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祭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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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德王府。 自從小郡主在仁嘉郡王府指手畫腳、干擾了人家三公子的婚事之後,郡王妃對這個侄女兒簡直愛到了心坎里,不僅親自送小郡主回王府,還順道拜訪了一把懿德親王的生母,魏老太妃。 老太妃是沈絡皇祖父時候的賢妃,昭和帝在位時就已經(jīng)被懿德親王接回王府榮養(yǎng),沈絡繼位後,又順手給她升了個尊榮,尊為貴太妃。 老太妃的年紀已經(jīng)很大了,一頭白發(fā)蒼蒼。不過年紀雖然大,老太妃頭腦卻很清楚…… 老太太做賢妃的時候就很溫涼恭順,從來不妄想摘星攀月。兒子懿德親王生下來,她眼看兒子是個排行低的庶皇子,也不怎麼得皇帝的器重和喜歡,便不打什麼上位的心思,一個勁兒把兒子往閑王的方向培養(yǎng),如此,懿德親王反倒是在驚心動魄的帝都風云中平平安安,一直活到現(xiàn)在安享尊榮。 懿德親王對母妃極為敬重,老太太兒孫孝順,日子過極是舒心。仁嘉郡王妃這會兒過來,家長里短的和老貴太妃寒暄了一番,不僅如此,郡王妃更是把小郡主狠狠夸贊了一通,說她又聰明又能干什麼的,把老太妃哄得開心極了。 郡王妃說完話就自回家了,傍晚,懿德親王回府的時候,立刻就從尤庶妃嘴里聽到了這件事。 尤庶妃很得寵,她在屋里服侍著親王換衣衫,她接過夫君華貴的紫云蟠鶴玄紋云袖,一邊狀若無意的說,“王爺,今日仁嘉郡王妃送咱們小郡主回府呢?!?/br> 懿德親王嗯了一聲,并不多言,脫下外頭的羅衫。 懿德親王比郡王的品級更高,也更富貴,親王衣衫用料自然極為考究,只一件羅衫,就隱隱順著絲綢紋路織了平素紋、青色和紫色的大提花,色金百蝶添金箭袖。 尤庶妃把外衫和第二件石青色十六團倭鍛排穗褂恭恭敬敬接到手里,撿著親王的話頭繼續(xù)說,“妾聽說,郡王爺家的三兒子興哥兒要議親,相中了晉候家的二姑娘,結果……結果不知道小郡主去說了什麼,郡王妃對這件親事就不熱絡了,今天妾聽著,這事兒有點打水漂的意思?!?/br> 懿德親王緩緩轉過身來,淡淡的看了尤庶妃一眼。 懿德親王生的很好,整整齊齊的鬢角若刀裁一般整齊,雖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可是自有一番風流名士般的氣度。沈家的男人皮相從來十分養(yǎng)眼,就算懿德親王沒有皇帝那副禍國殃民的絕色美貌,也能稱得上一句面若冠玉,妥妥的老帥哥。 懿德親王沒有太大本事,就算有也被皇帝壓得死死的,不過富貴可不缺。他雖然是個閑散親王,腦子并不笨,聽著尤庶妃語調里有那麼些煽風點火、挑撥離間的意思在,目光就冷了一點。 尤庶妃生的很漂亮,很有唐風妖嬈氣,眉眼雖然不算十分出挑,可是肌膚豐腴白嫩,粗蛾眉,肥圓紅潤的鮮潤嘴唇。 懿德親王從來不缺女人,女人嘗的多了,品味自然就特別了。尤庶妃就因為這種特殊的風情一直頗為受寵。 