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這個身份，他哪兒能在內(nèi)院伺候主子到這個年紀(jì)?！?/br>
    外男不得在內(nèi)院當(dāng)值，不過垂髫小廝除外，時硯去了根，才成了長興侯府的例外。

    感慨一聲，廖mama道：“時硯是個忠誠的，六爺真是好心有好報。”

    殷紅豆絕不表示茍同，但她捕捉到一個細(xì)節(jié)，便問道：“那六爺?shù)氖聝?，時硯是知道的？”她指的是傅慎時瘸腿的事兒。

    虎著臉，廖mama道：“他知道也不敢說的?！庇粥恋溃骸澳氵@死丫頭，這種事兒以后少問。世家勛貴的事兒，知道多了要折壽的?！?/br>
    咧嘴笑一笑，殷紅豆道：“我不問便是了?！?/br>
    廖mama到底不放心，便嚴(yán)肅道：“這五六年里，重霄院來了多少丫鬟，平安走的沒有幾個，作死的都是聰明的。紅豆，你是個機(jī)靈本分的丫頭，至多再熬兩年，也該放出府去嫁人。有伺候六爺?shù)墓谠?，大夫人虧待不了你，明白嗎？?/br>
    小雞啄米般的點著頭，殷紅豆道：“謝廖mama提點，我都知道的。”她又湊到廖mama身邊，道：“我眼下也是想好好伺候主子，不過六爺心思難猜，以前那些丫鬟的事兒，廖mama可否撿一兩件說給我聽，讓我做個警示之用?！?/br>
    廖mama倒是不提防這個，她便挑了一件有印象的事告訴殷紅豆。

    那是傅慎時十四歲的那年，大夫人著針線房上的人送了不合腳的鞋子過來，他便覺著下人們沒有上心，要拿把買料子、做鞋、送鞋的人全部問罪。在他身邊伺候了好幾年的丫鬟勸他消停，省得讓大夫人寒了心，還說他遲早要把旁人的關(guān)心都消磨干凈，鬧得個遭人嫌棄的下場。

    傅慎時惱了，把丫鬟趕出府去配了人，憑那丫鬟怎么哭求都沒有用。其他的丫鬟日漸乖巧，不過也逃不過主子喜怒無常，通通都被打發(fā)了出府。

    殷紅豆摸著下巴仔細(xì)琢磨，丫鬟說的倒是肺腑之言，但傅慎時遭逢巨變，早就xing情大變，自尊心強(qiáng)，丫鬟那般斥責(zé)他，堪比揭他傷疤，不惹惱他才怪。

    廖mama說得渴了，提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茶，問道：“紅豆，這事兒要是換做你，你會怎么做？”

    愣了一下，殷紅豆若有所思，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傅慎時的丫鬟了，此類事未必不會發(fā)生，倘或就像催他吃餛飩那樣敷衍應(yīng)付，恐怕只會有受罰的份兒。

    這已經(jīng)不是殷紅豆從前生活的地方了，她所擁有的能力撼動不了當(dāng)下環(huán)境的分毫，若真想在重霄院順利地活到能出府的年紀(jì)，她便不能對傅慎時輕視、抵觸，要真真正正地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主子”。

    沉思許久，殷紅豆才道：“鞋不合腳，是下人的錯，自然該罰。不過內(nèi)宅之事，賞罰jiāo由大夫人決斷，做丫鬟的只稟明便是，或是私心難免……在不歪曲事實的基礎(chǔ)上，多替主子說一兩句也無妨，至于六爺這邊，也該有一雙合腳的鞋?！?/br>
    廖mama抬了抬眼皮子，眼睛微微發(fā)亮，笑了笑，道：“紅豆，我就說你是個聰明的。不同你說了，我要去忙了?！?/br>
    殷紅豆送廖mama出去，便開始給自己洗腦，“糾正”思想，為了以后活著離府做準(zhǔn)備。

    ——

    五月上旬，傍晚細(xì)雨侵竹，飛鵲驚叢，次日恰好天朗氣清，老封君開的牡丹宴如期舉行。

    大清早的，重霄院的人都忙活起來，廖mama替傅慎時挑選衣服，時硯貼身伺候，恭候差遣，殷紅豆在廚房做糕點，翠微打下手。

    半個時辰后，殷紅豆先忙完，她與翠微二人把東西都裝好了，放進(jìn)食盒里，提到了上房門口。

    敲了敲隔扇，殷紅豆站在外邊稟了廖mama，說都準(zhǔn)備好了。

    廖mama站在八幅的屏風(fēng)內(nèi)，音量微微提高，道：“進(jìn)來?！?/br>
    殷紅豆提著食盒忐忑地進(jìn)去，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雖然心里知道要把傅慎時真的當(dāng)主子看，可想起被他bi著硬灌餛飩的事兒，難免不會發(fā)怵。

    繞過屏風(fēng)，殷紅豆順手把小食盒擱在了炕桌上，道：“備了三樣點心，甜的咸的和zhà的。”

    傅慎時坐在輪椅上，面對銅鏡，廖mama正給他梳頭發(fā)，用墨玉蟬扣束起來，笑著回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