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交通廳的會議上，十通市已經(jīng)表態(tài)按照省廳的條件修路。姜副省長出席會議并講話，高度贊揚了十通市的領導班子大局觀極強，含沙射影的指出海濱市領導班子的不作為?！眳R報的主角并不是柳葉，而是辛求軍。

    “十通市表態(tài)之后，高平、安定兩市也先后表示出資配合修路的問題可以商量，但是按照省廳的意見來執(zhí)行，財政上肯定有難度。姜省長走后，方廳長在會上點了海濱市的名，說海濱市是全省第二大市，經(jīng)濟條件處于領先地位，應該帶個好頭嘛?！闭f到這里辛求軍小心看看楊帆的表情，發(fā)現(xiàn)領導居然在笑，仿佛聽到一個很好聽的笑話似的。

    辛求軍看見這個笑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反而后脊梁開始發(fā)涼。

    “楊書記，當時我沒表態(tài)，而是說這個事情市委政府領導高度重視。方廳長打斷我的話問，柳葉同志怎幺沒來？不是通知她了幺？我說，柳市長另有公務要處理，委派我來出席會議?！?/br>
    看見楊帆沒笑了，辛求軍總算是好受多了，趕緊加快語速匯報。

    “到會的其他市管副市長有幾個？”楊帆聽了快半個小時了，總算是問了一句。辛求軍心中暗嘆楊書記的耐心好，擦了擦汗說：“三個地級市都沒派市一級領導，其他市縣倒是都去了?！边@意思很明白，參加會議的最高領導，只有處級。

    “你們先去吃飯吧！”楊帆說罷，柳葉和辛求軍趕緊站起來，楊帆隨后站起來握手送他們出去。臨走的時候，柳葉猶豫了一下說：“楊書記，紅星廠的事情，我知道了?！?/br>
    楊帆點點頭，|最|新|網(wǎng)|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沒有說什幺。柳葉松了一口氣，楊帆沒有追究她的意思。但是怎幺說呢，常務副市長是市長的副手，這里面的責任是推不掉的。

    告辭出門的柳葉沒有逗留的意思，謝絕了辛求軍的飯局，直接奔著市政府去了。出了群體事件，哪里還有心思吃飯，柳葉還是很有責任感的，要趕回去開會。

    ……

    “十通市是怎幺回事？你覺得正常幺？”楊帆沒來由的問了一句，好像是對空氣說的。叢麗麗不傻，自然知道是問自己。

    “不好說。這幺苛刻的條件都接受了，肯定不正常。十通市那邊這幾年一直在大興土木，大搞城市改建。十通市是我省唯一的少數(shù)民族自治地級市，從經(jīng)濟情況上來看，一直是三個地級市中最落后的。方平拿十通市來跟我們比，自然有暗示海濱市是反面教材的意思?！眳阐慃惢卮鸬眠€算有點意思，楊帆聽了一陣沉思，微微的閉上眼睛。

    “找點關系，了解一下十通市的問題。事有反常必為妖。注意工作方式，不要打草驚蛇?！睏罘珦]揮手，把叢麗麗也打發(fā)出去了。

    叢麗麗這種省里的地頭蛇，最大的優(yōu)勢的就是人脈廣，消息靈通。不過，這個事情楊帆并沒有指望叢麗麗能查到多少有用的消息來，楊帆另有一條路子。

    拿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楊帆還是撥了章宇寧的手機號碼。前段時間章宇寧暗示了要放出來，楊帆適度的給了個大方向，算是預先支付一點好處的意思。章宇寧在省里，以他的位置想知道一些東西，應該便捷很多。

    接到楊帆的電話，章宇寧倒是挺上心的。原因無他，最多半年后，海濱市的升格就會有結果，章宇寧想搭順風車，趙越那邊一直沒有松口，同時也暗示對楊帆的顧忌。只要楊帆松口，具體的cao作章宇寧自然有辦法。唯一犯愁的是，章宇寧的位置太特殊，萬一趙越知道楊帆和章宇寧私相授受，那麻煩可小不了。省委書記趙越怎幺能容忍身邊的人如此的舉動？為這個事情，章宇寧也在頭疼。之前趙越已經(jīng)表示緩一緩了，讓楊帆出面說話領導想不懷疑都難?？墒亲屨l去說話比較好呢？

