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涼聲道：“這事同朕不相干，你該殺頭還是該凌遲，你自己受著?！碧种噶酥傅铋T，“出去，朕不想看見你。”

    嚶鳴直起身來，有點(diǎn)執(zhí)拗地偏著頭，“奴才不走?！?/br>
    皇帝愈發(fā)拱火了，“怎么？你敢抗旨？”

    她說：“奴才回去也是等死，不如就在這兒等主子降罪吧?！闭f完又是一臉云淡風(fēng)輕，連那點(diǎn)惶恐也徹底不見了。

    皇帝登基十七年，頭一回遇見口稱奴才卻使喚不動的東西，那一瞬竟讓他感覺有些無所適從。還好御前的人都支開了，否則當(dāng)真下了自己的面子，不處置她就說不過去了。現(xiàn)在畢竟是在大行皇后大出殯期間，這會子就拿納辛的閨女作筏子，還不是時候。

    可這不妨礙皇帝被她氣得站立起來，他說：“你放肆，是誰給你的膽子，在朕跟前耍賴！”你不走我走這套好像不太適用，行宮就這么大的地方，走又能走到哪兒去？

    皇帝的嗓音清朗，但沉下聲時，便有橫刀過境的一片鋒芒。嚶鳴心頭雖哆嗦，但她依舊不服輸，向上又磕一頭，“求萬歲爺成全?！?/br>
    皇帝終于從寶座上下來了，他不可思議地盯著那個后腦勺，“齊嚶鳴，你是不是以為有太皇太后給你撐腰，你就可以不把朕放在眼里？”

    嚶鳴說不敢，“奴才是太皇太后的奴才，更是萬歲爺?shù)呐?。上回奴才口出狂言冒犯了萬歲爺，回去之后我把腸子都悔青了。”

    腸子都悔青了，可還不是愛干什么就干什么。皇帝冷哼一聲，“朕知道你很會說話，哄得老佛爺和太后高興，成全了你的小算盤。朕和她們不一樣，你在朕跟前使假招子，朕一眼就能看出來。告訴你，印章朕沒有，有也不會給你。你還惦記著要出宮呢吧，正好以此斷了老佛爺?shù)哪钕耄憔驮谶@里殉死，留下陪大行皇后去吧?！?/br>
    這么重的話撂下，別說是她，就是納辛也該哭了。皇帝自覺心里的怒火終于發(fā)xiele一半，欣賞各式各樣的人在他面前打顫求饒，很長一段時間里是他的愛好。于是皇帝開始等著，等著看她接下來的狼狽和困窘，結(jié)果等了半天，等到她溫吞的回答，說不行——

    “宜陵是帝王陵寢，奴才何德何能，怎么能葬在這里呢?！?/br>
    這下子又把皇帝堵住了，他窒了半天，哂笑道：“你倒會給自己找臉，還琢磨進(jìn)宜陵呢？”

    嚶鳴當(dāng)然絕不愿意進(jìn)宜陵，就是死也離他遠(yuǎn)遠(yuǎn)的。她知道皇帝不會殺她，說這些不過是為泄憤罷了。她今晚來是沖著印章，偶遇海銀臺的事兒她并不想提及，一來沒什么見不得人，畢竟她眼下還沒受封呢；二來就算老老實(shí)實(shí)jiāo代了，換來的也是數(shù)落，因此就當(dāng)從來沒發(fā)生過吧。

    “萬歲爺把印還給奴才吧，奴才往后一定赴湯蹈火，以報(bào)萬歲爺恩典。”

    皇帝很不耐煩，“不在朕這兒，沒有。”

    “怎么能不在呢，您那么恨我……”她還在喃喃，“奴才有一千個不好，一萬個不好，您不能拿這個和奴才開玩笑，這是掉腦袋的大事兒，求萬歲爺可憐可憐奴才吧?！?/br>
    其實(shí)皇帝眼下要等的，早就不是那幾句服軟的話了。他要等什么，連他自己也不明白，就是心頭氣不順，有些事不在他掌握之中了，作為帝王來說絕不是個好體驗(yàn)。

    她還在地上跪著，他垂眼說：“起來，滾出去?！?/br>
    嚶鳴手心里攥了滿把汗，她很想高高應(yīng)一聲“嗻”，然后從這兒麻溜離開，可她又怕皇帝還沒盡興，總得再堅(jiān)持堅(jiān)持，把戲做足了。

    最后皇帝見實(shí)在趕不走他，揚(yáng)聲叫德祿，“去，把納辛找來！”

    納公爺很快就進(jìn)了殿，看見閨女跪在那里，他還沒到御前膝頭子就軟了，不住說：“嚶鳴又闖禍了不是？奴才說過的，她是個二五眼啊，主子爺千萬別和她置氣?！?/br>
    皇帝胡亂擺了兩下手道：“她不肯走，你把她帶走。”

    結(jié)果納公爺滿臉的不理解，“萬歲爺?shù)囊馑际亲屌虐阉龓С龃蟮钅?，還是讓奴才把她帶回家？”

    皇帝靜靜看了他半晌，忽爾一笑，“納辛，你想不想念先帝爺？”

    納公爺腦袋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