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囁嚅著：“朕瞧她不像個好人……”

    太皇太后和太后愕然jiāo換了眼色，“不像好人？咱們瞧她倒沒有不齊全的。你同先頭皇后合不到一處去，那也是沒法兒，這個萬萬要仔細考量才好。你若是不喜歡，那就不必勉強了，橫豎納辛這會子在軍機處，知會他一聲，把人領回去吧，別耽誤了嚶鳴的前程?！?/br>
    太后也耷拉著眉毛一笑，“可惜了的，我倒怪喜歡這孩子的。咱們留人家在宮里這么長時候，總要給人家一個說法才好。要拉攏納辛也不難，我認了嚶鳴做干閨女吧，賜她一個郡主的銜兒?；仡^皇帝再下道賜婚的旨意……她在進宮前像是和人過過小定的，是哪家的來著？”

    太皇太后道：“海家的，如今掌管欽工處呢?！?/br>
    “噢?！碧蟮?，“那敢情好，傳起旨意來不費力氣?！?/br>
    皇帝看著祖母和母親一唱一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兒，“納辛眼下才倒戈，倘或立刻處置了齊嚶鳴，只怕他心里有怨氣?！?/br>
    太后道：“所以我打算認下嚶鳴，這么著齊家跟前也算jiāo代得過去了。”

    這回皇帝不說話了，屋子里一時安靜下來，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過了好半晌，才聽見皇帝開口：“這會子要是發(fā)了詔書，可是要先放人回去？”

    瞧吧，這才是他真正擔心的，怕旨意頒布了，嚶鳴就得離開養(yǎng)心殿。太皇太后看著孫子，發(fā)現(xiàn)他情竇初開的樣子跟鬼打墻似的，十分不敞亮，得經(jīng)過她們多番的bi迫才勉強擠出來一點兒，這樣人家姑娘可怎么能感受到他的心意呢！

    太皇太后撫了撫額，“要照著規(guī)矩，不是從嬪妃提拔的，合該由宮外抬進來才是。不過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倘或你舍不得叫她出宮，先晉了皇貴妃，再抬舉成皇后也是一樣。”

    可皇帝覺得不妥，打從一開始就許了她皇后的位分，如今忽然晉了皇貴妃算怎么回事?；寿F妃再尊貴，也不能和皇后相比，最后玉牒上記上這么一筆，終歸欠缺了體面。

    可是即刻晉封，一則她要離宮，二則還不知道她現(xiàn)在究竟是什么想頭。那天他興沖沖趕到頭所殿，聽見的話到如今還讓他灰心不已，因此談及下詔，總有些猶豫。

    “孫兒的意思是眼下暫且不急，待烏梁海派了兵再下詔，于大局更有利?！被实蹌e別扭扭說，“朕這程子太忙了，大婚事宜又牽動朝政……朕回去，抽個空瞧瞧怎么擬定詔書……”抬眼一瞥，見嚶鳴從配殿那頭過來了，后面的話便就此打住，再不吭聲了。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相視而笑，總算皇帝對這個是中意的，既然兩情相悅，多處處也沒有什么不好。

    嚶鳴端著一盞血燕粥進來，對他們的談話內(nèi)容渾然不知，笑道：“奴才瞧過了，這粥火候正好，時候再長，燕窩該燉化了。”邊說邊呈敬到皇帝手邊，“萬歲爺早膳進得少，再用些個吧。”

    皇帝向太皇太后謝了恩，進也進得食不知味?？纯刺旃?，時候差不多了，便從慈寧宮辭出來。嚶鳴在邊上伴駕，他悄悄看了她好幾眼，想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養(yǎng)心殿為她搭了天棚，這事兒她知道吧？皇帝在等她向他表達謝意，可等了半天，也不見她有什么動靜。心里正煎熬，忽然聽見她叫了聲萬歲爺，皇帝立刻轉(zhuǎn)頭看她，口氣卻生硬，“有話就說?！?/br>
    嚶鳴站住了腳，笑道：“奴才昨兒上夜，按例這會子該回他坦睡覺啦，奴才就不伺候您回養(yǎng)心殿了?！闭f罷福了福，卻行幾步，退回了慈寧門內(nèi)夾道。

    皇帝站在那里，心頭拱火，卻又無處發(fā)泄，只是哀戚地想，這人真的太沒良心了，太沒良心了……

    第51章 大暑（6）

    封后的詔書, 歷代是由底下大學士草擬, 然后呈皇帝御覽, 了不得增添或刪改幾筆，再冠上個仰承太皇太后慈命, 就能頒布下去?；实劢r候在為戶部的爛賬費腦子，已經(jīng)很久沒有動筆寫詔書了，自己深覺得這樣下去圣賢書都白讀了, 這回恰逢時機，練練筆頭子也是好的。

    午后蟬聲一片，皇帝連小憩都叫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