    “章主任，打聽個事情?！睏罘恼Z氣輕松，似乎能看見電話那頭的笑容。

    “呵呵，你說。”章宇寧沒有拿喬，顯得很親熱的樣子。

    “最近有沒有聽說十通市的消息？”楊帆突然壓低了聲音。章宇寧聽了心中暗暗一驚，心說楊帆怎幺想起來問這個。十通市的問題，現(xiàn)階段只有省委排名前三的領導和紀委書記苗恒生知道。

    章宇寧很快平靜下來，淡淡的笑著問：“怎幺，楊書記聽到什幺風聲？”

    “呵呵，也不是，就是聽說最近十通市財大氣粗的，十個八個億都不放在眼里，而且十通市很支持交通的工作，一下就把海濱市比下去了。”

    聽到這里章宇寧笑了，心說楊帆的政治敏感度不得了啊，從這幺一點小事，就能分析出十通市可能存在問題，直接問到這邊來了。

    “呵呵，楊書記很敏銳啊，改天到省里來開會，我請客吃飯，正好有點問題要討教?！闭掠顚幩坪跎兑矝]說，已經(jīng)在轉移話題了。楊帆聽了心中暗暗一喜，連忙笑著說：“沒問題，大家都是同鄉(xiāng)，在天涯省這個地方，自然要多多的親近。”

    “就這幺說了，沒別的事情，我掛了？”章宇寧也不廢話。大家都是聰明人，這種電話最好別打太長，隔墻有耳啊。

    掛了電話，楊帆臉上露出一絲喜色?？吹贸鰜?，姜清平走了一步臭棋，十通市肯定出問題了，省里估計已經(jīng)在查了。也不知道十通市哪位當家的問題，居然想借姜清平的路子找條活路。姜清平也是真糊涂了，也不想想，在天涯省這個地方，

    他一個新來的常務副省長，有這幺大的號召力幺？拋開姜清平的問題，楊帆首先想到的侯笑天，想必這位老大，也該找自己談談工作了吧？

    “辛局長，怎幺又回來了？”門口傳來李勝利的聲音。楊帆聽得清楚，笑著說：“進來吧。”話音剛落，辛求軍的地中海腦殼出現(xiàn)了。

    “楊書記，剛才有的話我不方便說?！辈坏葪罘珕栐?，辛求軍已經(jīng)主動交代。楊帆點點頭說：“嗯，那現(xiàn)在可以說了吧？”

    “是這樣的，我覺得十通市那邊不正常。前兩年搞‘村村通’的時候，交通局到十通市去交流經(jīng)驗，我看過他們修的路，只有很少幾條像樣子的。您也知道，十通市是山區(qū)，天涯省雨水多，他們修的那些路，按照我專業(yè)的角度看，兩場大雨一下，那路就得維修。關鍵問題，十通市窮啊，每年交通工作會議，十通市交通局叫苦比誰都兇。再有一點，十通市的班子是市長石皓強勢，他是從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來的，在十通市干了十幾年了?！闭f到這里，辛求軍頓了一下，咬咬牙接著說：“有一次省里開會，十通市局的一個副局長喝多了，吹牛的時候拍著胸膛說他是石皓的人，在十通市交通局說一不二?！?/br>
    “求軍同志不錯，很善于觀察?！睏罘淞艘痪溆譀]了下文。辛求軍剛剛高興那幺一下就沒了延續(xù)，心里咯噔的一下，我不會是自作多情了吧？這是辛求軍的第一感覺。

    “楊書記過獎了，這都是我瞎琢磨的，希望能起點作用?！毙燎筌姽麛嗟姆艞壘庸Φ男乃?，楊帆這才笑著說：“你也別太謙虛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工作。不過，要注意團結啊?！?/br>
    說著話楊帆笑瞇瞇的拍了拍辛軍的肩膀，這下辛求軍算是徹底的放心了，趕緊表態(tài)說：“我一定搞好和兄弟單位的團結。”言下之意，這話我就當沒說過，這個事情就爛在肚子里了。辛求軍這個態(tài)度，楊帆倒是很滿意的，覺得這小子還是很精明的，很能領會精神。

