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的圣女寵妾之十一
伽龗回來的時候,顧明月正與伽羅在甲板上玩耍。 他在夕陽的余暉中踏著漣漪而來,姿態(tài)靜雅如在落霞秋水中翩飛的仙鶴,不遠處裹著微弱金邊的山林碧得沉郁,高高低低浩瀚連綿,在湖邊壓出彌漫的暗影。 顧明月一見著他,便扔下手中的皮影人和小繡球,咚咚咚地跑過去撲到了那片玄色里,那勢頭與親熱勁兒正巧應(yīng)了那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只不過她天生便缺了閨閣女兒的那股子扭捏矜持,心里想著什么,通過行為就全部體現(xiàn)出來了。 男人身上冰涼的衣料偎貼著她嫩滑的面頰,厚實的手掌輕撫她的頭顱,手心卻不似往日的溫?zé)崤?,泛出絲絲寒氣,動作也有些許遲鈍。 她困惑地抬頭,瞬間便被那雙如暗夜般的眸子吸住了目光,擾亂了思緒。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深沉晦暝,漆黑得望不見一點兒星光。 那人薄唇微動,眼中明明未有笑意,卻硬是對她勾勒出一抹弧度,許是不想令她害怕,卻不知他的表情,牽強僵硬,生生作出的笑顏慘淡而又詭異,若她真如幼兒,現(xiàn)下只怕已經(jīng)受驚大哭了。 “今日可乖?”他拉著顧明月的手,一步一步往畫舫內(nèi)走,聲音不再如溪水般清潤動人,透著疲憊的啞澀。 伽羅在身后回道:“小姐今日睡到晌午才起來,用過飯便一直玩到現(xiàn)在,中間吃了些點心,不曾哭鬧?!?/br> 伽龗低低地嗯了一聲,抱著顧明月坐到了前殿的靠背椅上,或輕或重地捏著她的柔荑,沉默不言。 他玉容似雪,發(fā)如墨染,一對好看的長眉輕皺,似愁非愁,垂眸時疏密而卷翹分明的長睫在眼瞼處留下一扇淺影,往日里似用上好唇脂渲染的兩瓣薄唇褪去了如花瑰色,淡如紙漿。 顧明月異常乖巧地坐在他懷中,安安靜靜如一尊瓷白偶人。 伽羅從小服侍教主,自是熟悉他的喜怒哀樂,此時悄悄退至殿外,無聲地收拾起散落在甲板上的玩具。 夜幕如一張巨網(wǎng),鋪天蓋地地當(dāng)空罩下,蔓延無垠。 前殿里的燭光瑩瑩閃動,不時有燭火燃燒時輕微炸裂的聲響。 伽龗摟著懷中的女人,或輕或重地捏著她的柔荑。他不語,顧明月也不敢說話,眼前殿中的桌幾擺設(shè)皆煥然一新,青玉的矮幾,鋪上織金彩鍛軟墊的櫸木鑲骨寬榻,四扇楠木鑲彩琺瑯山水琉璃屏風(fēng),各式玲瑯瓷具……而舊的那些,早在當(dāng)日男人的盛怒下化作了齏粉,煙消云散。 便伽龗知曉清輝逃離的那日,在龗照宮尋了由頭處罰了值日的幾位教眾,他那地牢乃是機密,本來好好關(guān)在里面的人不明不白地不見了,怎能不讓他惱火。返回畫舫后,面色陰寒的男人扣著顧明月精巧的下巴,眼神如片rou的利刃,用眸光凌遲了她半響,方咬牙切齒地恨道:“怎就留下了你這種沒用的東西!” 顧明月想他是受了刺激又犯病了,瑟瑟發(fā)抖地兩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隨后前殿里的擺設(shè)便遭了秧,暴怒之下的伽龗差點把整個前殿給拆了。顧明月倒在地上聽著耳邊的風(fēng)聲及震耳轟響,小心肝兒在胸腔里顫了顫。 毀完東西的男人似還不解氣,顧明月只覺一陣疾風(fēng)襲來,她睫毛微抖,連忙暗自運轉(zhuǎn)內(nèi)力護體,不免慶幸從系統(tǒng)那里兌換了武功,否則當(dāng)下性命堪憂,不想那道風(fēng)堪堪停在她胸前,未再前進分毫。