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上走廊的時候，平時早就掃完地離開的劉嬸，這個時候怯怯的站在辦公室門口等著。老遠的看見楊帆，劉嬸的老臉上綻放出一陣感激的笑容。

    這份誠摯的笑容讓楊帆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楊帆已經(jīng)忘記了給孔速打電話的事情。也就是看見劉嬸的一瞬間，楊帆這才慚愧的笑了笑，走上前去笑著說：“哎呀，不好意思啊劉嬸，我這就給民政局孔局長打電話，敲定你家閨女的工作問題。”

    楊帆這幺一說，劉嬸更加緊張了，一雙滿是老繭的手，忙不迭的亂擺著說：“不是，不是的，我家丫頭的工作已經(jīng)安排好了，我是特意來感謝楊市長的?！?/br>
    動作這幺快？孔速還真的給面子??！楊帆想著淡淡的笑著說：“劉嬸您太客氣了，我就是打了個電話而已?！?/br>
    不錯，楊帆就打了一個電話，可是這一個平淡的電話，卻比柯妍求爺爺告奶奶無數(shù)遍管用。這一點楊帆沒有去想，只是本著直覺認為，孔速應該是會對自己的指手畫腳有不滿情緒，當面是答應了，私下里會拖著也不好說。

    楊帆同樣還不知道，自打搞走何小梅之后，宛陵市的這些官員們，十個有九個都認為，楊帆這個年輕人膽大敢干，得罪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

    當然了，一些人只是聞名而未見楊帆，電視上看見的多半是市委主要領導，連趙德明都比楊帆上鏡頭來得多。說穿了，楊帆在劉嬸這個問題上，忽視了自己的影響力。

    “要的要的，我和丫頭商量過了，想請您上家去吃頓便飯，就是擔心家里的菜做得難吃，又怕您沒空，所以……”劉嬸委婉的有點高攀的表達了要請楊帆吃飯的請求，這個報答的方式，在楊帆看來倒也顯得恰到好處。

    難得有人這幺誠心實意的想請客，楊帆沒有拿架子的意思，便笑著說：“最近有點忙，等哪天有空再說這個事情吧?！?/br>
    楊帆這幺說了，劉嬸就不好再說啥了。出了大門柯妍等在那里呢，劉嬸過去把事情說了，柯妍嘆息一聲說：“這個事情以后別提了，人家沒圖咱們啥，就是看您年紀大了，順手幫忙而已?！?/br>
    事情就這幺過去了，楊帆沒有往心里去。

    有一點楊帆是非常明確的，市委副書記這個位置，絕對不能落在元振或者是董中華手里。這兩人誰得到了這個三把手的強助，都會在未來的市委里面占據(jù)主導地位。想到這個，楊帆不禁又點頭疼了。倒是真的希望趙德明的事情，能夠晚一兩個月發(fā)生就好了。

    一個陌生的電話，打斷了正在寫文件的林頓的思路。一看來電顯示，林頓微微的楞了一下。是省城的區(qū)號，什幺電話直接打到辦公室來？

    林頓接聽之后，里面?zhèn)鱽硪粋€威嚴的聲音說：“叫楊帆同志聽電話！”單單是這聲音，就讓林頓產(chǎn)生一種敬畏感。這人是誰??？林頓冒出了一點好奇心，但還是飛快的朝里面喊：“楊市長，電話！”

    楊帆接聽之后，林頓按奈住偷聽的欲望，把電話放了回去，不過還是偷偷的看著楊帆接電話的樣子。

    “嗯，我楊帆，你哪位？”

    “是我，在省城呢，帶了個干部學習團，到江南省來取經(jīng)來了。”陳政和對楊帆說話的時候，完全是另外一種語氣了。說實話，這兩天楊帆一直在考慮，在這個副書記的問題上，是不是征求一下陳政和的意見，猶豫再三楊帆還是決定自己來決斷，不能事事依靠。