王府里的女人不多,除去王妃和幾個侍妾,正經(jīng)的庶妃就只有尤庶妃,她還是王爺?shù)谒膫€兒子沈羽的母親。 但,也僅止於此了。 王府里正經(jīng)的女主人還是王妃。王妃出身公侯府邸,誕育了三個嫡子和小郡主,別說論出身了,單論孩子的數(shù)量也足夠她位子坐的穩(wěn)穩(wěn)的。 王妃管家多年,不偏不倚,公正賢德,壓根不把尤庶妃放在眼里。等閑就是一個妾,男人解悶的玩意兒,想給正室添堵是沒有門的事。 尤庶妃原本也是出身書香世家的小姐,可惜命比較背,家里祖父犯了事,一家大小被發(fā)落為奴籍。她氣性大,怎麼也不愿意流落到山野間做個村婦,用盡了手段鉆進王府,用心經(jīng)營了許多年做到了庶妃。 雖然是庶妃,可畢竟不是正室,尤庶妃總覺得自己委屈。熬了許多年才熬出個兒子,她本來以為有了兒子自己就苦盡甘來、即將大富大貴了,哪知道,這頭兒她才剛剛生了沈羽,那頭兒王妃緊跟著就生了小郡主沈梓熙。 好家夥,這個小郡主比她的哥哥們都難搞! 首先,沈梓熙是家里最小的,最小的一般都最受寵,這下子,沈羽唯一的優(yōu)勢都沒有了。其次,沈家男孩多,女孩子少,小郡主長得漂亮機靈還是嫡女,王爺簡直把這個小丫頭愛到了心坎里。 懿德王爺已經(jīng)有了三個嫡子,不怎麼稀罕兒子,倒是捧閨女捧得像掌上明珠一般。在王府里,如果不是她這個庶妃還算受寵,沈羽只怕是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 就連向來不太涉足宗親事務的皇上也頗為關照這個堂妹,小郡主剛落地就封了她一品郡主。 好嘛!親王爹爹捧著,三個嫡子哥哥疼著,這個小姑娘簡直就是個女霸王,在家里橫著走。 沒有小郡主之前,懿德王爺?shù)氖替褪鷤內兆舆^得還算輕松,王妃賢良,不會為過多為難她們??墒切】ぶ鞑灰粯?,自從小郡主懂事之後,尤庶妃簡直覺得被壓迫的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小郡主那眼睛里,壓根看不上任何庶出的,對她這個姨娘半分尊敬也沒有! 越想越委屈,尤庶妃軟軟的扶懿德親王保養(yǎng)良好的手,嫋娜柔情軟在王爺身上,嘴上苦口婆心的很,“王爺,小郡主性子潑辣,但到底是個女孩子家。別說郡王府議親是別人家的事,就算是自家男孩兒議親,她一個女孩子指指點點的,還橫插一缸子去攪合算什麼事。要是傳出去了,咱們小郡主還怎麼嫁人呢……” 好容易拿住小郡主的錯處,尤庶妃心里暗暗高興。懿德親王一回來,還沒往老太妃那里去,她就已經(jīng)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往壞里給親王灌了一耳朵。 尤庶妃美滋滋的想著,就算王爺不責罰小郡主,至少也會訓斥她一頓,到時候讓沈羽去替王爺寬寬心,不是能增加兒子在王爺心里的份量麼!只要王爺疼愛沈羽,兒子日後的前程還怕沒有? 就這麼打算著,尤庶妃小碎步跟在懿德王爺身後,一路走到了老王妃的院子。 老太妃的居所布置的十分用心。王妃當初為了讓婆婆住的舒服,特地找人從遙遠的澤州尋了一整套老雞翅木家具,布置妥當了才將婆婆從宮里接回來。