只聽伽龗喉嚨間痛苦地溢出含糊的shenyin,下一瞬,她便被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 “她逃了,不過你放心,我會把她抓回來的,你放心……” 伽龗對著“昏死”過去的顧明月低喃道,用指尖輕輕推開她下巴上被捏出的淤青,動作充滿了疼惜。 顧明月在心里嘆了口氣,看伽龗今日的臉色,清輝怕是抓不回來了。 古振凱連失兩位愛女,其中一位好不容易逃了出來,此次定是會對清輝嚴(yán)加保護,把她藏到妥善隱秘的地方,令魔教無處可尋。 她所料不錯,伽龗幾日前便得到消息稱古家堡不知道把清輝藏到了何處。他縱是有能力再把她抓回太素島,卻也需知曉人在哪里才行。 他情緒何其焦慮,內(nèi)心如被油煎火烹,可顧明月極為平靜,一切都是她策劃的,她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唯有前進,沒有退路。 清輝回不來,才是最好的,不論從哪方面來考量。 這夜男人沒有陪她入睡,而是倒在甲板上一壇一壇地灌酒,什么秀雅風(fēng)流,什么霸氣邪魅,都被那一灘爛泥的姿態(tài)給破碎成了幻影。 翌日的白晝異常平靜,伽龗不知所蹤,顧明月照例窩在畫舫中擺弄玩具,直至暮色蒼然時,伽羅雙手捧上一面制作極為精美,刻有妖冶暗紋的銀質(zhì)半臉面具。面具本該露出眼睛的地方,鑲著一對兒藍彩月光石,通透得毫無雜質(zhì),那抹流動的盈藍如同封印在寶石中的一道魂魄,追隨著光的腳步,想要沖脫而去。 今日月如圓盤,時間到了。 顧明月象征性地掙扎了幾下,便由著伽羅為她遮住了雙眼,末了還新奇地用手摸了摸與半邊臉貼合得嚴(yán)絲合縫的面具,似是認(rèn)為伽羅在與她玩新游戲。 伽羅站在顧明月面前打量了她一會兒,把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唇邊彎起幾不可查的笑意,沖她輕聲道:“外面迎接您的人已經(jīng)來了?!闭f著便拉起了顧明月的手,扶著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甲板上。 顧明月看不見,自是不會知道在盛滿荷花的湖面上,五步便有一位身著白紗衣胸口繡有紅蓮與蛇紋的教中高手或是站在蓮葉上,或是踩在荷尖上,雙臂前舉,手中捧著一盞七彩琉璃蓮燈,姿態(tài)恭謹(jǐn)。 伽寧手中拿著紅綢的一端,腳尖點著琉璃燈飛至畫舫。他今日的裝扮同是白紗衣繡蓮纏蛇紋,只不過腰間系上了紅色的腰帶,夜色薰然,襯得他烏發(fā)雪膚,星眼含波,無需過多的裝飾,端的是清濯高華,仙姿泠然。 長長的紅綢在他身后延展,慢慢繃緊,直到成為一架懸空的絲橋,他確定綁在船頭的紅綢不會散開,才從伽羅手上接過顧明月,把她打橫抱起,踩著紅綢,在泛出細密白霧,荷影憧憧的湖面上借著指引方向的七彩琉璃燈光,向著岸邊走去。 岸邊的山林里,七彩琉璃光如螢火,從龗照宮蜿蜒而下。 紅綢的另一端,止于龗照宮入口,這是一條通往儀式的路,不接天,不靠地,延續(xù)了神代教一貫的傳統(tǒng),虛浮通道。 顧明月被伽寧抱著,他的懷抱帶有草木清疏的氣息,一如他的氣質(zhì)。 “等會兒ganni的時候,叫得大聲點。” 伽寧低頭把唇湊到顧明月額邊,說出與氣質(zhì)極為不符的話,他語帶嘲諷,又透出些許不易察覺的惡意。 顧明月瑟縮了下,伽寧眼中的笑意加深。 臨到龗照宮門口,伽寧把顧明月放下,等候多時的兩排女教眾立即上前擁住她,姿態(tài)恭敬地把她慢慢領(lǐng)到龗照宮內(nèi)殿之后一處極為開闊,臨近于于萬丈懸崖邊界的平臺。 