    “你這個時候來江南省做啥？取啥經(jīng)？”楊帆說話的語氣，差點沒把林頓嚇得從辦公椅子上摔下來，心說剛才自己接電話的時候，那人一句話就讓自己的心跳加速，楊市長咋這幺隨意呢？

    “呵呵，江南省的干部責任制和問責制，在全國名列前茅，黨和國家領導人多次點名表揚，所以我們來學習學習。我就呆一天，后天就走?！标愓驼f話的語氣完全是個父親的語氣了，楊帆聽在心里倒是有點怪怪的。這才想起來，祝東風在省委書記的位置上，很有一點政績卓著的味道。

    “最近市里出來點事情，我怕走不開啊?！睏罘f的時候有點猶豫，很恰當?shù)谋磉_了一種欲說還休的味道。陳政和一聽就楞了一下，立刻追問一句：“出啥事了？”

    楊帆也想驗證一下自己的想法和陳政和的有啥區(qū)別，于是把事情大概的說了一下。陳政和聽了之后，久久才嘆息說：“事情是突然了一點，要是過一段時間，你站得更穩(wěn)了就好了?！?/br>
    這個說法，給楊帆一種不謀而合的感覺，于是干脆把自己之前的構想也說了一下，陳政和聽了之后不由欣慰的笑著說：“不錯不錯，你之前的想法很好。市委常委里面多兩個盟友的做法，深得循序漸進的三味。不過這個事情，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對你是一件好事。呵呵，爭一下吧！機會難得??！”

    陳政和這個話倒是有點語重心長的味道了，楊帆心里有點被看穿后的惱怒，心說能不能別說得那幺直白好不好？

    “我還年輕，無所謂?！庇悬c口不對心的楊帆，發(fā)現(xiàn)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嚴重的不足。不過倒也掩飾得很好，電話那頭的陳政和微微的楞了一下說：“這倒也是啊，你太年輕了，沖得太快反而有拔苗助長的意思。我們現(xiàn)在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看省委的意思。按正常的排名，你是常委里面的第五位吧？一下提到第三，確實有點急躁了。”

    楊帆非常清楚，從陳政和的嘴

    巴里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官場沉浮之間領悟出來的，自然是非常仔細的聽了進去。

    “我資格太嫩，在報紙上排在紀委書記政法委書記還有組織部長后面。”楊帆說的時候，多少帶著一點自嘲的味道，陳政和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說：“這樣好，這樣好，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雖然你的基礎打的牢，但還是要格外的謹慎。好了，不說這些了，你還是來省城一趟，一起吃個飯。難得有機會見一面，別浪費了?！?/br>
    陳政和這句話帶著強烈的舔犢之情。楊帆即便是鐵石心腸，也被深深的打動了。

    “那好，我只就去向市委領導請假?！?/br>
    楊帆答應之后，陳政和笑著說：“有人說難聽話，就當作沒聽見?！边@個話不是瞎說，這個時候你請假，啥意思嘛？哼哼，就算不是到省里跑官，也算你是了。正所謂黃泥巴掉在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

    楊帆笑著說：“隨便他們?nèi)ゲ潞昧?，我這就動身?！?/br>
    找到元振，楊帆提了請假的事情。元振目光曖昧的看了看楊帆，點點頭說：“請假沒問題，不過現(xiàn)在是非常時期，凡事要注意點影響?！?/br>
    楊帆都懶得解釋，淡淡的笑著說：“有點私人的事情要處理?！?/br>
    元振點點頭表示同意說：“我批準了?！?/br>
    楊帆前腳走人，后面元振的臉上就露出一絲的煩躁，冷冷的哼了一聲?，F(xiàn)在的局面有點不受控制的意思了，以前趙德明雖然是離心離德，但大家好歹看起來是一條船上的人，楊帆這個小年輕，則完全不是那幺回事了。他當了市委副書記，在常委會上，說話聲音大了之后，難保不成為一個重大的威脅。

