉(xiāng)紳人家也不差??墒?,衛(wèi)嫂子心里那個疼,想起來都要掉眼淚。

    她的寶貝閨女,每年也就臘月能見那么一回。滿共一炷香的時辰,連嘴巴還沒說潤呢,就要分開。嘉寧從小是她爹手把手帶著讀書念字長大的,很有內(nèi)秀,要是家里不遭變故,她早就該嫁戶好人家了。

    衛(wèi)嫂子一說起這事,就要跟婆婆哭一場,“雖說嘉寧出息了,在宮里伺候的是宸妃娘娘,可咱們又不希圖這種伺候人的差事!宸妃娘娘今年才十九,皇子都有了。咱們嘉寧比娘娘還大個三歲,隔年就是二十二。我聽說,宮女要滿二十五才準許放出來配人……二十五!別家姑娘孩子都有四五個了,她連個人家都沒……”

    衛(wèi)家老太太也愁得有一拼,“當初就不應該來帝都!瞧這日子過的?!?/br>
    老太太嘆息,“咱們在江南的祖產(chǎn)多好,百十畝的地頭,還是沿著河邊的肥田,每年光是賃出去就是一筆錢??墒莵砹说鄱迹y子都不值錢了。幾十畝的破田,一個鎮(zhèn)子邊兒上的木屋也要砸鍋賣鐵才買得起。帝都居,大不易,這還沒進京城呢,郊外的地價兒就已經(jīng)嚇死人了,這些年要不是靠著寧丫頭,咱們哪里撐得下去。早知道,一早就該回江南去……”

    無論在哪個朝代,帝都的地價房價永遠都讓人咂舌。別說京城里,就是郊外,隨便一處破磚破瓦都值錢的很。想在帝都置產(chǎn),非把人刮下三層血油來才夠,沒那個財力,最好就別往帝都跟前湊。

    “我也是這么覺得,可是寧丫頭不讓呀!”衛(wèi)嫂子揉揉鼻子,又是一把辛酸淚,“她嫌老家的先生不好,非要她弟弟在帝都找個學堂。勇哥兒今年已經(jīng)十二歲了,今年就要進學。我前日去看了京里的學堂,倒是好得很,教書的先生都是秀才舉人,同窗也都是有名有姓家的好孩子??墒菍W堂在城里,吃用都是一大筆花銷。學堂一年三十兩銀子,要是都掏給了勇哥兒,我拿什么給寧丫頭攢嫁妝?”

    嘉寧都已經(jīng)二十二了,早就算是老姑娘,想要好好說戶人家簡直難于上青天。來打聽她的不是要填房,就是家境貧苦、連媳婦都娶不起的人家。那些清俊有出息的小伙子有大把十五六的姑娘可挑,哪里會瞧得上嘉寧?

    嘉寧在宮里呆慣了,眼頭也高,一般男人她怕是不愿意。她自小心高氣傲,再怎么也要嫁個知禮的讀書人家。在衛(wèi)嫂子心里,自家姑娘沒有一樣不好,給她胡亂配個莊稼漢,沒得辱沒了女兒。

    衛(wèi)嫂子倒是動了給閨女尋個填房嫁掉的心思。只要男人不差、家里清白、沒有元配留下的兒女,那不是和未婚一樣么?可就是這樣的人家也不好找。她家是外來戶,在京畿是一點根基都沒有,家里只有個十二歲的毛孩子,如果沒有讓人亮眼的嫁妝,怕是做填房都沒有什么好人家愿意。

    因此,別看衛(wèi)家這幾年手頭寬裕,可衛(wèi)家嫂子和衛(wèi)老太太是一個子兒也不敢亂花,全攢著呢。

    ……嘉寧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宮里混的野了,每回探親提起這事,她就一副滿不在乎的樣,沒心沒肺的,也不看看自己娘和祖母都愁成什么樣子了!

