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腦袋從他身旁走過。皇帝尷尬地收回了手，氣惱天底下為什么有這樣睚眥必報的女人，她現(xiàn)在膽兒那么肥，即便是面對皇帝，她也敢叫板?？墒怯惺裁崔k法，她走遠了，他還是得追上去。

    雅玩齋在暢春園的西北角，那里三面環(huán)水，是園子里第一清涼安靜的所在。戍守的太監(jiān)見他們來了，忙上前扎地打千兒，恭順地把人引進去。皇帝熟門熟路帶她逛了一圈，這里收集的東西并非多華美貴重，基本以奇石和書畫為主。還有水師新造的寶船模型，以及從開國時期至當下各個時期的弓箭鳥銃，順著一一看過來，是活脫脫的一部武器進化史。

    “如何？”皇帝看著這些藏品，自矜地微笑，“這是朕多年來收集的，大英上下再找不見比這里更全的了?！?/br>
    嚶鳴對這些武器一竅不通，并且毫無興趣。爺們兒喜歡舞刀弄qiāng，她又不喜歡，只能口頭敷衍著：“萬歲爺真有恒心，那么老舊的東西，是從哪兒淘換來的？”

    他說你不懂，“越老的東西越難得，像那把雁翎刀，別看它銹跡斑斑，它可在圣祖攻打韃靼黃金家族時立過戰(zhàn)功。”

    曾經(jīng)的逐鹿中原，他說起時總是充滿驕傲。宇文家將近三百年的基業(yè)，每一朝每一代都是圣主明君。也正因著祖宗教誨，他愈發(fā)要進益，才不負先祖?zhèn)兊膭罹珗D治。

    至于嚶鳴呢，覺得石頭遠比武器更有意思。她撐著膝頭，看玻璃罩里的乾坤，“這個像熊掌，這個像五花rou……”

    皇帝站在她身后，靜靜看著她，袖里的珠串落在掌心里慢慢地研磨著，半晌道：“樓上還有藏品，你隨朕來?！?/br>
    循著朱紅的樓梯上去，過了雕花落地罩，就是滿屋子的燙樣。這也是開國后留下的，欽工處掌案新舊jiāo替，三百年園囿行宮和陵寢的修建，全濃縮在這小小方寸之間。他帶她來，其實也有私心，不光是為了讓她看見這些小玩意兒，更是為了試試她對海銀臺是否還有留戀。

    他幾乎不錯眼珠地看著她臉上的神情，她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皺眉，他都要仔細分析再三。她對這些燙樣應(yīng)當是熟悉的，在一個四合院前停留了很久，他終于忍不住問：“你在想什么？”

    嚶鳴遲疑著，“這院子，我好像在海大人家見過?！?/br>
    皇帝心上一沉，暗道果然想起海銀臺了。可嚶鳴覺得既然讓她看，就不會希望她有意閃爍其詞。有些話，反倒是說開了比較敞亮，橫豎自己也沒什么見不得人的，她和海銀臺定過親是事實，宮里明知她許了人家還把她招進來，應(yīng)當對這段經(jīng)歷是認可的。

    “萬歲爺今兒帶奴才來這兒，就是為了讓奴才瞧這個嗎？”她笑了笑，和聲說，“主子不了解我這個人，我不爭不搶活到今兒，向來是家里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辦。早前和海家定親，兩家大人都覺得好，我也無可無不可。姑娘大了總要嫁人的，定了海家我是這么著對海銀臺，定了別家我也是這么對別人，應(yīng)當應(yīng)分的?！?/br>
    皇帝對她這種態(tài)度很不滿，雖然挑不出錯處來，可他就是不滿，下意識地認為自己和那些人不同，至少在她這里應(yīng)該得到更高的待遇。

    他按捺了下，涼聲道：“如今朕要下詔了，所以你也這么對朕，是么？鞏華城里那回，朕看見你們私會了，既然退了親，就該知道男女大防。”

    嚶鳴覺得他有點兒過于小心眼了，“那回是恰好碰上，怎么成了私會了？您不能這么給我扣罪名，我可清白著呢?！?/br>
    皇帝調(diào)開視線，哼笑了聲道：“就算是恰好碰上，也該錯身而過，你們呢，全然不顧旁人議論，在臺階上說了那么長時候的話?！?/br>
    他這語氣，簡直像捉了jiān似的，讓她覺得很不痛快，“那是人情世故，就算是一面之緣的人，見了也得問一聲兒‘您吃了么’，我和他打個招呼不為過啊?！?/br>
    皇帝氣她狡辯，其實她只要答應(yīng)一句往后再不理海銀臺就成了，何必說那么多沒用的。他現(xiàn)在的心境兒就像孩子，咱們倆既然做了朋友，你就不該有別的朋友，要不就郁塞難受，抓心撓肺。

    可嚶鳴沒領(lǐng)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