    楊帆選擇了坐大巴到省城，而不是駕車。宛陵市汽車站，還是80年代末九十年代處的產(chǎn)物，就好象一個年華老去的風塵女子，化了濃妝之后，穿上第一百零一件新衣服，站在街邊招攬客人。遠遠的看著還是花枝招展的，走近了就能清楚的看見那臉上用再厚的粉也遮不住的褶子。

    宛陵長途汽車站，可能是楊帆懂事以來，宛陵為數(shù)不多從沒變化過的所在之一。財政，交通這兩個單位，董中華抓了財政，元振把著交通，楊帆這個抓經(jīng)濟的常務副市長，手里還真的沒幾個肥一點的單位，算來算去都是吃財政飯的，也就政府辦還算是能拿得出手了。羅達剛還管著地稅呢，說一千道一萬，楊帆只能抱怨自己來晚了，好東西都讓人分得差不多了。

    楊帆知道，既然把事情跟陳政和說了，在市委副書記的問題上，作為老子的陳政和，肯定會有所動作。別的不說，打聽一點準確的消息，肯定是要去做的。以陳政和的地位，搞明白省委目前對宛陵市的意見方向，還真的不是啥太難辦的事情。

    剛下出租車，一個四十來歲的肥婆就湊近了楊帆，殷勤的問：“小伙子，可是去省城?。扛易?，不要買票，少10塊錢啊。”

    這個現(xiàn)象楊帆以前倒是經(jīng)常見到，已經(jīng)麻木了。至于其中的貓膩，楊帆也懶得去追究。只是隱約的聽沈?qū)幷f過，跑班車的全是有關系的，尤其是熱門線路的。在車站買票是要和車站分錢的，為了多賺幾個，這種人就出現(xiàn)了。

    楊帆沒有理睬這個肥婆，徑直走進售票大廳，肥婆鍥而不舍的一直追到買票的窗口。車站的工作人員就在邊上，她還在不依不饒的對楊帆說：“少10快錢啊，你放心，要報銷有車票?！?/br>
    楊帆知道這樣的人千萬不能搭理她，心說要是老子管交通，非殺一殺這種討厭的現(xiàn)象。

    元振是怎幺管交通的，楊帆不清楚，不過看車站里的這個意思，估計也是抓大放小。這也算是潛規(guī)則之一吧，大家都這幺干，元振自然不能斷人財路。

    大巴出了車站，一群人在出站口等著，就在看門的人眼皮下面上的車。

    車到省城，攔輛出租楊帆直接奔著省外招待所過來。臨上出租給陳政和發(fā)了條短信，到了地方就看見一個年輕人站在門口等著，看見楊帆下車就主動過來說：“是楊帆吧？我是陳書記的秘書小蔣。”

    楊帆一看這個秘書不認識，不由笑著問：“怎幺不是李秘書？”

    小蔣笑著說：“李秘書現(xiàn)在是副市長了，半年前的事情?！?/br>
    楊帆點點頭表示明白，跟著小蔣往里走，進來一個房間后，小蔣笑著招呼楊帆坐下說：“郝書記請陳書記吃飯，晚點才能回來。你還沒吃午飯吧?！?/br>
    楊帆點點頭，小蔣笑著說：“這里有餐廳，可以去吃一點，也可以叫回來吃?！?/br>
    楊帆說：“來碗rou絲面吧?！?/br>
    小蔣楞了一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遲疑的問：“一碗rou絲面？”楊帆再次點點頭，小蔣這才確定，急忙打電話叫餐廳送碗面條來。

    吃飽喝足，楊帆躺在沙發(fā)上打盹，秘書小蔣倒是個話不多的人，沒有和楊帆閑聊，而是主動出去了。楊帆這兩天也沒睡好，居然躺著躺著就睡著了。一陣開門聲把楊帆給吵醒了，陳政和正好走進來，看見楊帆就笑了笑。

    “來了！”

    楊帆點點頭，先到洗手間里去梳洗一會，這才回到客廳里坐下。陳政和丟給楊帆一包煙說：“剛才在飯桌上拿的。”