    衛(wèi)嫂子哭,“這丫頭要了我的命了。女孩子花期就那么幾年,一過十八,日子哧溜哧溜的滑,一眨眼就是二十,再一眨眼就是二十五。她要是老在家里嫁不出去,我死都合不上眼……”

    每年到臘月,衛(wèi)家嫂子和衛(wèi)老太太心里就又甜又苦。甜的是馬上就能見到嘉寧了,苦的是嘉寧的親事半點著落都沒有,日子一年一年的過,衛(wèi)嫂子心里跟火鍋熬油似的。

    婆媳兩個正在對坐發(fā)愁,忽然門口有人急驟驟的敲門,“衛(wèi)嫂子!有人找!”

    ******

    “哎呦呦,我閆子航有生之年居然還能收到你雷宇晨的禮,失敬失敬,”吏部尚書坐在將軍府大院兒里,笑吟吟的拍手。

    “爾敏,”雷宇晨舔舔嘴,“你別拿朝廷上那副不陰不陽的樣子對付我。一句話,幫不幫?!”

    “幫,為什么不幫?”閆子航冷冷瞇起眼睛,“雷將軍我北周的水軍大都督,皇上的心腹重臣。您帶著羽林軍半道兒截住我的馬車,問也不問一聲就把我拖來府里,想必不把劫持朝廷命官的罪名放在眼里。這么膽大包天的人物,我敢不幫?”

    雷宇晨嘿嘿一笑,哥倆好的摟住閆子航的肩膀坐下來,“好兄弟,你別急著給我扣帽子嘛。什么劫持朝廷命官?我就是叫你來喝個酒,你看看你,小鼻子小眼睛的,還跟我過不去?”

    說罷討好的捧來一沓筆硯墨寶,“你看看!這里好多名家字畫,都是我淘來送你的!”

    “大部分都是假的,你自己收好吧,”閆子航冷冷瞥他一眼,“我又不是八輩子沒見過這些?!?/br>
    雷宇晨呵呵一笑,脾氣可好了,“哎哎,爾敏,管他真的假的,都是兄弟一片心意。你要喜歡別的,趕明兒我再去給你尋來。不就是讓你幫個小忙么,推脫什么?快快快,你足智多謀,快幫我想個把嘉寧家人弄到身邊來的法子?!?/br>
    閆子航真是恨自己多事,當初干嘛要同情這傻大個子,插手他的那點情感破事?現(xiàn)在好了,隔三差五就要被他sao擾一番,簡直永無寧日!

    閆子航咬牙,“皇上派你去南楚海疆,你打算什么時候上任?”趁早滾吧,滾得越遠越好。

    “早著呢,怎么也得丞相過了狼突江以后,”雷宇晨嘿嘿笑,在桌上鋪開紙張,“快快快,我等著記你的點子呢?!?/br>
    說罷他還補充一句,“對啦爾敏,你不是說過,讓我把嘉寧的弟弟弄到帝都最好的學堂去?帝都最好的學堂就是崇文堂,掛在丞相名下,到時候你給我說句話啊,我好塞人?!?/br>
    閆子航騰地站起身咬牙切齒,“雷宇晨……”

    “好啦好啦,激動什么,你又打不過我,”雷宇晨把閆子航摁回座位上,“我腦子沒你靈性,但還沒傻到放著你這么個人精不用??禳c幫幫兄弟啦,晚上我拎一條黃羊腿去你家,陪老太太吃飯。”

    說到這個閆子航就氣不打一處來。雷宇晨這賤人不知道得了誰的指點,居然打親情牌打到他老娘身上去了!一到休沐就往自己家鉆,討好閆老太太。他人熱情直爽,幾個羽林軍大小伙子弄得閆家熱熱鬧鬧,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天天兒就盼著雷宇晨來。

    雷宇晨還跟閆老太太嚎,“老太太,我今年都三十了,還是大老光棍一個。我人粗,在軍里混日子,家里娘走得早,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年后,皇上就要派我去南楚督戰(zhàn)水軍,這仗一打至少四五年,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說不定就這么栽了,連個媳婦都沒有。”555555555……

    那可憐的喲,閆老太太一聽就紅了眼睛。想起自己兒子情路坎坷,也一起跟著5555555。

    閆子航簡直煩的想把雷宇晨扔出去。自己嚎就罷了,還來招惹他老娘!

