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河，“都瞧瞧吧，繼平定薩里甘河后，又一樁振奮人心的好消息。照這態(tài)勢來看，年前車臣汗部就會上降表，喀爾喀四部頑疾拖延了這么多年，在朕這一代，總算能徹底根治了。”

    佟崇峻的折子在眾人手上傳閱，其實皇帝要讓這些章京看見的并不僅僅是戰(zhàn)事的順利，而是這背后樁樁件件與納辛有關(guān)的功勞。佟崇峻戰(zhàn)功彪炳，和納辛是兒女親家，唐努烏梁海原本偏安一隅，因受納辛調(diào)遣才橫穿土謝圖汗部增援天干三衛(wèi)。眼下正是納辛立下大功的時候，如此功績不說犒賞，反倒下獄問罪，那后頭的仗是打還是不打？

    崇善等看過了奏折，暗里也只能贊嘆納辛運(yùn)道好。不過這種功績保一時還猶可，將來未必沒有重翻小賬的時候。正要開口，忽聽得匆匆的腳步聲到了門上，三慶隔著簾子打千兒，“回主子爺，坤寧宮才剛傳信兒過來，說主子娘娘身上抱恙，請萬歲爺移駕做主?！?/br>
    皇帝心頭一震，沒來由地慌起來。嚶鳴不是那種有了一點兒小病小災(zāi)，就嚷得滿世界都知道的脾氣，這回專程請他過去，別不是起了什么變故吧！

    他說知道了，問周興祖過去沒有。三慶道：“周太醫(yī)已經(jīng)過去了，這才打發(fā)人來養(yǎng)心殿回話的?！?/br>
    看了太醫(yī)還讓來請他，這是怎么了？皇帝有些焦躁，卻不能顯露出來，淡聲吩咐：“先讓德祿過去瞧瞧?！睆?fù)把手上亟需處置的政務(wù)三言兩語發(fā)落了，方出養(yǎng)心門往坤寧宮去。

    走進(jìn)夾道，他再也沒有了帝王四平八穩(wěn)的氣度，幾乎是一路向北奔跑著，穿過隆福門進(jìn)了坤寧宮。

    消息傳進(jìn)養(yǎng)心殿的時候，他腦子里就蹦出過不好的預(yù)感，但至多不過是皇后犯糊涂割傷了手，或是偶感風(fēng)寒之類的事兒，太醫(yī)總有法子解決的?？墒钱?dāng)他看見床上不省人事的嚶鳴，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回身一把抓住了周興祖的衣襟問：“皇后怎么了？得了什么??？”

    周興祖誠惶誠恐背了一大通病理，皇帝只聽清了一句，皇后娘娘左寸心脈動甚，是孕子之兆。

    他大覺意外，“有孕了？”

    周興祖說是，“恭喜皇上，娘娘遇喜了?？沙加^娘娘脈象，肝郁脾虛，正氣不足，眼下又高熱不退，沒有醒轉(zhuǎn)的跡象，怕是……不大妙啊?！?/br>
    皇帝被他這番話嚇著了，怔怔道：“你說什么？什么不大妙？”

    四九的天兒，周興祖卻滿頭滿臉的汗，卷著袖子邊擦邊道：“娘娘這種癥候，多因情志不遂，勞倦太過所致。癥狀來得急且兇險，臣行醫(yī)多年，從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皇帝沒了主張，呆站半天后，強(qiáng)自定下心神道：“把太醫(yī)院搬到西邊圍房來，召集所有人會診，一定要讓皇后醒過來。”

    他說到最后那句，心是被撕扯著的，從沒想過身強(qiáng)體壯，怎么收拾都不會趴下的二五眼，現(xiàn)在竟躺在那里沒了知覺。

    他木然往她床前去，兩條腿不像是自己的了，每邁一步都異常艱難。好歹到了她身邊，小心翼翼叫了她兩聲，不敢用太大的嗓門，因為總覺得她是睡著了，要是貿(mào)然吵醒她，她回頭又要打人。

    可是這兩聲沒有換來她任何反應(yīng)，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那么燙，像要燒起來似的。外面廊子上光影搖曳，無數(shù)往來的人，踩踏出一片兵荒馬亂的氣象。恍惚想起六歲那年皇父駕崩，窗戶紙上也是這樣人影不斷……

    他哆嗦了下，打從心底里地，由衷地恐懼起來。

    第114章 大寒（2）

    可文二, 就在這個時候來了。原本他的嫡子, 盼了那么久，他和二五眼不止一次談到過他，不止一次為他的名字較勁，要是她醒著, 該是多高興的一樁喜事。可如今他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在他心里, 二五眼比一切都重要。

    “皇后, 你怎么了？”他撫撫她的臉, 雙手顫抖恍如風(fēng)燭殘年，“是不是因為朕昨兒沒回來, 你不高興了？可朕什么也沒干, 在養(yǎng)心殿批了一夜的折子, 邊上是德祿陪著, 朕沒有翻別人的牌子, 也沒有紅袖添香……”他把額頭抵在她手背上，失魂落魄地說，“你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