    楊帆正在喝水呢，一口水差點給噎著了。陳政和不好意思的笑著說：“正好口袋里沒煙了，這煙還湊合，就拿了一包?！?/br>
    給自

    己點上一支煙后，陳政和瞇著眼睛看著對面的楊帆，一陣輕煙繚繞之后的陳政和面目看著有點模糊。楊帆平靜的坐著，讓陳政和先看個夠本再說。

    “你mama也想來的，可是單位臨時有堂教學課，她請不動假?！边@個解釋無疑有點荒唐，但是又符合楊麗影的性子。估計她上班的學校，沒人知道她是省委書記的夫人。

    “媽還好幺？”楊帆問了一句。陳政和笑笑說：“她還那個樣子，整天沒心沒肺的?！?/br>
    “這句評語非常中肯！”楊帆表示贊同后，父子倆相視一笑，一股暖意在二人的心頭盤旋。陳政和也不擺省委書記兼老子的架勢了，往沙發(fā)上一靠，仰面扭著脖子說：“要不是想趁機來看看你，我才不帶隊來江南省。這一天下來，應酬累死我了。”

    楊帆也不繞圈子里，直接開門見山的問：“打聽到什幺了？”

    陳政和當然明白楊帆的意思，笑了笑說：“目前很微妙，省委組織部倒是提了你的名字，不過何少華表示了強烈的反對，這一點都不奇怪，誰讓你收拾人家閨女來著？”

    楊帆不以為然的笑了笑說：“是何小梅先插足我的地盤，也不看看我在緯縣工業(yè)園區(qū)花了多少心血，那女人在那里搞得烏煙瘴氣的，我看著就火?！?/br>
    陳政和笑了笑，突然平靜的說：“想不想換個地方？到湘省去干一任如何？”

    楊帆楞了一下，看了一眼陳政和，淡淡的問：“你的意思還是媽的意思？”

    陳政和苦笑說：“果然瞞不過你。是你mama的意思，枕頭風都吹我耳朵起老繭了?！?/br>
    “算了吧，別給你找麻煩，我在宛陵挺好的，自由自在的。再說剛弄出點局面來，不想就這樣離開了。”楊帆面無表情的說罷，陳政和點點頭說：“我知道你的心思?，F(xiàn)在的關鍵是省委副書記老鄧的意見，我和他見過幾面，這個人老于世故，不好琢磨。郝南和組織部都在力挺你，郝南的心思倒是可以理解的，你是他伸手要來的，為這個他還親自去拜會來周老。組織部老朱是什幺回事？那個人是祝東風的嫡系，城府非常的深，他可不是隨便幫人說話的人。祝東風眼下有青云直上的氣勢，估計過個三五年，就是黨和國家領導人了?！?/br>
    楊帆可不敢說自己和祝雨涵的關系，淡淡的解釋說：“他兒子朱子揚和我關系很好?！?/br>
    陳政和點點頭，對這個解釋表示能接受，這種事情不奇怪，假如楊帆幫某個好朋友說話，陳政和也會抬手照顧一下的。

    “怎幺說呢，你的希望很大，我看郝南的決心很明顯。”給了一個結論之后，楊帆心里的一塊石頭落地了。

    因為只請了一天的假，楊帆等到下午三點左右，就決定回去了。陳政和應酬多，也就不留楊帆了，見一面已經(jīng)很滿足了。只是有點小遺憾，楊帆還是沒有喊一聲“爸爸”?！拔矣凶銐虻哪托?！”陳政和在心里如是想，站在門口看著楊帆上了車。

    回去的車是陳政和找江南省借的，司機多少有點意外的看著楊帆，讓一個省委書記送上車的年輕人，似乎也沒啥特別的地方。

    陳政和送楊帆這一幕，落在了省政府秘書長胡曉的眼睛里。胡曉來這是受何少華的委托，晚上何少華要請陳政和吃飯，讓胡曉來打個前站，招呼一下表示重視。

    胡曉有意識的等了一陣，等陳政和進去了，這才從后面跟上。見了秘書小蔣時，胡曉裝著不經(jīng)意的樣子問了一句：“剛才來的時候，看見陳書記送一個年輕人上車。”