    可是閆老太太就是很吃這一套,抹著眼淚把雷宇晨的大頭疼愛的抱進懷里,“沒事,如果雷將軍不嫌棄的話,以后就把老太太我當干娘。子航就是你兄弟,你的事兒,子航必須要管!”

    閆子航頭疼,“娘——”

    雷宇晨甜蜜的拱在閆老太太懷里,“老太太,有娘真好!您說這話,我可就當真了?”

    閆老太太顯然很喜歡這只巨嬰,不住撫摸他的后腦勺,“那還能有假?想討媳婦是好事,你一個大小伙子,總和大老爺們混在一處怎么能成?天天校場里面摸爬滾打,回家連口熱湯熱飯都吃不上,這日子過的是個什么滋味?何況,你家里一定早就在盼著開枝散葉,多生些姑娘小子承歡膝下呢……”

    閆子航冷冷睨過來一眼,“娘,你還當真呢!他又不是什么貧苦人家,窮的說不上媳婦,他是正二品的羽林將軍,京城炙手可熱的人物!只要雷大將軍愿意,帝都一條街的貴女都由他選,你就由他作死吧!”

    閆老太太不舍的摸著雷宇晨淚汪汪的大頭,“混說。一條街又怎么了?過日子要找的是知心知意的姑娘。那些大家小姐躲在深閨后院,誰知道過起日子來合適不合適?討媳婦啊,還是要挑個自己中意的?!?/br>
    雷宇晨使勁兒點頭,“閆老太太不愧是尚書的娘,見識就是不一樣!”

    閆子航猶自掙扎,“娘……”

    “你行了,”閆老太太一句話堵住兒子,“成親是人生大事,絕對不能隨便!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馬上而立的人了,還是精光一個。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在我跟前跪了三天三夜,堅決不愿意說親的?你自己愿意荒著就荒著,不要妨礙我抱干孫子!”

    閆子航被老娘噎的一聲不吭,悻悻然坐在桌旁。雷宇晨得了老太太的圣旨,樂得臉上開花,“老太太,等兒子娶了媳婦生了孫子,一起來孝順您!”

    ******

    衛(wèi)家嫂子一開門,結結實實的給嚇了一跳。

    門口,站著十來個一身軍甲、高頭大馬的羽林衛(wèi),幾個人堵在那,塞得小巷子滿滿當當。

    衛(wèi)家嫂子哪里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膝蓋發(fā)軟,扶著門框,“軍爺,您,您找我家有什么事?

    一位羽林衛(wèi)指了指村口的馬車。

    村子里的路窄,寬大的四輪銅馬車到了村口就進不來,只好停在田埂上。車上下來一個錦袍中年人,端著手規(guī)規(guī)矩矩給衛(wèi)家嫂子作了個揖,徐徐說明了來意。

    衛(wèi)家嫂子本來以為這人是哪家的達官貴人,一身派頭如此嚇人,細細一問才知道這人是羽林將軍府的管事。她心里咂舌——到底是帝都的大將軍,一個管事就這么大方氣派!

    人們怵軍爺,鄰里都躲在門里不敢出門,也就衛(wèi)嘉勇和衛(wèi)老太太探出門來看究竟。他們一聽到將軍府管事的來意,頓時懵了。

    “將軍要買我們的田地和宅子?”衛(wèi)老太太咂舌,回頭看了看。

    自家小院兒簡陋破敗的可以,一堵灰青色的石墻,院子里連棵大點的桂花樹都種不下。屋子一共就三間,出了門就是臺階。京郊的關鎮(zhèn)雖然很繁華,可衛(wèi)家并沒有在鎮(zhèn)子里,只是貼著鎮(zhèn)子邊種了幾畝薄田。一個帝都大將軍,怎么能看上這犄角嘎達?