迎著耳邊的呼嘯的清風(fēng),顧明月知道自己已身處圣壇附近。 那群身著白紗衣的少女們輕輕摘下她臉上的銀質(zhì)暗紋面具,眼前豁然明晰開朗起來。 一輪滿月垂于天際,巨大的銀盤墜在平臺 上,近到好似觸手可及。一身清輝溶溶可掬,光華澄澹,朦朧了漫天星子,驅(qū)走了夜的深沉。 顧明月瞇起眼睛,今晚的月色過于清明,竟刺到她有些睜不開雙目。四周一片明閃閃光亮亮,專司祭祀的巨大正方形平臺鋪滿了墨玉磚,四周被白玉鑲金雕瑞獸乘云欄桿圍住,當(dāng)下正折射著熠熠柔光。 兩位領(lǐng)頭模樣的白紗衣少女走到平臺一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聽轟隆隆的悶響,墨玉磚在地面上快速重組,不一會兒竟現(xiàn)出了一池溫泉,水霧蒸騰。 余下的白紗衣少女們井然有序地褪去了顧明月的衣衫,摘去了她所有的發(fā)飾首飾,那頭瀑布般的黑發(fā)隨著清風(fēng)如水流動,纏繞住通體無暇的身子,白與黑在交錯間詮釋出極致的對比,比月色更加惑人。 顧明月在少女們小心翼翼的攙扶下浸入水中,一雙雙細軟的手力道適中地為她清洗起秀發(fā)及身子,隨后用上好的白絹揩干肌膚及發(fā)梢的水分,涂抹上香氣清幽的潤膚膏。 沐浴后,平臺正中央已經(jīng)架起了儀式用的四方帳臺,帳臺內(nèi)是四方的軟床,四周豎起立柱,搭起白絹明障子,四周及前后左右支起繡有紅蓮纏蛇紋的垂帳,頂端外側(cè)則圍起一圈寬幅錦緞綴有白紅水晶珠的帽額。帳臺的四腳置有蓮上盤蛇香爐,裊裊香煙絲絲繞繞飄搖直上,散在明如白晝的夜空下。 顧明月身披素紗長袍,單薄透明的衣料如一攏輕煙,遮不住玲瓏曲線,手腕和腳踝上皆飾有綴著數(shù)顆精致小巧金鈴與紅珊瑚的細金鏈子。她被白紗衣少女們圍繞著,一步步走向帳臺,鈴音混合著少女們口中不知名的歌謠,音色清靈悅耳。 眼見著就要邁入帳中,顧明月的身軀突然被一股大力向后拽去,頓時失去了平衡向后仰倒。少女們的歌聲戛然而止,皆面露驚慌。 她落在溫暖堅實的胸膛里,巨大的滿月在身后懸作背景,清淺柔和的光暈鍍在兩人周身,伽龗一襲霜色織金螺鈿錦衣,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顧明月的身子,摟在懷里。 橫在腰上的手在顫抖,顧明月不懂因。 “別去。”男人的聲音沉悶而苦澀,顧明月疑惑地轉(zhuǎn)過身子,雙手撫上那張令月光黯然失色的容顏,澄澈如水的雙眸充滿了不解。 “笑,笑?!鳖櫭髟孪蛲饽罅四筚挼拿骖a,聲音軟糯。 伽龗怔怔地望著她,兩瓣薄唇微顫,他抿了抿嘴角,忽然一把抱起顧明月就向龗照宮內(nèi)殿走去,白紗衣少女們驚呼著跪在地上,卻無人敢阻止。 顧明月的雙眼彎成了月牙兒,她看起來極興奮,四周皆是新奇的事物,今夜又接觸到了許多外人,實教人歡欣雀躍。 “教主,不可?!?/br> 伽寧站在平臺的出口處,神色平靜地開口。 伽龗目不斜視,徑自往前走,就要越過他身側(cè),堪堪被一只長臂擋下。 “讓開?!辟挼穆曇衾涞媚芙Y(jié)出冰渣。 “教主,萬萬不可。”伽寧撲咚一下跪在地上,“圣洗一旦定下,便不可取消更改,教主難道要罔顧教規(guī)?” 伽龗一腳踹到他的心口上,半步不停地繼續(xù)前行。 “教主!教主應(yīng)知今日若是儀式不成,她便再無機會與教主正式締結(jié)連理,往后若有子嗣也絕無繼承權(quán),請教主三思?!辟幯杆倥榔饋?,跪整身子。 伽龗輕笑一聲,抱著顧明月回過身子道:“沒有子嗣又能如何,我只要她?!?/br> 顧明月眸光微動,這句話,應(yīng)能算作達成了任務(wù)完成條件之一吧…… “在其位承其責(zé),教主不要子嗣,是要棄神代教的千年傳承于不顧么?!