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咬牙，慢慢閉上了眼睛。

    “鞋帶怎么松了？好險，差點絆了一跤……”車廂門口的女聲自言自語道，過了一會兒，站起身來，繼續(xù)往前走。

    貝浩然輕呼一口氣，貓著腰，將行李箱慢慢合上，推到了臥鋪底下。

    然后，他才躺回去，右手伸長，咔噠一聲，將反鎖解開了。

    窗外的天色已然完全暗下了，一絲星子也見不到。風(fēng)和嚴寒被火車的哐哐聲擋在另一個次元，突破不進來。貝浩然盯著天花板，這才完完全全松了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膽子，竟然真的做出了這樣的事。

    剛剛，他被一股尿意憋醒，腳步虛浮地去了廁所，在門外跺腳等了一會兒，才見有人慌慌張張地開門出來。

    “沒素質(zhì)！”貝浩然隨口罵了一句，也不大聲，純粹是罵給自己聽的。

    結(jié)果被北風(fēng)一吹，不小心鉆到了那人耳朵里。

    “你說什么？”那人猛地回過頭來，脖子折成一個刁鉆的角度，眉宇間的煞氣直接到亮出了兵刃。

    貝浩然被冷風(fēng)和煞氣一激，清醒過來，多年來的躲債生涯告訴他，這人十分不好惹。可獨屬于二十一歲的年輕人的自尊，又不同意他卑躬屈膝。于是，兩者中和了一下，貝浩然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走進廁所蹲了下來，把原本的小廁變成了大廁。

    剛剛他在外面等了三分多鐘，沒聽到水聲，便以為里面的人是個上廁所不沖的爛人。沒想到多嘴撒了句氣，卻給自己惹來個麻煩。

    貝浩然暗自思忖，只希望那人的耐心比脾氣更差，等他開門時，不在了就好。

    結(jié)果廁所上到一半，他就聽到了動靜，門外腳步聲迭起，警察的威喝喊出了讓人尿頻的架勢。

    貝浩然趕緊提褲子開門，出去看熱鬧，正好見到三四個打扮得像是進城務(wù)工的農(nóng)民被警察控制了起來。其中一個被頂?shù)搅塑嚧吧?，頭抵著冰冷的玻璃，手上銬著手銬，嘴里發(fā)出野獸般的嘶吼，窮途末路了都還在拼死掙扎。

    警察沖上去給了對方一qiāng托，貝浩然這才注意到，地上竟然有掉落的qiāng支，翻開的袋子里，還露出了帶土的鏟子。

    我的乖乖，這是從哪兒來的兇徒？這些東西，又是怎么帶上車的？

    貝浩然又驚又懼，雖然他也算活得不平凡，可生活中，還真沒見過有人動qiāng。就在他走神時，有個溫溫柔柔的女警官正在安撫乘客：“……請大家不要驚慌，人民警察有義務(wù)也有能力保護大家的人身安全……”

    警察正好押著犯人經(jīng)過，剛剛還拼死掙扎的那個人，迎面啐了女警一口，臉上露出yin邪的笑容。

    “……cāo他媽的！揍他！”

    “太猖狂了！誰給他的膽子？”

    “不要臉，怎么會有這樣的人？警察美女，扇他兩耳光！”

    這個舉動惹得乘客和警察群情激憤，貝浩然卻是心頭一跳，這個人，便是剛剛在廁所門口被他罵沒素質(zhì)的那位。想不到個xing竟然如此橫，連警察都不怕。

    貝浩然往后退了兩步，目光中途一轉(zhuǎn)，看到了那些贓物袋子上的黃土印。

    也不知是那位神仙恰好路過，給了他一場醍醐灌頂，福至心靈（若干年后，貝浩然想起這事，隱約覺得，可能是月老干的）。貝浩然雙目圓睜，趁眾人看熱鬧的空檔，又悄悄摸回了廁所。

    他想了想，毫不遲疑把水箱蓋給掀開了。

    透明的水面dàng起了一圈圈水紋，長了蔓與霉的水箱里空無一物。

    難道是我想錯了？貝浩然自我懷疑了一秒，又將目光投向了頭頂?shù)耐L(fēng)口。

    五分鐘后，他低頭弓背，走出了廁所，順手把撕下來的塑料包裹塞進了垃圾桶。經(jīng)過走廊時，正好聽到有父母教訓(xùn)小孩兒：“玩這么久手機，你小心以后駝背眼瞎，再也抬不起頭來……咯，你看，剛剛過去那位哥哥就是玩手機玩久了！”

    貝浩然一個趔趄，左腳絆右腳，差點害自己跌倒。他趕緊加快腳步，回到車廂，關(guān)緊了車廂門。

    ……

    孔雙文拿著東西出來，溜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