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慎時擱下杯子，力氣重了一些，發(fā)出“砰”得一聲，他皺著眉道：“算了，就現(xiàn)在給我倒一杯?！?/br>
    時硯依言，倒掉杯子里的茶水，從冷掉的茶壺里給傅慎時重新倒了一杯。

    傅慎時捏了捏眉頭，道：“……就不能換個干凈杯子倒嗎？”

    時硯連忙用干凈杯子倒，遞到傅慎時手里。

    涼茶滑過傅慎時的喉嚨，五臟六腑都是涼的。

    待過了午膳時候，傅慎時小憩起來，聽見書房外有動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可是紅豆回來了？”

    時硯朝外看了一眼，道：“沒有，幾個丫鬟在掃院子?！?/br>
    傅慎時再不說話了，直到半下午，殷紅豆才空著手回來了，她手里是空的腹部卻是鼓鼓的。

    殷紅豆回了一趟房間，便大步跑到書房門口，蹦跳著跨過門檻，雙手藏在背后，笑瞇瞇地看著傅慎時，高聲喊道：“六爺，奴婢回來啦！”

    傅慎時也不瞧她，自顧看書，冷聲道：“回來就回來了，大呼小叫什么？”

    殷紅豆做了個鬼臉，雙手捂著肚子，嘿嘿一笑，道：“六爺肯定猜不到奴婢今兒干了什么事兒?！?/br>
    “什么事？”

    殷紅豆湊到傅慎時跟前，擠著眉道：“奴婢今兒逛了不少地方，哇，京城可真是繁華呀，車水馬龍，胭脂水粉鋪?zhàn)?，嘖嘖香味能熏死一頭牛，還有首飾衣裳鋪?zhàn)樱捕己每礃O了，還有……”

    傅慎時終于看了她一眼，道：“說重點(diǎn)。”

    殷紅豆在她的專屬凳子上坐下來，道：“奴婢可不再是庸俗之人，奴婢跟在六爺身邊學(xué)高雅了些呢，奴婢不僅逛了書齋，還逛了書畫玉石古玩鋪?zhàn)??！?/br>
    “然后呢？”傅慎時太陽xué跳的厲害。

    畢竟這丫頭委實(shí)不像是很有鑒賞能力的樣子。

    殷紅豆得意笑道：“奴婢買了好玩意回來?！?/br>
    傅慎時漫不經(jīng)心地翻著書，抬眉道：“什么玩意？”

    殷紅豆先伸出左手，擱了一個斗彩蓮塘鯉魚大碗在桌上，這個碗，比平常傅慎時吃飯的碗要大一些。

    傅慎時淡淡地瞥了一眼，沒看出有什么不同，他問道：“有特別之處？”

    殷紅豆挪著凳子挨過去，藏好了右手的東西，騰出兩只手，捧著碗，道：“您仔細(xì)看看，這個碗上有是不是有四個三口之家?！?/br>
    斗彩的大碗分別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對稱地描了三條jiāo尾相游的紅鯉魚。

    傅慎時見多了這樣的碗，不覺得稀奇，態(tài)度冷淡地道：“這樣的花紋隨處可見。”

    殷紅豆笑道：“一看就知道六爺您沒認(rèn)真看，您說錯了，這樣的花紋可不常見——您瞧瞧，這邊多了一條魚！”

    她將只有兩條魚的那一面轉(zhuǎn)向傅慎時。

    傅慎時看了一眼，確實(shí)多了一條魚。

    殷紅豆又繼續(xù)道：“您是不是以為是殘缺了？”

    傅慎時看著她，投去疑問的目光——四個面兒的畫都不一致，這不是殘缺了還能是什么？

    殷紅豆她左胳膊撐在書桌上，微揚(yáng)下巴，換了個姿勢拿碗，道：“奴婢起初也以為是殘缺品，可是奴婢看了下，這四個面兒上的魚，鱗片上黑白相間的環(huán)形條紋不一樣，也就代表年輪數(shù)不一樣?！?/br>
    “年輪數(shù)？”傅慎時有些好奇。

    殷紅豆解釋說：“對，魚和樹一樣，都有年輪的樹的，樹木的年輪數(shù)要砍了樹才能看到，魚兒年輪數(shù)則在魚鱗上。四口之家這個，魚鱗片的年輪數(shù)是從高到低，分別七、六、六、四。按年紀(jì)推測，也就是爺爺、父母親和孫子。所以呀，奴婢覺得這不是殘次品，是造碗之人，刻意為之，不過普通人不識貨，倒叫我撿了個便宜?！?/br>
    傅慎時拿過碗，仔細(xì)看了，果然如殷紅豆說的那樣，匠人畫得十分細(xì)致，連魚鱗片上的年輪數(shù)都畫得清清楚楚。他又看了另外三個面兒，三條咬尾的魚年輪數(shù)完全一樣。

    殷紅豆又道：“不用看了，別的幾個面的魚年輪數(shù)都是四，鯉魚生小魚最好的年紀(jì)就是四到七歲，六爺您說，這位匠人是不是畫得精巧細(xì)致，十分有趣呀？”

    乍看不覺得，傅慎時聽殷紅豆這么一說，確實(shí)有些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