    “不是買,是租?!惫苁滦Σ[瞇的,“宅子是民產(chǎn),我們將軍不會隨便買賣的。我們將軍在川西有屬下來京城辦事,想著沒必要給他另外買宅子,租一個就好。于是將軍就看中了太太家的宅子,距離京畿大營也近,來往方便。”

    帝都里人口密度大,地價金貴的跟什么一樣,寸土寸金。大部分人根本買不起宅子,不少人都是租宅子過活。甚至,有些家境不好的翰林現(xiàn)在還住著朝廷提供的廉價宅子。就是租,京城的房子也不是人人租得起,所以不少人只好往郊外挪,越是郊外,越能便宜些。

    衛(wèi)嫂子噎住,“租給你,那我們住哪兒?我家就這一處宅邸,沒地方挪去?!?/br>
    管事笑,“太太盡管放心。我們將軍早就考慮到了。給您和老太太在京城里另外租了一處院子,兩邊租金正好抵消。只需要太太帶齊細軟家私挪去城里住,就算是幫了我們將軍大忙?!?/br>
    衛(wèi)嫂子差點暈過去,好容易送走了管事,關起門來和婆婆面面相覷,也不知道天上砸的是哪塊餡餅。

    羽林將軍說的很輕松,用京里的宅院換租她們郊區(qū)的宅子,可是會算賬的人都知道,這京城的宅子和郊外的宅子能一個價么?

    衛(wèi)家賣了江南幾百畝地和祖宅,才在京郊的鎮(zhèn)子外買了這么一個三間房的小院兒,可見兩地的宅子價格差距有多大。而帝都城里和城外的差距就更大了!一處兩間房、不帶院落的小宅子,單是租金也要將近四十兩銀子一年!

    因此,有不少重臣的府邸都是皇帝御賜的。否則就憑他們的俸祿想在京城買那么大的宅院,簡直就是做夢。有不少官員致仕之后就舉家搬走,回老家去住,就是因為帝都消費實在是讓人吃不消。

    衛(wèi)家的小宅子和田地如果出租,一年頂多十兩銀子??衫子畛吭诘鄱汲抢餅樗齻冏獾恼?,哪怕是在最差的地段,一年也得有五六十兩的租金!

    將軍不讓她們補錢,只說換租,實際上等于是將軍府花錢,讓她們白住到帝都里去。

    住到帝都里面的好處就不用說了。日后衛(wèi)嘉勇上學,可以在家里吃飯睡覺,省下一大筆租房和買飯的開支,也省下一大筆車馬費,衛(wèi)嫂子和衛(wèi)老太太也能時常照拂上衛(wèi)嘉勇。

    更何況,要見女兒衛(wèi)嘉寧也方便的多。

    她們早就想住到帝都去了,只是財力不足而已。帝都那么繁華,衛(wèi)家又是江南織造府的繡娘出身,隨便做點繡工上的小生意就又是一筆進項。

    衛(wèi)老太太笑開了花,“沒有把這等好事往外推的道理,趕緊去答應了他們。咱們在郊外住著,守著這點田地也沒什么意思,咱兩個女人家種不出什么來,還是搬到帝都里的好?!?/br>
    衛(wèi)嫂子還有點猶豫,“可帝都的物價也實在是高……”

    衛(wèi)老太太搖頭,“東西是貴,可咱們做點小生意,弄個小鋪子,生意也好做不是?何況又能省出來勇哥兒吃用的花銷,還能給寧丫頭再攢點嫁妝?!?/br>
    女兒的嫁妝一直是衛(wèi)嫂子的心頭病,便連聲答應了將軍府的管事。隔天就按手印,弄好了換租的文書。

    ******

    縱然是有心理準備,衛(wèi)家人還是被城里的宅子給活活嚇了一大跳。

    宅子挨著將軍府,三進的院子!還是臨街的!

    院子里桂花桃樹都排列的很有品味,一錯一落,冬日里看不出花朵的成色,但都是成年累月的老樹了。院墻用湖青石整整齊齊碼著,院外的瓦片居然還是混了琉璃砂的石棉瓦,頂著一沿細細的白雪。

    房里的家具都是現(xiàn)成的,新新的榆木,倒把衛(wèi)家人拖在車后帶來的老家具比了個不堪入目。

    “這宅子,這宅子……”衛(wèi)老太太嚇得魂不附體,看向兒媳婦,“這宅子,每年沒有二百兩租不下來吧?”