老雞翅木肌理致密,淺黃色深淺相間成紋,縱切而微斜的剖面纖細浮動,仿佛羽毛一般燦爛閃耀的感覺,雖然比不得沈香木和紫檀值錢,但是觸手非常溫潤油滑。 王妃置辦這一套東西的時候自有道理,沈香木雖然堅硬芳香,但是老人家喉嚨不好,香味這種東西難免會覺得沖。而紫檀,色澤發(fā)烏而且質地堅硬,沈甸甸的,給老人用不夠明亮柔軟。雞翅木有著暖和的觸感,黃嫩嫩的,看著就舒心,最適合上了年紀的老太妃。 王妃是個極為細致周到的人,自從給老太妃屋子里放了雞翅木,就把自己房間的紫檀家具也一并撤了下去,同樣換成雞翅木,不搶婆婆的風頭和尊貴。 老太妃被媳婦的貼心感動的一塌糊涂,孩子有沒有在自個兒身上用心,老人家明白得很。倒是那個尤庶妃,一看王妃屋子里的紫檀家具被淘換出來了,趕忙急吼吼的趕去收到自己屋子里。尤庶妃雖然出身書香世家,但畢竟不是大家小姐,家道未中落的時候也沒用過這麼好的東西,自然覺得自己撿了便宜,自己竊喜。 整個王府里,也就懿德王爺用紫檀,老太妃和王妃用的都是雞翅木,一個庶妃倒招搖著用上了紫檀!尤姨娘私以為自己從這個角度壓了王妃一頭,自己瞎美著呢,哪里知道老太妃心里早就對她不齒至極。 尤庶妃扶著懿德親王進入老太妃房門的時候,正好聽到一陣悅耳的笑聲。 老太妃斜著靠在窗邊小塌上,滿臉都是慈靄笑意,王妃坐在下首,而小郡主則撒嬌的整個人而趴在老太妃膝蓋上,一點烏黑發(fā)澤編成根根細巧的發(fā)辮,高高攢出一個雙鬟望仙髻.,下頭用紅色珊瑚串繞了一圈,墜了小小的銀質梅花在額頭晃蕩,看上去像仿佛小果子一樣鮮妍。 沈梓熙的哥哥們────嫡長子沈敏(世子)、次子、三子都在,尤庶妃生的四子沈羽也在,尤庶妃進來以後不敢坐,只是和老太妃、王妃他們行禮之後,退著站在下面。 “咦,郡王妃走了?”尤庶妃要把話題往沈梓熙插手沈興婚事兒上引,明知故問,“郡王妃好久不來,怎麼今兒反倒個來了?” 王妃臉色一沈,還沒有說什麼,沈梓熙已經(jīng)騰的坐起來,“什麼東西,家里的事輪到你一個姨娘插話嗎?閉上你的嘴!” 尤庶妃還沒怎麼呢,就已經(jīng)被罵的一點臉面也沒有,不禁委屈的紅了眼睛,一面偷偷瞄向懿德王爺。 王爺臉色淡淡的,在王妃身邊坐下,問女兒,“今日,你是不是干預興哥兒的婚事了?” “爹爹,什麼叫干預呀?”小郡主翻白眼,“我從小跟興哥哥玩的最好了,郡王叔叔和嬸嬸想不開,要給興哥哥求取晉候府的江采茗,我還不能說句話了?” 江采茗? 聽到這個名字,懿德王爺和王妃的表情都不平靜。無他,這個名字最近炒得很熱呢。江燁的嫡長女江采衣晉封宸妃,眼看著後位就是囊中之物了,江采茗的婚事卻尷尬著,全帝都都等著看熱鬧。 “仁嘉怎麼會去趟這渾水?”王妃搖搖頭,“江燁雖貴,但是江采茗卻是全帝都的笑柄,皇上這麼吊著她,誰娶回去,誰被笑死?!?/br> 懿德王爺嘆息,“仁嘉這是想跟皇上示好。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江采茗的身份娶回來太鬧笑話,本王倒也有和江燁聯(lián)姻的想法?!?/br> 老太妃立刻把頭搖的跟什麼一樣,“不行不行。咱家不要摻合世家和朝廷上的事兒!” “倒也不是摻合,”懿德親王說,“而是許多人想要借著這件事兒向皇上表忠心呢!要變天了,以前是皇帝和世族共治天下,現(xiàn)在可不一樣。