    小蔣沒在意，隨口回到說：“那是楊帆，你們宛陵市的常務副市長?！?/br>
    胡曉拜見了陳政和之后，呆了一會找個借口出去了。陳政和等胡曉出去后，笑著問小蔣：“剛才胡秘書長打聽楊帆的事情了？”

    小蔣的臉色頓時變了，連忙檢討說：“對不起陳書記，我嘴巴快了?！?/br>
    陳政和頗為嚴肅的說：“下次注意，出去吧。”

    小蔣出去之后，陳政和得意的微微一笑后，臉色微微的沉了下來，好一會才冷笑著說：“嚇不死你這個王八蛋！”

    距離楊帆離開半個小時后，何少華就接到了胡曉打來的電話，通報了這個事情。何少華聽了之后，沉默了很久，聯(lián)想到以前何小梅說的一些事情，何少華不由一陣低聲嘀咕說：“是陳老的家人？”

    楊帆坐著車子離開市委招待所后，隨便找個地方讓司機停車了。司機楞了一下，還是照著做了。楊帆下車之后讓司機先回去，既然來了，就順便再做點事情好了。

    楊帆摸出手機來，給朱子揚掛電話，開口就說：“我想見見你父親，能安排一下幺？”

    朱子揚電話里頓了一下，隨即急急忙忙的問：“你在省城？在哪里呢？”

    楊帆報了地名，朱子揚急忙說：“你等著，我這就來接你。”

    沒等到十分鐘，朱子揚開輛奔馳停在楊帆的身邊，招呼楊帆上車后，朱子揚笑著說：“你小子怎幺神出鬼沒的？”

    楊帆笑著說：“來省城辦點事情，你電話里好象很著急啊，怎幺了？”

    朱子揚嘿嘿一笑說：“上次聽了你的消息，我在天美的股票上賺了一大筆。最近我花錢花得快，手頭有點緊，你有沒有內(nèi)幕消息，讓我再賺一筆。”

    楊帆說：“你要搞錢，為啥不在長江集團的股票上打主意？”

    朱子揚說：“呸，犯法的事情我不做。實話跟你說吧，我在老齊的公司里有股份?，F(xiàn)在房地產(chǎn)不景氣，房子蓋好了沒地方賣，搞得我手頭緊巴巴的?！?/br>
    楊帆說：“私人零花的借你一百萬，股票的事情你就別往里跳了，現(xiàn)在不是時候?！?/br>
    朱子揚說：“一百萬少了點吧，最近在搞一個名模，什幺新絲路大獎賽出來的?！?/br>
    楊帆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說：“你當我是開銀行的？”朱子揚笑嘻嘻的看著楊帆，那意思錢的事情楊帆必須幫忙。

    “怕了你了，要多少，我給你找地方借去。”

    朱子揚頓時笑了，拍拍楊帆的肩膀說：“這才是好兄弟，先借個一千萬來救急。”

    楊帆一口氣差點沒順過來，這幺大一筆錢，朱子揚還真敢開口啊。這錢楊帆也只能借他，而且還不能收利息。楊帆估計朱子揚說的什幺名模都是借口，應該是在什幺買賣上錢不湊手了，不然朱子揚的性格不會這幺干。

    “你跟我說實話，別拿名模來搪塞我，不然一個子都沒有。”

    朱子揚兩眼望著天，一聲嘆息說：“你就不能別那幺聰明?。俊?/br>
    楊帆說：“少廢話，老實交代?！?/br>
    朱子揚這才露出我坦白的表情說：“你jiejie給介紹了一項工程，二百公里的一級公路。老齊出面，你要不要也參一股？”

    楊帆笑了笑，掃了一眼朱子揚說：“資金缺口有多大？”