    管事微微笑了,打開院落的門請衛(wèi)家人入住,“兩百兩恐怕是不行。我們將軍府挨著朱雀大街,是帝都最繁華的一條街,普通的門面也要五百兩一年。”

    嚇!衛(wèi)老太太張口結舌,差點身子一軟摔在地上。

    管事微微一笑,把老太太扶起來,“老太太不必顧慮。您就安心住下,這宅子至少能給您住個五六年。您要想做些小生意,或者把宅子隔一隔,租一半兒出去,都沒有問題。”

    他可不是要嚇老太太,說出來不過是要衛(wèi)家人承將軍的情罷了,誰也不是無名無姓做好事的。

    這宅子,別人別說租了,等閑人連摸一摸都是沒有份的。將軍府的這條街生意最是繁華,治安卻是最好的。你想想啊,誰敢在將軍府跟前鬧事?出去不鎖門都丟不了東西。而且,宅子就在將軍府隔壁,萬一有什么事,將軍那邊很快就能照應的到。

    衛(wèi)家人就這么在將軍府隔壁住了下來。初時還惴惴不安,后來看萬事平靜,也就緩緩安下了心。

    衛(wèi)家就三個人,斷然占不了這么大的地方,便將三進的宅子隔了大半租出去。租給一家剛來帝都辦事的富戶,她們就算什么也不干,每年守著那半間宅院吃租也有好幾百兩的進項,這是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哪知道驚喜還沒完。這宅子前端臨街,是個現(xiàn)成的鋪子,正好拿來做點生意。將軍府的管事就來說了,“衛(wèi)太太,您是江南人,聽說還是織造府出身,對絲綢肯定懂得多,不如做些絲綢生意?!?/br>
    這倒是一條好路,江南的絲綢比北方的好許多,帝都每年都要消耗大量桑州絲綢。衛(wèi)嫂子祖上是江南的,最知道去哪里收好綢子,她們又懂得繡織工藝,能做出最好的花樣來。本來衛(wèi)家人手里沒有余錢,現(xiàn)在一半宅子租出去,手里就有了些家底兒,一點一點的進貨,也就能慢慢做起來了。

    管事還笑,“年后,新建的興國渠就開了。興國渠直通帝都和桑州,走水路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到。以前各地的漕米和絲綢都走陸路車馬,如今都要走船了。船運比陸運安全的多,價錢也便宜的多,這生意很有賺頭,太太不用猶豫了?!?/br>
    衛(wèi)嫂子手足無措,“我們都是婦道人家,哪里懂得做生意的事?”

    管事早就準備好了,“太太不用擔心這個。將軍給你們備了一個掌柜,是北疆曹參將的手下。因為戰(zhàn)場上不慎傷到了腿,才回來在帝都討個生活,做生意是一把好手,算賬談判都不用太太cao心的。太太只要不嫌棄他的腿疾,給多發(fā)點月例就好?!?/br>
    人家把鋪子、掌柜都給你準備好了,還有什么好說的?衛(wèi)家人忙忙碌碌,將軍府的人也趕來幫忙,把牌匾都趕制好了,就等著年后開張。

    ……

    將軍府里,雷宇晨急的差點爬墻頭,“爾敏,你別攔著我,好歹讓我去隔壁看看老人家?。 蹦强墒撬磥淼恼赡改锖托【俗樱?!

    “作死的東西,”閆子航扯不動他,只恨恨的在雷宇晨屁股上狠踹了一腳,“趕成這樣,怕人家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是吧?你也矜持點,把那副嘴臉給收回去,我沒點頭之前,你不許露面兒!”

    “為啥?我一個大男人有啥好拿捏的?”

