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貴太妃哼笑了一聲，“我在宮里苦熬了二十年，這宮里的人事兒哪能不通呢。寧妃是內(nèi)務(wù)府富家的姑娘，栽在了齊嚶鳴的手上，富榮恨她恨得牙根兒yǎngyǎng。今兒領(lǐng)那一千兩銀子也是他經(jīng)手的，他跟前養(yǎng)了多少太監(jiān)，各宮都有他的人，西三所和壽三宮自然也有他的耳目。我這兒有件東西……”一頭說，一頭朝善嬤嬤使眼色。善嬤嬤是身邊服侍的老人兒了，立即拍著手把人都遣了出去。

    殿里一時(shí)只剩她們姑侄，春貴妃被貴太妃唬得心驚膽戰(zhàn)，“什么東西？”

    貴太妃拿出一方帕子包裹的小物件來，一層層展開了手絹，才顯露出里頭的東西，“這是富榮打發(fā)人送來的，你瞧瞧。”

    春貴妃不明所以，只見那橄欖核做的小船精妙絕lun，接過來擱在掌心，笑道：“富榮倒有心，送這種小東西給主子取樂?！?/br>
    誰知貴太妃搖頭，“這種手藝，全大英找不出第二個人來，是欽工處海銀臺雕的東西?！?/br>
    海銀臺的大名貴妃聽過，起先是因他獨(dú)一無二的燙樣工藝，后來是因他和齊家二姑娘的婚事。畢竟叫皇帝截了胡，夠他名噪一時(shí)的了。

    貴妃又低頭看了看，慢慢回過味兒來，“這東西究竟是哪兒得來的？”

    貴太妃慢悠悠喝了口茶，“從頭所殿里摸來的，御前的人領(lǐng)了銀子，富榮就派底下麻三跑了一趟。麻三是個撬門開鎖的積年，也該是那丫頭走背運(yùn)，這種物件帶進(jìn)宮來，早晚要闖禍的。富榮原是想找著點(diǎn)兒由頭好做文章，不想翻見了這個，可不是現(xiàn)成的話柄么。她這會兒還沒封后，皇上眼里不揉沙子，要是抖落出去，說她念著舊相識，你猜皇上什么想頭兒？”

    貴妃沉默下來，要論私心，誰沒有私心？自己進(jìn)宮就封了貴妃的位分，晉封又比人家早，齊家姑娘未必不拿她當(dāng)眼中釘。多厲害的主兒啊，先是收拾了寧妃，怡嬪第二天也吃了掛落兒，整治完了她們，怕不來整治承乾宮？

    她又看了敏貴太妃一眼，“依姑爸的意思……”

    貴太妃倒也沒說什么，曼聲道：“你是我娘家的孩子，我自然看顧你。如今東西到了咱們手上，拿不拿出來全看你自己。我不給你出主意，我是有了年紀(jì)的人，和你們年輕孩子不一樣，腦子沒那么活了，也鬧不清你們之間的恩怨。橫豎你把這東西留著，興許將來能派上用場也不一定。”

    春貴妃站起來，向貴太妃蹲了蹲身，“多謝姑爸了，這事兒容我再琢磨琢磨吧。”

    從壽康宮出來，貴妃就心不在焉的樣子，到了永康左門上也不知道拐彎兒，身邊宮女輕輕喚了她一聲，她轉(zhuǎn)頭瞧人，滿臉不明所以，“怎么了？”

    “咱們該往北邊夾道去啦，再往前是乾清宮廣場，后宮宮眷不讓走的?！?/br>
    “噢。”貴妃說，仍舊低頭琢磨，那小小的果核上突出的棱角頂著掌心，痛感清晰。

    這么個好把柄在自己手里抓著，白放著可惜了。后宮的品階是有定員的，貴妃上頭是皇貴妃，皇貴妃之上是皇后。如今宮里沒有皇貴妃，數(shù)自己位分最高，可不日那座山要壓在自己頭上了，就沖齊嚶鳴進(jìn)了養(yǎng)心殿，和萬歲爺朝夕相處著，將來也不至于像先頭娘娘似的命薄。

    怎么辦呢，她仰頭看看天，天是瀟瀟的藍(lán)，在梨白的傘面之外，藍(lán)得像海子里的水。捫心自問，進(jìn)宮是好事兒嗎？其實(shí)不算是，不過是為家里掙體面的事由，老輩兒里出過一位貴妃，小輩兒里再出一位，春吉里家算得大英的貴妃窩兒了。人心啊，從來就不知道足意兒，原想著進(jìn)來封個妃就罷了，貴妃也許是她接下來幾十年勤勤懇懇奮斗的目標(biāo)?？蓻]想到這回的起點(diǎn)高了，那么她又開始揣度，皇貴妃甚至是皇后的位分，對她來說究竟有多遙遠(yuǎn)呢？

    “珠珠，你說一個人心氣兒太高，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珠珠笑了笑，“心氣兒高也得分人，原就泥豬癩狗的出身，心氣兒太高叫不自量力；可要是公侯府邸出來的，心氣兒高就是有志氣，誰叫人家原就是人上人?！?/br>
    貴妃也笑了，朝北邊的夾道望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