有些人足夠機靈,已經(jīng)提前洞悉……世族們,怕是撐不了多久罷,覆滅,怕就在皇上這一朝。王妃,敏兒,你們幾個……日後不要再與慕容家有任何來往,以免咱們惹禍上身,有嘴說不清!” 世子和其他幾個男孩都收斂了玩笑的顏色,認真聽父親說話。 “爹爹,”世子沈敏問道,“慕容家最近很是風光,慕容云烈剛剛封了先鋒將軍,慕容家的幾個嫡系都進了北伐軍,怎麼看,慕容家也是如日中天的樣子啊?!?/br> “慕容尚河老眼昏花,根本看不清現(xiàn)在的形勢。”懿德王爺搖頭,“他啊,在先帝期間作威作福慣了,又是世家,又是外戚。先皇後出身慕容家,驕奢善妒,搞得先帝子息凋零。咱們皇上是好運,孝睿蘭圣母皇太後(沈絡生母)自盡以保全兒子、圣端欽慈敏皇太後(撫養(yǎng)沈絡的廢妃)在先帝御前觸柱,才保住了皇上這麼一根獨苗。若不是瓦剌來襲、朝廷搖搖欲墜,蘇丞相還不知道要費多少周折才能把皇上從蕭華宮接出來繼位!可見當初……他慕容家囂張到了什麼地步!囂張的過分了,就是自取滅亡。 慕容家歷來收斂家財無數(shù),其他世族們也以慕容尚河馬首是瞻,然而有了災禍,慕容尚河第一個推其他世家們去頂,有了好處卻自己拿大頭。其他世家分他留下的那麼些殘羹冷炙,怎麼可能對慕容尚河一心一意?世家看似鐵板一塊,可是真正危機來臨的時候,誰會豁出去保護慕容家,而將自己家族陷入險境? 這幾年朝堂上看著安靜,其實早就變天了,皇上能這麼不動聲色的吞噬世族權柄,可見是個極厲害的角色,慕容家如果乖乖的龜縮一角,或許皇上還找不到什麼法子收拾他,如此說不定世家們還能茍延殘喘個十幾年??赡饺萆泻悠€要逆著龍鱗蹦躂,又是爭財權又是爭軍權的,處處都是破綻,皇上想收拾他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唉,慕容家說來也是百年世族了,這慕容尚河精明一世,非栽在他自己手里不可!” 懿德王爺抿了口茶水,徐徐吹開一片清香白煙,“皇上現(xiàn)在就江采衣這麼一個寵妃,江采衣又只有江采茗一個meimei,所以不少人都對她有意思,想要借著聯(lián)姻投靠皇權,免得在日後的清洗中被禍及。” 尤庶妃在一旁低聲咕噥,“那這婚事不是挺好麼?小郡主去攪黃了,日後郡王爺怪罪咱家,咱們豈不是冤枉的很……” 老太妃極厭惡尤庶妃,還沒動嘴,懷里的孫女已經(jīng)一個!轆翻起來下地,惡狠狠的瞪著尤姨娘。 好嘛,她才出王府半天,就有庶妃不要命的在她跟前長勢!小郡主霸道的很,哪里容忍這種挑釁! “好婚事?”沈梓熙冷笑,“姨娘快閉嘴吧。我是看在跟興哥哥的情分上才跟叔叔嬸嬸多幾句嘴,輪得到你一個姨娘教訓?那個江采茗是什麼玩意兒,也配得上我興哥哥!” 宋依顏還是晉候夫人的時候,經(jīng)常帶著江采茗參加大大小小的貴族游宴,和尤庶妃交好,關系很不錯。尤庶妃很喜歡江采茗那種柔柔弱弱、富有才名的女孩子,在家里有一個強悍小郡主的對比之下,江采茗簡直是仙女下凡,和和氣氣,溫柔高雅。 江采衣不出席這些宴會,而江采茗……小郡主不屑交往,宋依顏攀不上懿德正王妃,又想和王府拉關系,便總是和尤庶妃勾勾搭搭來來往往。 尤庶妃哼了哼,委屈的瞅著懿德王爺,“郡主怎麼能這麼說江采茗姑娘,給人家聽見了可如何是好?江采茗是晉候府的次嫡女,身份不比宸妃娘娘差。