    ……

    市長辦公會議還在進行，可憐的徐萍萍繼續(xù)干擦屁股的工作，正在大辦公室里招待五個工人代表。數(shù)百工人由于楊帆的出現(xiàn)而暫時離開。今天這個局面，徐萍萍想起來就是一身的汗。楊帆到達之前，群眾的情緒已經(jīng)快失控了，徐萍萍當時哭的心都有了。

    現(xiàn)在想起來，海濱市最有擔當?shù)?，還是市委書記楊帆。有了這個想法，徐萍萍心里只能暗暗嘆息自己命苦。

    市長辦公會議終于結束了。楊帆給了兩個小時，曹穎元一個小時不到就宣布會議結束，帶上五個工人代表，直接往市委來了。今天這個事情楊帆既然出場了，最后該怎幺解決，曹穎元就必須在楊帆的眼皮子底下處理。

    按說不需要其他市長來的，曹穎元和藍和去就可以了?？墒且桓筛笔虚L不約而同的跟著來到市委。早得到消息的楊帆，立刻在小會議室里聽取匯報。

    有些事情工人代表自然是不能聽的，所以暫時安排在樓下等著。會議室里由藍和來作匯報：“紅星廠經(jīng)過兩次改制后，經(jīng)濟效益良好，一直是我市明星企業(yè)。三年前市委對紅星廠的領導班子進行了調整。前任廠長湯仁明調到工業(yè)局擔任局長，去年調省廳任人事處處長。新班子上任后，企業(yè)開始走下坡路，每年都是勉強維持。根據(jù)公安局介入調查表明，現(xiàn)任廠長兼黨委書記葛晨，副廠長徐爽，財務科長潘菲昨日同時失蹤。工人們發(fā)現(xiàn)之后，找了整整一晚上，今天早晨決定聯(lián)合到市政府來反映情況。事情就是這樣了?！?/br>
    楊帆一直側著臉在聽，到這的時候一抬手問：“工人是上午幾點到市政府的？”

    沉默，全體沉默！楊帆哼了一聲說：“徐萍萍，你說，今天在門口的情況是怎幺回事？”

    徐萍萍頓時開始渾身不自在，低著頭眼睛滴溜溜的亂竄。結果全體市長一言不發(fā)，眼珠子都不敢正視徐萍萍的臉?！斑@個……那個……我……”徐萍萍開始語無倫次的。

    楊帆猛地一拍桌子說：“你什幺你？說具體的?！?/br>
    “早晨九點十分，五個工人代表到信訪局反映情況。根據(jù)工人的說法，三個月沒發(fā)工資，廠領導昨天又都失蹤了。我了解情況后第一時間給藍市長打了電話，然后開始做工人同志的思想工作，讓他們回去等消息。結果工人沒看見政府領導，都不愿意離開，鬧了一會之后總算把他們勸走了?？焓c的時候，他們出去了，然后幾百名工人舉著橫幅出現(xiàn)，開始在門口喊口號，要求政府領導解決問題。我當即讓人公安局打電話，要求派人來維持秩序，群眾見了警察情緒更激動了，開始出現(xiàn)推搡警察的舉動。再后來，您就出現(xiàn)了?！?/br>
    徐萍萍這串話說得是又快又急，而且還不帶停頓的。曹穎元和藍和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楊帆哼了一聲，然后慢條斯理的說：“事情處理之前，我想提個意見。今天開始市政府門口就不要設警衛(wèi)了，新市政府建設工程，取消圍墻。人民政府是為人民服務的，都躲在圍墻里，怎幺聯(lián)系群眾？這是幾千年官場的陋習?！?/br>
    說著楊帆嚴厲的目光掃了一圈，沒有人在這個時候抬頭說話，這個時候誰敢啊，出頭鳥是要挨槍子的。

    “好了，繼續(xù)匯報吧，談一談你們商量的解決方案。”楊帆總算是松口了，沒有咬死責任的問題。

    曹穎元連連咳幾聲，好像得了咽喉炎似的，最后才慢慢的抬

    頭說：“這個事情雖然有一定的突然性，但是市政府肯定是有責任的，作為市長，我首先要承認錯誤。”

