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除了朕，誰瞧得見你？”

    “德祿和三慶他們都能瞧見啊……”

    “他們是太監(jiān)，你忌諱他們干什么？”皇帝不高興，滿臉鬧脾氣的樣子。

    嚶鳴囁嚅了下，“您不是太監(jiān)，您瞧著奴才，奴才心里也不自在啊?！?/br>
    這就是個嚴肅的話題了，皇帝理所當然的覺得她在他面前不應(yīng)該不好意思，因為不久的將來她會成為他的皇后，夫妻本就一體，誰見過自己瞧自己還要避諱的？其實她就是沒想過要好好和他過日子，皇帝發(fā)現(xiàn)自己像在捂著一塊捂不熱的石頭，明明花了心思，她照舊渾然不覺。

    心里的郁塞同誰去說呢，這個油鹽不進的二五眼，竟敢拿他和太監(jiān)比。要換做平時，皇帝一定要問她個大不敬的罪過，可是現(xiàn)在他覺得渾身無力，心情沉重得難以打起精神來了。

    “你也不用太拿自己當回事，朕閱人無數(shù)，你這個……”他輕蔑地說，“不算什么?！?/br>
    嚶鳴干笑了聲，閱人無數(shù)？是悅?cè)藷o數(shù)吧！左擁右抱有什么值得夸耀的，虧他好意思拿來說嘴。

    真不愿意繼續(xù)應(yīng)付這個人了，她沒好氣地拽了拽明衣的衣襟，粗聲問：“您要喝茶么？”

    皇帝也板著臉看她，“朕泛酸水兒呢，喝什么茶！”

    正說著，外面廊廡上傳來一串腳步聲，德祿到了梢間門外，壓聲兒喊姑娘，“米油熬得了，您拿進去吧！”

    嚶鳴只得去接，又見他陪著笑吩咐：“萬歲爺圣躬不豫，姑娘受點兒累，都是為了差事。萬歲爺身上不好，姑娘就喂吧，我怕萬歲爺沒力氣，手抖?！?/br>
    區(qū)區(qū)泛酸水兒就沒力氣手抖么？德祿這個御前管事太監(jiān)，真不是白當?shù)摹Ｖ劣诨实勰?，大約就是這么被慣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她回身往寢室里去，看見前一刻還中氣十足的皇帝，忽然變得氣若游絲了。

    她嚇了一跳，忙登上腳踏喊主子，“您可別嚇唬奴才，您耷拉著眼睛是疼得要暈，還是瞌睡上來了犯困？”

    皇帝覺得她張嘴沒好話，不怎么想搭理她，睜開眼意思了一下，然后又半合起來。嚶鳴無奈，卷起袖子端過米油，攪了攪，小心翼翼吹了兩口，說：“萬歲爺，奴才來伺候您啦?！?/br>
    如果這話是閉著眼睛聽的，不免要產(chǎn)生一點遐思，可這會子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皇帝微微撐起身，斜斜倚著大引枕，頗有侍兒扶起嬌無力的羸弱。

    視線轉(zhuǎn)啊轉(zhuǎn)，最后還是落在她身上，那雪白的臂膀，翠綠的鐲子，還有吹涼時撅起的嫣紅的唇……皇帝心里一陣急跳，看來滿腦子污濁的分明是他自己啊。如果被她知道了，她會不會冒著殺頭的風險，狠狠揍他一頓？

    不敢想了，想多了控制不住自己。金匙遞到了唇邊，她的眼睛如他之前猜想的一樣明亮。如果現(xiàn)在她說話，那唇中吐出來的話是不是像耳語，格外有令人酥麻的威力？

    她確實說了：“萬歲爺，奴才怎么覺得你續(xù)不上來氣兒了？”

    皇帝一怔，兜頭一盆冰碴子澆下來，覺得既尷尬又惆悵。

    四六不懂！如果說女人是水，男人是泥，那她一定是泥漿！他嘆了口氣，預(yù)感余生無望了，“疼的?！?/br>
    “那就趕緊喝了?！彼滞斑f了遞，“泛酸水兒拿米油調(diào)理最好，早年我們家老太太也犯過這個毛病，后來每天一碗米油給養(yǎng)好的?！?/br>
    皇帝也不管她拿誰來作比喻了，就著她的勺子喝了一口。所謂的米油，是拿大鍋熬粥，最后覆在面上的那層膏油。滿鍋米粥的精華全在于此，用它來滋補，自然是永不出錯的。

    嚶鳴看他一口一口喝了，笑道：“女人用米油不過滋養(yǎng)罷了，男人用這個更好?！?/br>
    皇帝納罕地看了她一眼，“療效還分男女？”

    她點點頭說：“奴才小時候讀過《本草綱目拾遺》，上頭寫了米油有滋yin長力、補yè填精的功效?？招姆拢渚詽?，即孕也?！?/br>
    皇帝嘴里含著半口，這會兒不知該不該咽下去了。

    這是老天派來專治他的克星吧，她要么不開口，開口就能把人擠兌死。她背了一通醫(yī)書是想說明什么？說他生不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