妾聽說,皇上當初點的可是江采茗,結果被宸妃娘娘硬是插了一竿子,宸妃娘娘這事兒做的……”實在不厚道。 ……沈羽簡直被自己親娘的愚蠢弄得恨不得直接鉆到地縫里頭去。 一個庶妃,居然跟小郡主頂嘴?也不想想人家小郡主是什麼身份,自個兒又是什麼身份?還在父王面前和小郡主杠上! 沈梓熙冷冷看著尤姨娘嫋娜豐腴的身子,杏眼瞇起清脆冷哼一聲,“我堂堂一品郡主,難不成還怕一個江采茗!姨娘自己嘴上也添個把門兒的,就憑你也敢議論宸妃娘娘?” 小郡主回到自己家,張嘴說話比在叔叔家毒辣的多了,“宸妃娘娘是嫡長女,正八經(jīng)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元配所生!那個江采茗算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扶正的妾生的嫡女……那也配叫嫡女!?若不是江燁寵妾滅妻,哪兒有江采茗入宮面圣的份兒?要我看,多虧了江家送進宮的是宸妃娘娘,否則就江采茗那個爛出身,封個昭儀就到頭了。江家還想出宸妃、皇後?可笑!姨娘你少和宋夫人來往,知道的,說你們私交不錯,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打著父王的名號結交江燁呢!” 世子沈敏和嫡出的弟弟們神色舒然的喝茶,半點不干預。 meimei在家發(fā)落父王的庶妃侍妾們,他們已經(jīng)見怪不怪。這丫頭潑辣起來連父王都敢罵,尤庶妃……怕是看著那宋依顏當初由一個妾扶了正,自己也心大了呢。 沈羽臉色漲紅,左右覺得坐不住,趕緊滑下椅子垂首站在父親身邊,嘴唇抖抖索索的。 尤庶妃被小郡主罵的臉青一陣紅一陣,偏偏懿德親王半點替她說話的意思都沒有,眼眶都紅了,“王爺……太妃……妾沒有,妾是一片好心,別人家的婚事,咱家多干涉總是不好……” “什麼咱家?!”小郡主抄起一個青瓷碗就往尤姨娘面前的地上砸,砰的一聲熱水飛濺,尤庶妃嚇得驚叫一聲連忙左右閃避。 “咱家?王府是祖母、爹爹和母親的家,誰跟你咱家?自己的份量自己掂掂清楚!一個庶妃,不過就是個奴才,還當自己是正經(jīng)主子呢?‘咱家’這兩個字也是你說的?家里什麼時候輪到你出頭了?我沈梓熙有一萬個不對,也該由父王母妃教訓,你算老幾?” 小郡主冷笑,“對了,姨娘,我倒想問問你,怎麼興哥哥的婚事我才剛剛跟祖母說完,你就知道了?還趕在爹爹過來之前先告了狀?姨娘別的本事沒有,倒把王府里郡主、世子做什麼事兒都打聽的清清楚楚???” 老天可憐見,尤庶妃真沒有說世子什麼話,可是小郡主就是把自己親哥拉下水,尤姨娘頓時臉色就變了。 “王爺,王爺……”尤庶妃只能紅著眼睛跟懿德王爺打柔情牌。 可惜,懿德王爺雖然寵愛她,但沈梓熙才是懿德王爺心頭的寶貝疙瘩,絕不可能為了她而下女兒的面子。 懿德親王對這個女兒沒辦法,搖搖頭卻只是柔聲哂笑,“你個麻煩丫頭,若是日後這麼兇悍,哪家敢娶你?” 小郡主雙手叉腰,“反正女兒不要江燁那種寵妾滅妻的!那種人若是納了妾,還不知道要把正妻擺到哪個角落去呢。女兒要嫁就嫁有規(guī)矩的人家,嫡庶分明!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自古禮法嫡庶有別,既然從姨娘肚子里爬出來,就別想些自己夠不著的東西!