    “宅子給她們租了,鋪子也給她們開了,你一個大將軍每天上朝還不是要從她們門前過?偶爾點個頭打個招呼就行了,她們心里承你的情,正是感激的時候,定然天天說你的好話。在家里說,見了衛(wèi)嘉寧一樣會說,一來二去水到渠成,我保你成事?,F(xiàn)在衛(wèi)家人把你看的像神一樣,巴不得把女兒嫁給你,就害怕你看不上!你若是上趕著去獻殷勤,人家還以為是什么身有隱疾、行止不端的紈绔子弟呢……你給我悠著點!”

    閆子航撣撣袍子,“有空在這里爬墻頭看人家婆媳兩個,還不如把曹云展送來的那個掌柜見一見。那是小曹專門送來給你用的,南楚不少消息都由他傳給你,不經(jīng)宮里太監(jiān)的手。只有皇上、丞相和咱們幾個知道。你給我好好安頓人家!那個綢緞鋪子就是個裝飾,別讓衛(wèi)家婆媳發(fā)現(xiàn),這可是以后要常用的暗點兒?!?/br>
    ******

    雷宇晨淚流成河。

    每天清晨去宮里,他騎著高頭大馬路過衛(wèi)家宅子,都能看到衛(wèi)家那一對婆媳顫巍巍的縮在門口給他行禮。

    雷宇晨不敢違抗閆子航的話,只好繃著臉很裝逼的微微側(cè)目,再很裝逼的對她們淡淡點頭,反正就是一個很裝逼的大將軍凜然不可侵犯的樣兒。

    衛(wèi)家婆媳差點沒把雷宇晨當成男神給供起來,每天話頭都離不開他。衛(wèi)嘉勇每天看著大將軍那輝煌昂揚的派頭,簡直崇拜的五體投地,一舉手一投足都在刻意模仿雷宇晨,恨不得馬上長大跟隨他。

    還沒怎么呢,雷宇晨已經(jīng)收獲未來小舅子少年心一枚。

    “瞧瞧人家雷將軍的修養(yǎng)和氣派,”晚上燈下做活的時候,衛(wèi)老太太就忍不住念叨起來了,“那才是頂天立地的棒小伙子,人又好,不讓咱們吃一點虧。又是賃宅子又是開鋪子,真是咱家的恩公……就是人冷淡了點?!?/br>
    “娘,”衛(wèi)嫂子笑了,咬針把給女兒做的繡鞋比在燈下看了又看,“人家可是大將軍,若不是咱們住在這兒,連看都別想看上他一眼的。冷淡點算什么?咱們這種平頭小老百姓,跟人家話都說不上的。”

    婆媳倆又盤算了一回銀錢,衛(wèi)嫂子感慨,“也不知道寧丫頭愿意嫁個什么人家?等她二十五放出來,可要多攢些嫁妝,否則,沒什么好人家看得上?!?/br>
    “咱們以前攢下的那些,也只有百十兩,”衛(wèi)老太太嘆氣,“就算未來幾年咱們生意做起來,租子收起來,也超不過一千兩。寧丫頭的親事如果想在帝都里面找,實在太難了?!?/br>
    現(xiàn)在好些的男孩兒要么有功名,要么有產(chǎn)業(yè),人家都沖著高門貴府找媳婦呢,誰看得上你這一千兩?連在帝都里買個小宅子都不夠。

    “不過,寧丫頭在宮里可是服侍宸妃娘娘的……哦不,臘八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了。這可是了不得的體面……”

    一說這話衛(wèi)嫂子心里就焦灼,“服侍皇后娘娘倒是體面,可那是在宮里才算數(shù)!宸妃也好,皇后也好,寧丫頭人一出宮,還有什么體面可言?帝都的公子們精著呢,這點體面不夠?qū)嵒荩瑳]人會放在心上。而且那個死丫頭,也不知道服侍人服侍上癮了還是怎么地,居然一點也不著急自個兒的親事。也不知道是眼頭高了,還是心野了!”