    朱子揚被徹底的看穿了，只好竹筒倒豆子，老實的說：“你知道我的性格，死要面子。這次工程太大，我也是沒辦法。省廳對公司的資金要求也很高，玩空手套白狼的活不靈光了。我和老齊的錢都壓在房地產(chǎn)上面，還缺著至少五千萬，你這里我借一點，別的地方再想辦法?！?/br>
    楊帆笑了笑說：“你想個屁的辦法，求人要欠人情的。有事情早說清楚啊，遮遮掩掩的像個婆娘，不就是五千萬幺？我?guī)湍悴鸾枰荒?，夠不夠？?/br>
    楊帆說得這幺干脆，朱子揚也傻掉了，很是楞了一陣說：“你小子上次在股市上到底賺了多少？不對，是在京城的一年里，你從股市里撈了多少？”說著朱子揚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說：“吃獨食要遭雷劈的?！?/br>
    楊帆翻個白眼說：“吃你個頭啊，我說了幫你拆借，不是我借給你。你當我是什幺有錢人??？證監(jiān)會那里我是掛職，不是實權。說白了，在那的收入就是一份工資?！?/br>
    說完之后，楊帆瞪了朱子揚一眼說：“去淮海路，緯縣礦業(yè)集團辦事處?！?/br>
    陳雪瑩看見楊帆的時候，不由笑著從總經(jīng)理的位子上站起來，瞅了一眼朱子揚說：“認識一下，我是楊帆的親jiejie，陳雪瑩。”

    朱子揚一下就傻掉了，看著陳雪瑩，再看看楊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說：“像，確實像?！?/br>
    陳雪瑩招呼兩人坐下后，笑著問楊帆：“見過老頭了？”

    楊帆點點頭，反問一句：“姐夫呢？”

    陳雪瑩苦笑著說：“在緯縣的實驗室里呆著呢！最近在搞一個新的煉焦方法的研究，技術上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反正他搞實驗，又不是搞女人，我由他去折騰?！?/br>
    楊帆這才笑著說：“朱子揚，省委組織部朱部長家的大少爺，他要借五千萬周轉(zhuǎn)，你能不能借得出來？”

    陳雪瑩嘆息一聲說：“借是能借得出來，不過今年全球經(jīng)濟不景氣，前天游雅妮才來我這借走了三個億。和星電子一半的廠房都停產(chǎn)了，她的日子也不好過。家業(yè)太大，地產(chǎn)上投入太多，房子擠壓著賣不掉，人都瘦了一圈了。”

    楊帆一聽這個，心里也微微的著急了一下，游雅妮對于楊帆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不過既然陳雪瑩借了三個億過去，應該夠游雅妮渡過難關的。

    “朱哥的錢，必須借?！睏罘恼f了一句，遞給陳雪瑩一個眼神。陳雪瑩會意的點點頭說：“沒問題，正好手里有一筆錢，打算上繳礦業(yè)廳的利潤，我截留一半好了。”

    事情在談笑之間就辦妥了，朱子揚一陣感激的笑著說：“客氣話我就不說了，楊帆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這就給我們家老頭打電話?！?/br>
    楊帆這才接著說：“問清楚，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你給帶個話也行?！敝熳訐P出去打電話去了，陳雪瑩這才笑著問楊帆：“你打的啥算盤呢？自己掏腰包，人情我來做。”

    楊帆笑著把自己打算往宛陵常委會里塞人的想法說了出來，陳雪瑩聽著不由笑罵：“老頭子那一肚子陰謀詭計，全部遺傳給你了。這個事情，由省委組織部長出面來說，效果確實不一樣?！?/br>
    楊帆又笑著把陳政和干的事情說了一下，陳雪瑩一聽就笑得更開心了，連連點頭說：“是老頭的做事風格，這招狐假虎威加上叫山震虎確實厲害。老爺子原來是從中紀委上去的，何少華知道了還不嚇個冷汗直冒?！闭f著陳雪瑩嘆息一聲說：“老頭為了你，可謂是處心積慮啊。”

    說著陳雪瑩意味深長的看著楊帆，楊帆默默的點點頭說：“我心里有數(shù)！”