……沈羽,你說對不對?!”突然就對一旁的沈羽厲聲發(fā)難。 沈羽被羞辱的差點掉淚,窩窩囊囊無奈咕噥,應了一句,“郡主說的是?!?/br> 小郡主萬分看不上妾和妾養(yǎng)的孩子,她生來尊榮富貴,把沈家男人的霸道也學來了個十成十,有時候張嘴比刀子還利銳,戳的人心口直哆嗦,沈羽雖然是親王家的庶子,但從來抬不起頭,被這一個丫頭打壓的哆哆嗦嗦,半點兒氣性都沒有。 尤庶妃氣得渾身發(fā)顫,恨不得撲上去把這丫頭的嘴皮撕下一層來,可小郡主身份高貴,而且老太妃最最喜歡這爽利刮辣的丫頭,她和小郡主作對,無異於以卵擊石。 哪知道小郡主還沒完,柔嫩的小手一揮,“來人,給我堵了尤庶妃的嘴,好好賞她幾個巴掌!” 這麼多年,尤庶妃雖然在王府地位不高,可也是錦衣玉食,從來沒有被彈過一個指甲殼兒,如果當場被打了巴掌,就什麼臉面都沒了! 哪知道平日疼寵她的懿德王爺竟然不阻止女兒,而是扶起王妃的手,“女兒氣性大,這王府里怕是要她說了算了。” 還沒等王妃說話,懿德王爺摸著下巴淡淡笑道,“也好。日後梓熙若是嫁人,定然吃不了虧,走吧?!?/br> 說罷挽著王妃的手走了。 王妃雖然多年和懿德王爺感情和睦,對他納妾的事也不多計較,可是王爺從來不曾在人前與她如此親密過,頓時一喜,眼底就犯上淡淡紅潤。 養(yǎng)這一個女兒,比三個兒子管用多了。 這邊,尤庶妃被小郡主賞了十幾個巴掌,嗚嗚的腫了半邊臉,淚水爬滿嬌豔的容顏,卻又不敢反抗,嚶嚶的任憑小郡主發(fā)落。 這事兒如果由王妃來做,只怕會落個不能容人的名頭,但是小郡主可沒這個顧忌,沈梓熙早就看尤庶妃不順眼,做妾的,本本分分就對了,偏偏還蹦躂著鉆營些小心思,心比天高! 不爽自己妾室的身份,當初就不要非攀高枝兒。撿個平民百姓嫁了,當正頭夫人不也挺舒心麼?自己非要作踐自己,怪誰呢? 沈羽眼看著親娘被狠狠扇了幾個嘴巴,一顆心早就沈到谷底,可是庶子也不能替親娘求情,只是哀求的看著盛氣凌人的小郡主。 尤庶妃想借著懿德親王的手教訓沈梓熙的算盤落空,反倒被狠狠發(fā)落了一番,一下子委屈的不行,捂著臉在老太妃面前一串串的掉眼淚。 老太妃才懶得搭理她,倒是有些擔心的瞅著孫女,“丫頭,你可稍微收斂吶,宸妃娘娘皇寵當頭,你可別瞎擠兌她meimei,萬一……” 小郡主胸有成竹的揮一揮白嫩爪子,“祖母放心,孫女做事靠譜著呢,不能得罪的人,絕對不會得罪的!” 換言之,她想要得罪的人,那是絕對會得罪到底的。 老太妃對於孫女兒的言論十分無語,更不覺得孫女兒是多靠譜的人,但她就喜歡小郡主潑辣活潑的性子,也找不到別的方法訓斥沈梓熙,只是哎呦哎呦的扶額。 還沒等老太妃發(fā)完愁,宮里一道旨意已經(jīng)送了過來,全王府接旨。 大獵將至,天璽帝將率領百官祭祀先農(nóng)於獵場東郊,百官陪祀,帝躬三推。 而宸妃江采衣則主持祭祀先蠶於獵場西郊,各家命婦必須親至獵郊,祭蠶神於蠶室,禮以少牢。 小郡主立刻眼睛發(fā)亮,“哈!我已經(jīng)及笄,今年祭祀先蠶我也可以去了,正好瞧瞧宸妃娘娘!” ……老太妃的頭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