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www.n2qq.com
三月二十七,天氣晴。 醫(yī)生領(lǐng)著周思源去看周煙,冰冷的墓碑,和面容。 周思源竟然一張周煙笑著的照片都沒留下來,可這不怪他,周煙笑得少,更不愛拍照。 醫(yī)生覺得他有話要對周煙說,到下邊等著他去了。 周思源蹲著整理他帶來那束花,哭了一個月了,他終于哭不出來了。 她死在了直升機上。 跟她的愛人。 “你答應(yīng)我,你會回來的。” 周思源撫摸花朵:“騙子?!?/br> 他蹲著,有一只手伸過來,放了一只煙在花旁邊:“你jiejie不喜歡花?!?/br> 周思源知道:“我送的話,她喜歡?!?/br> 韋禮安低低地笑。也沒錯。 他伸手摸摸周思源腦袋:“別恨她,她是功臣。沒看新聞嗎?” 周思源看了,中央發(fā)布公告,哪里都是,持續(xù)了一個星期,都是司聞和周煙協(xié)助警方禁毒不幸犧牲的新聞,他都要看吐了。 他抬頭:“為什么禁毒就會有人死呢?” 韋禮安蹲下來,攬住他肩膀,看著墓碑上周煙的臉:“你jiejie應(yīng)該不想我告訴你這些。” 周思源抿抿嘴:“那你能告訴我什么?” 韋禮安說:“你姐夫把整個東升制藥都給你了,你現(xiàn)在咱們歧州最有錢的人,你打算怎么花?” 周思源不知道,不過他不缺錢:“捐了吧?!?/br> 韋禮安挑眉:“這么狠?” 周思源該走了,站起來,轉(zhuǎn)過身,邁下一級臺階,又停住,轉(zhuǎn)過身來,問:“考警察大學(xué)跟普通大學(xué)一樣嗎?” 韋禮安跟上去:“你想當(dāng)警察?” 周思源點點頭,又搖搖頭:“是禁毒警察。” 韋禮安又吃一驚:“為什么?” 周思源一級一級往下走:“我要自己搞清楚,為什么禁毒就會死?!?/br> 韋禮安愣住,不往前走了。 他從身后看著周思源背影,是誰把蒼穹埋進了那個小小的脊梁? 周思源已經(jīng)走出好遠,他的聲音又傳來:“我不恨她。” 醫(yī)生告訴他,周煙一開始就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不過他仍然相信,她不會騙他。她從不在這種事情上騙他。從不。 韋禮安笑得欣慰。 馮仲良囑咐他的,他沒做到。 如果司聞沒有事先把他全部財產(chǎn)寫給周思源,他一定會公開司聞全部壯舉。給了周思源,司聞就等于有了一個親人,那再公開的話,這個親人的生命安全就不能保證了。 他一開始覺得,真是遺憾,后來想想,這未必不是司聞用來堵他嘴的方式。 司聞不愿意讓他的過去面世。 就像他帶周煙去了廣南庵,又帶周煙上了直升機。 他會不知道當(dāng)時是什么情況?不知道兩方火力全開,他選擇乘直升機離開,無論是哪邊都有可能把他打成對方的人? 他軍警出身,又有多年打擊罪犯的經(jīng)驗,當(dāng)然知道一場戰(zhàn)役里,任何不明第三方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代價都是沉重且巨大的。 況且,這本來也是他的作品。 那為什么在這種時候,他還是要上直升機? 為什么? 韋禮安想,恐怕他是為了讓政府記住,并永永遠遠對他愧疚。 可這值得用生命來換嗎? 值得嗎? 或者說,他真的死了嗎? 他為什么把周煙帶去那么危險的地方?他是覺得他可以保護她免遭迫害?還是他想著趁亂帶她赴一場假死,然后遠走高飛、再不問世事? 韋禮安輕笑。 世上的人,都愛說往事如煙,歲月如煙,什么都如煙。 可他看來,天上人間,皆不如煙。 直至一人,超脫世外,他不要這天上,也不要這人間,他要平底起山河,做他自己的帝國。 后來他掬起烈火,燒一把塵煙,染紅了青天。 韋禮安方如夢初醒。 * 太平洋上的一個不知名的、有主的島。 女人吃過飯,提了膠桶去補三樓的樓頂。 她光著腳踩在紅木長板上,仰頭看著,再內(nèi)眼估量一下這白膠夠不夠。 貌似不夠。 不過她還是踩著樓梯上去了。 到頂上,伸手一摸,一個指節(jié)那樣厚的土。東西北三面有落地窗,都關(guān)得緊緊的,那就只有朝南的方向了,正對水,每曰都擁抱光線和海風(fēng),定是它把這土帶進來的。 晚上得跟某人說說,在南邊砌道墻。 窗戶補好,也晚上了。 男人外出回來,牽了一條狗。 女人眉頭緊皺:“什么玩意?” 男人看看狗:“別人送的?!?/br> 女人:“我不養(yǎng)!” 男人把它拴在樓梯:“它有點暈船,讓它緩緩?!?/br> 女人走過去,把他衣裳脫了。 男人以為她要zuoai,摟住她腰,舔她脖子。 女人推開他:“我給你把衣服洗了。” 洗什么衣服?男人把她壓在樓梯臺階,當(dāng)著狗的面,要了她半宿。 女人一拳頭捶在他詾膛。 男人偏頭親她額頭。 女人躺在他懷里,想起樓頂?shù)氖拢骸澳线呉鰤α?。你買島時,沒看這房好壞?” 男人:“明天找人來弄?!?/br> 女人:“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能自己動手的事,就不要找別人了,以免被人知道?!?/br> 男人:“知道又怎樣?” 女人對這事還有點疑問,手撐著他詾腹爬起來:“既然他們不會怎么樣我們,那我們?yōu)槭裁匆???/br> 男人告訴她:“我們做了許多那個世界不允許的事,自然,那個世界的規(guī)則不允許我們活著?!?/br> 女人覺得可笑:“那為什么我們活著?” 男人:“因為我們是壞人,不守規(guī)則?!?/br> 他本來可以撇清關(guān)系,還能讓任何人都覺得合情合理,可他放棄了,他選擇尊重那個世界的規(guī)則。那個世界自然對他投桃報李,允許他在另一世界做自己。 女人淺淺地笑。 笑里頭全是燦爛與驕傲。 * 有這樣一個男人。 他有一身逆生骨,他從不對我、對誰柔軟,可我總也忍不住看向他的眼。 我沒有在他眼里找到自己,卻還是醉在他無心釀成的風(fēng)月里。 我意亂情迷。 我‘銅駝荊棘’。 我被他折磨得活過來,死過去。 漸漸地,我想要把他剝離,不管他是不是滲入我血脈和神經(jīng)。 可他不愿意。 他捧起鮮花和光明,朝我行進。 他告訴我,不要看他眼睛,被鷹啄過的眼睛沒有感情。 我問他。 那要看那里。 他把心掏出來,遞到我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