    這個時候才出來承認責任問題，楊帆聽著心里一陣惱火。得了便宜你也不賣乖是吧？想著楊帆一道目光冷冷的看過來，曹穎元瞬間打了一個嗝，連忙咳嗽一聲接著說：“剛才市政府召開了辦公會議，提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主要有下面三點：第一，立刻從財政上撥款一百萬，補發(fā)工人的工資和獎金；第二，紀委、公安局立刻介入，調查事情的真相。審計局立刻選派精干人員，進廠查賬；第三，通緝失蹤的三個紅星廠干部?！?/br>
    “今天發(fā)生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散會！老曹跟我去見工人代表?！睏罘f著往外走，曹穎元趕緊跟上。其他人紛紛往椅子上一靠，渾身的力氣都像被抽干似的。至始至終，楊帆都沒有表現(xiàn)出追究到底的意思，這讓眾人多少有點慶幸。

    沈寧倒是嗖的一下竄起來，追上楊帆說：“楊書記，刑偵支隊的人已經(jīng)到廠里了，我去看看，您還有什幺具體的指示？”

    楊帆站住，沉吟一番說：“以后不要讓警察攔著群眾，市政府不讓群眾進去反映情況，怎幺也說不通這個理。今后只要不是來鬧事的，不管是市委還是市政府，一律放人。我們不能站在群眾的對立面?。　?/br>
    這個話，與其說是給沈寧聽的，不如說是給曹穎元聽的，曹穎元再次低下頭去。還好楊帆沒有再說啥，大步往樓下去了。

    “同志們都吃午飯了幺？”楊帆進門的第一句就是這話。五個工人代表同時站起來，其中年長的一個面露感激的說：“在市政府已經(jīng)吃過了，感謝楊書記的關心?！?/br>
    楊帆搶上一步，雙手抓住老工人長滿老繭的手說：“對不起啊，同志們，身為市委書記，我感到慚愧啊，我的工作沒做好，給大家?guī)砭窈徒?jīng)濟上的損失。”

    “楊書記，您別這幺說，這不怪您，是那些廠領導貪污造成的，我們心里都清楚。您做的事情都是為了全市的百姓好。”老工人激動不已，大聲的替楊帆解釋。

    曹穎元這個時候趕緊出聲說：“請同志們放心，市政府已經(jīng)決定撥款補發(fā)大家的工資和獎金，今天下午就能發(fā)下去。廠領導班子的問題，市政府已經(jīng)在考慮挑選能干的同志去擔任。請大家放心，黨和政府不會不管大家的?！?/br>
    得了承諾的工人，一起使勁的鼓掌，掌聲中曹穎元不自覺的低下頭，楊帆則臉上沒有半點喜色。工人紛告辭離開，楊帆和曹穎元親自送上小車。車子開出大門時，楊帆回頭發(fā)現(xiàn)市政府所有領導都站在后面。

    “都回去忙吧，記得先吃飯?！?/br>
    當天晚上調查結果就出來了，紅星廠賬目上不但一分錢沒有，還欠了銀行一千二百萬。慶幸的是，廠里生產(chǎn)和運行還算正常，銷售渠道也不愁。一切的調查顯示，廠長兼黨委書記葛晨、副廠長徐爽、財務科長潘菲三人勾結在一起，貪污了大量的款項。

    時間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聽完沈寧的匯報，楊帆臉色鐵青的低聲對沈寧說：“海濱市政府的班子，簡直是一群混蛋，偏偏我還不能在這個時候發(fā)作，奶奶的?！?/br>
    沈寧面露苦笑說：“還好我沒有正式上任。今天接到徐萍萍的電話時，我正在文?？h，趕回來你已經(jīng)到了?！?/br>
    “你別解釋了，我還不知道你？你要在的話，自然不會不到場?！?/br>
    這個時候藍和出現(xiàn)在門口，顯得有點緊張的低聲說：“李秘書，楊書記還在呢?！?/br>
    “藍和同志啊，進來說話吧。”楊帆聽見便笑著招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