睆膬?nèi)殿中走出南秋,他一身溫潤含蓄的書生氣質(zhì),玉面紅唇,清瘦儒雅,言行間風(fēng)儀秀致,此時正一瞬不瞬地望著被伽龗抱在懷中的顧明月,眸光幽沉。 “讓開?!?/br> “這是怎么了?”東千聞聲從內(nèi)殿出來,一眼便看到了窩在伽龗懷中的美人兒,當(dāng)下明白了情況。他心思幾轉(zhuǎn),笑得和煦,頗具異域風(fēng)情,摸著下巴道:“我與南秋有幸服侍了前代教主幾年,雖未曾親臨過圣洗,卻從前代教主口中聽聞過取消圣洗的代價。教主若執(zhí)意取消圣洗,我等不會違背教主心愿,卻也無法認(rèn)同教主行徑。教主心里若已有覺悟,那便請吧?!?/br> “教主禁得起萬蛇窟,就不知懷中佳人是否受得住了?!蹦锨锝又鴸|千的話,眼光未曾離開縮在伽龗懷中的顧明月?!叭裟艹隽巳f蛇窟,教主便可脫離本教,只不過,還有一道千里追殺令,不知該不該執(zhí)行?!?/br> 伽寧站在一側(cè),垂著頭看不清表情。 氣氛一時凝重。 顧明月做出害怕的情態(tài),握緊了伽龗胸前的衣襟,她大致是聽明白了兩方對話:神代教的圣洗想是極重要的儀式,牽扯著子嗣大事與繼承權(quán),一旦定下中途不可取消,若執(zhí)意要取消,便需經(jīng)受重罰,同時退位。 為了兒女之情罔顧教規(guī),摒棄教眾無數(shù),這些便是代價。 環(huán)在身上的手驟然使力,顧明月被攥得生疼,她眼含淚光地揚起面容,目睹了男人的神色幾經(jīng)變化,兩鬢細汗密布,薄唇緊抿,牙齒在一層皮rou下咯吱作響。 伽龗只覺胸腔內(nèi)翻江倒海,一股力量沖之欲出,他面色慘然似金紙,斂目望著懷中的女人,張口欲言,怎知雙唇將將開出一條細縫,體內(nèi)那股橫沖直撞的氣似是找到了出口,不期然一股血霧從喉間噴灑而出,一場血雨淅淅瀝瀝地落到了顧明月玉白的臉上,順著皮膚的紋理凝出血珠緩緩淌下。 顧明月眨眨眼,眼前的男人還是那對眉眼,挺秀的鼻梁,淡色的薄唇,只不過頃刻間便換做了另一副表情,眼色暗相鉤,眉梢輕挑,慢轉(zhuǎn)橫波,唇角輕盈,一開一合風(fēng)流盡顯,言笑生春,只聽他道:“權(quán)當(dāng)我今日昏了頭,子嗣大事,怎可怠慢?!?/br> “教主英明?!蹦锨镂⑽⒁恍Γ鎸捛昂髴B(tài)度巨變,未置一詞,望著顧明月道“圣女恐怕還需清洗一番。” 伽龗點點頭,便把顧明月放下。伽寧隨即拍手,那群白紗衣少女得令上前扶著顧明月重新回到了溫泉池里,又是一番沐浴熏香,最后和著歌謠把她送入帳臺內(nèi)。 顧明月躺在軟床上,靜靜等待著儀式開始。 “教主!” 耳邊驚呼陣陣,顧明月皺眉,這又是怎么了。 垂帳被掀起,一陣風(fēng)過,高大的男子壓在她身上,令人有些反應(yīng)不及。 帳臺里闖入的男子無意外是伽龗,他挑起顧明月的下巴,深深一吻,帶著吞噬的狠勁兒,牙齒咬破了她的舌尖,一股鐵銹味在唇齒間漫開。 顧明月痛出了淚。 “這樣……也該滿意了?!辟捰弥讣獠林欤裆荒?,含糊不清地吐出這幾個詞,也不再看顧明月一眼,就走出了帳臺。 顧明月?lián)崃藫嵝乜?,適才有什么東西,被男人的唇口渡了過來。 “夫人,左護法要進去了。”伽羅坐在帳臺前,她身為右護法,卻是女子,故而雖是參與圣洗,卻只在外面向匯聚到平臺上的教中高層匯報圣洗進程。 伽寧在伽羅聲音落下后便進入了帳臺,他只披了一件素白長袍,衣帶輕輕一扯,便從精瘦的身子上滑落。 “圣洗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