    衛(wèi)老太太,“臘月咱們就要見寧丫頭一面,你趁這幾天多去找媒人,多看看幾戶人家,再讓寧丫頭挑一挑?!?/br>
    “挑?挑什么?”衛(wèi)嫂子咬牙切齒,摔下手里的針線,“她一家都看不上!她知不知道,現(xiàn)在不是她挑人,是人挑她?二十二歲的大姑娘,差不多得了。嫌這個不可心,那個不清俊的,她自己也不看看自己的年歲!這么任性!”

    說到剩在家里的閨女,無論哪個時代的父母都是一肚子火。

    衛(wèi)老太太嘟噥,“總得丫頭自己喜歡……”

    衛(wèi)嫂子翻白眼,“喜歡?這些小姑娘家家的,就知道叫喚喜歡喜歡!什么是喜歡?我和她爹不也是一輩子稀里糊涂的過來了?過日子才是實在事,她不嫁人,難不成以后老在家里?我活著還能養(yǎng)著她,等我走了,她去哪里過日子?勇哥兒以后要娶妻生子,哪里顧得上她這么一個jiejie?”

    衛(wèi)老太太不同意兒媳婦的話,她覺得自己這個孫女啥都好,誰都配得起,哪里就有她娘說的這么悲慘,“怎么就沒有好人家了?我瞅著,隔壁雷將軍就很不錯?!?/br>
    “哎呦喂我的娘,”衛(wèi)嫂子都給氣笑了,“您也真敢想。雷將軍?寧丫頭給人家做小都嫌身份不夠!人是正二品的大將軍,侯爵加身,便是在帝都這種官多民少的地方,都是出類拔萃的!那是豪門中的豪門,不是個公門侯府的嫡女,都不好意思望人家的門兒。寧丫頭……祖上就一個縣丞,要家世沒家世、要產(chǎn)業(yè)沒產(chǎn)業(yè),模樣兒倒是不錯,可年紀擺在那里,配個秀才還不多。娘,咱就算心疼閨女,也要實際一點,別把眼睛望到云頭上去了。人家雷將軍不過是因為租宅子施了恩,咱可別傻得找不著北了!”

    雷將軍人倒是頂頂?shù)暮茫倌攴夂睿碎L得英武爽朗,哪家看了不喜歡?可也得瞧瞧自己的條件兒不是?

    ……

    嘴上這么說,到了宮里探親那天,衛(wèi)嫂子和衛(wèi)老太太還是帶著厚厚的禮物一大早就等在了神武門口。

    嘉寧從來都很準時,一早就等在了角樓下。她是皇后(立后詔書已下,盡管大婚還未舉行,已經(jīng)按皇后稱呼)身邊最得臉的姑姑,侍衛(wèi)們都很恭敬。不但在角樓里給嘉寧單獨辟了房間,還規(guī)規(guī)矩矩的請衛(wèi)家人來探親。

    衛(wèi)嫂子和婆婆看著閨女在宮里養(yǎng)的清爽伶俐,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少不得把嘉寧捏一捏抱一抱啥的。

    嘉寧高興極了,平時在宮里都要擺著姑姑的架子,難得在娘親跟前撒一撒嬌。娘親和祖母每年來,都要給她帶不少外頭的土物和家里灌的臘腸,說宮里沒有這個味,怕她惦記。

    嘉寧問了弟弟的功課,問了娘親祖母的身體,才要問家里的情況,就聽衛(wèi)嫂子和衛(wèi)老太太把雷宇晨大將軍從頭到腳夸了個天上有地下無。

    嘉寧還沒來得及嘴角抽搐,就被一波接著一波的夸獎給差點洗腦,這婆媳倆活似沒見過男人似的,一徑拉著她的袖koujiao口稱贊。

    衛(wèi)嫂子遞上精心繡制的男鞋和補服,“雷大將軍給咱家?guī)土四敲炊嗝Γ覀儏s沒什么機會去謝謝人家將軍。咱沾了人家那么大光,也不能光吃不謝。等日后綢緞莊賺銀子了,一定把分紅送去將軍府,現(xiàn)在,就只能拿些小物件去謝謝人家。這不,娘繡了些東西,你尋個空給將軍送去吧!”

