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243 章
毫不知不察,只當她變了、瘋了。若不是前幾日,你的一位伯父告訴了爹爹,你娘得了此病,爹爹怕一輩子都……” 言至此,皇帝再言不下去。 盛瀾聽爹爹這般說,神情也認真了不少。 “爹爹,娘親究竟得的是什么???” “抑郁成疾,氣結(jié)于心,得此病者,輕者意志消沉、悶悶不樂、思緒堵塞、反應遲鈍、自卑自賤、自責自罪?!?/br> 盛瀾不忍問道:“那重者呢?” 皇帝語調(diào)沉痛:“重者痛不yu生,唯有一死,方得解脫。” 盛瀾捂住了嘴巴,萬分不信,道:“不會的。” 皇帝認真道:“爹爹也不信,但事實確然如此?!?/br> 也唯有如此,方可解釋七年前的聰穎公主何以會成現(xiàn)下這位瘋癲蠢鈍的fu人。 不是變了,是病了。 “那……這病可有的醫(yī)?” 皇帝搖頭,閉上雙目,道:“身上病,有yào可解,可心頭病,卻無yào可治?!?/br> 這句話,是當日程道正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對皇帝直言道出的。 “太醫(yī)說,我們現(xiàn)下能做的,唯有陪著她、鼓勵她。瀾兒,你那日在盛府對爹爹說的話是對的,爹爹不該成日說你娘蠢,一個人時常被說蠢,原來……當真是會變蠢的?!?/br> 正如自卑的人,被人訓斥,只會越發(fā)自卑。 抑郁成疾的人,被人唾罵,只會更為抑郁。 對他們而言,所需的也許只是一縷光,可世人們給的卻多是一把不解的劍,帶著嘲弄之意,直穿心口。 聽到此,盛瀾早已不再自持,由著眼淚流出,問道:“可爹爹,娘為何會得這種病?” 良久沉默后,謝徹的目中露出深深的愧疚,至深的愧疚,全然掩蓋了愛意。 “大約是因為我。” 亦或者,壓根便沒有“大約”二字。 正是他的無心之語、莫測之行,將她一步步推向了死亡深淵。 半晌后,謝徹平靜地自嘲一笑,道:“三年前那夜,你娘說的不錯,是我毀了她。” 正如先帝毀了月妃,又如寧王毀了堂兄的生母。 十年前的那把傘,根本不是什么定情信物,而是君王的兇器,不由分說地捅進美人的心口,不斷鉆,不斷磨,直至將美人折磨至死。 而兇器的初衷,不過是一句好聽的一見鐘情,可一見鐘情背后藏著的不外乎是君王對美色的貪yu。 自古君王好紅顏,而紅顏卻自古多薄命。 因為高高在上的君王們,只會自負地獻上他們以為的好,卻從未問過,美人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君王的眼中,美人們不過是玩物,只需乖巧且柔順地服侍在旁,無須才智,無須思考。待美人香消玉殞時,君王才會掬一把傷心淚,賦幾首哀悼詩,以顯深情。 可君王有錯嗎?君王自然無錯,在黎民萬庶、江山社稷面前,自不能將情擺在第一位,而美人,哪怕生得再傾國傾城,本也只配成為君王的玩物。 君王無錯,只是過于虛偽,有些令人作嘔罷了。 二十年前,唐堂便看穿了一切,既然虛偽,既然令人作嘔,那便決然離去,不帶一枚銅板。 二十年后,謝徹好似才真正想通,真正頓悟,但離去是不可能離去了,他已然成為了一位真正的君王。 一切都好似太遲了些。 本哭著的盛瀾忽然止住了眼淚,只因她瞧見了爹爹的臉上竟有了淚痕。她萬萬不曾想到,從不喜怒形于色的爹爹,居然也有垂淚的一日。 謝徹也不曾想到。 他原以為二十年前,邁出那座樓后,此生便不會再為誰落淚。 可今日,他卻在女兒面前卸下了防備。 下一瞬,女兒走上前,伸出小手,踮起腳,努力想為父親拭去淚水。 “爹爹不哭,爹爹不怕,只要是病,那便是能治好的。再說,爹爹又不是一個人,你有瀾兒,還有阿演和阿溪,我們陪著爹爹一同來治娘親的病?!?/br> 謝徹聞后一怔,低首,對上了女兒認真的目光。 一切好似還不算遲。 或許,她與他的結(jié)合從頭開始便是一個錯,但好在,他們誕下了正確的結(jié)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