    嘉寧眼角都抽到了一起,“既然他住你們隔壁,干嘛要讓我送給他!”

    “我們是平頭百姓,平時哪敢去將軍府打攪?”衛(wèi)嫂子板起臉,“你在宮里,見到將軍的機會多,這人情當然要你去還!”

    嘿,這就一來一往上了?嘉寧差點昏過去,這頭可不能開啊,送禮一來一往的,還是繡品,說出去臉要不要了?她這緋聞都快傳透半個宮了,還作死的去給雷宇晨送禮,干嘛啊。

    今天我送你,明天你送我,沒完沒了是吧?

    衛(wèi)老太太就是打這個主意。一來一往算什么?最好演變成有來有去、你來我去、眉來眼去……

    嘉寧看不到她祖母肚子里的小九九,死也不從,“不成!我不承他的情。娘,錢不夠花你再問我要,你別這么亂七八糟的拉郎配!”

    衛(wèi)嫂子氣得連見到閨女的喜悅都沒了,“你每年的月例就那么多點,供得起我和你祖母的花銷,供得起你弟弟讀書么?人家施了這么大恩給我們,你連知恩圖報的道理都不懂了?還拿腔拿調(diào)的不懂事!二十五以后你就出宮了,還要在家里養(yǎng)一輩子不成?每年給你挑人家,回回你都不滿意!你要怎樣?挖了娘的心肝是吧?”

    嘉寧撇嘴,“娘,我根本就不想嫁人。二十五出宮來干什么啊,我還沒在皇后娘娘身邊呆夠呢。娘娘懷上了小皇子,明年秋天就要生了,我哪里走得開?以后還有皇子公主的,等我老了做個嬤嬤,帶帶小殿下們也沒啥不好……”

    話還沒說完,衛(wèi)嫂子已經(jīng)哭到地上去了。嘉寧嚇得一抖,看她親娘一副要哭到厥過去的架勢,頓時也不敢再多嘴,只好把衛(wèi)嫂子從地上扶起來。

    “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衛(wèi)嫂子捶胸頓足,和婆婆哭成一團,嚎的角樓門口侍衛(wèi)都惴惴不安的直往里看,“養(yǎng)個閨女,活活把自己熬到二十五嫁不出去,就已經(jīng)夠要命了,現(xiàn)在居然還打算留在宮里做老嬤嬤!一輩子孤苦無依不說,連個孩子都沒有,讓我怎么閉得上眼喲!”

    衛(wèi)老太太哭得更厲害,“都怪寧丫頭她爹,走得那么早,留下我們寧丫頭把自己賣到宮里不過人日子!一年到頭才能見上一面!我老太婆也不知道還有幾年可活,還能再見你幾面。你要是就這么不出來了,我,我……”

    這哭聲一起一伏,差點沒把嘉寧鬧的昏過去。登時半句不出宮的話也不敢說,嘉寧在宮里性子再硬,也經(jīng)不住自己老娘和祖母這么鬧騰。

    “好好好……”嘉寧哄哄這個,哄哄那個,“大好日子,你們別哭了。出宮的事,再商量,再商量,我就是那么一說……”

    衛(wèi)嫂子就等著女兒松口,馬上把手上的那堆東西遞過來,“你要聽娘的話,就把謝禮給雷將軍送過去!”

    嘉寧苦著臉,“娘……”

    衛(wèi)嫂子一看女兒猶豫,馬上就又要嚎,嘉寧頭大如斗,再也不敢反抗半句,老老實實收好東西,“別鬧了,再鬧,把侍衛(wèi)長都鬧過來看笑話,回頭皇后娘娘也沒臉面。我尋個機會去謝過雷將軍也就是了?!?/br>
    衛(wèi)家婆媳這才滿意。

    衛(wèi)嫂子喜孜孜的,“這就懂事了。你去謝謝雷將軍,讓他知道咱們也是感恩知禮的人家。雷將軍善良心好,說不定看著你可憐,就從羽林軍里給你找個隊正、百戶的人家嫁了,也了卻娘的一樁心事?!?/br>
    嘉寧無語的翻翻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