    朱子揚打完電話從外面進來了，笑呵呵的說：“我們家老頭正在開會，秘書說晚上還要其他應酬，估計晚上回家都很晚了?！?/br>
    楊帆笑著站起來說：“那你給帶個話吧，有把握說服你家老頭幺？”

    朱子揚笑著說：“五

    千萬啊，賣了我都干?！?/br>
    ……

    回到宛陵，已經(jīng)是深夜里。打發(fā)司機到附近的賓館去休息后，楊帆悄悄的溜回家里。開門進了臥室，累了一天的楊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連澡都懶得洗，閉著眼睛，楊帆直接往床上一倒。

    一個翻身，楊帆感覺到懷里多了點東西。猛的睜開眼睛一看，發(fā)現(xiàn)懷里的筱月臉已經(jīng)憋得通紅了。

    “筱月，你怎幺在這里？”

    “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就在這里睡，幫你看家。”筱月的解釋非常的蒼白，實際上是筱月喜歡楊帆床上的味道，昨天晚上是哼著辛曉琪的“味道”入睡的。

    令楊帆尷尬的是，此刻自己的一只手，正落在筱月那結實上翹的臀部上。少女的芬芳味混著讓男人血脈噴張的手感，如同那沖破堤壩的黃河之水，滾滾撲來。

    這一瞬間楊帆凝固了一下，隨即如同屁股著火似的從床上跳了起來。

    “該死！”罵了自己一句后，楊帆灰溜溜的進了客房。關上門之后，睡意全消的楊帆泛起一絲苦笑，剛才自己居然他媽的勃起了。男人，果然很多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絕對是下半身動物。

    迷迷糊糊之中楊帆終于睡著了，睡夢中一個面目模糊的女人在懷里婉轉(zhuǎn)嬌吟，楊帆很努力的想看清楚她的樣子，就是看不見，女人的臉被一道淡淡的煙霧遮掩住了。楊帆使勁去拂開，結果發(fā)現(xiàn)一切是徒勞。

    歡悅之后不待溫存片刻，懷中的女人突然變成一具骷髏，一雙空洞的眼窩對著楊帆的時候，楊帆嗖的一下嚇醒來了。

    坐在床上楊帆才發(fā)覺竟是那南柯一夢，要命的是褲襠里一陣暖濕。

    “不會吧！”楊帆嘀咕了一聲，一臉苦笑的起來。運氣不錯的是，筱月已經(jīng)不在臥室里了，楊帆脫掉衣服洗了個澡。筱月買了早餐回來，楊帆坐下吃的時候，筱月進了洗手間。一會里頭想起水龍頭放水的聲音時，楊帆一拍大腿說：“筱月，別洗我衣服?！?/br>
    “沒事，我一下就洗好了?！?/br>
    楊帆修煉有年難得一紅的臉居然紅了，因為洗手間里突然安靜了下來，悄悄的摸到洗手間門口往里看了一眼，果然筱月正對著楊帆內(nèi)褲發(fā)呆。

    要死了，丟臉丟大了。夾著皮包，楊帆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出門去也。慢慢的走在有點冷清的大街上時，才發(fā)現(xiàn)出來得早了點，發(fā)現(xiàn)自己無處可去的時候，楊帆便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轉(zhuǎn)悠。這個時候楊帆的心態(tài)處于一種輕松的狀態(tài)，省城之行有陳政和的伸手，事情變得脈絡清晰了起來。

    不管陳政和的招有沒有用，楊帆都已經(jīng)不在乎了。其實有時候就是這樣，不爭一下是不會甘心的，努力去爭取了，成敗倒成了次要的。和往常一樣，楊帆踩著步點走進政府大院，臉上帶著微笑和每一個向他打招呼的人點頭。剛剛到上班的時間，侯大勇就出現(xiàn)了，笑嘻嘻的走進來。

    “啥好事把你樂成這樣？”楊帆笑著問，侯大勇說：“南平的案子定了，組織部李部長昨天找我，征求了公安局班子的意見，我提出讓沈?qū)幍绞芯謥?，擔任副局長兼任交警支隊隊長。你看這個安排怎幺樣？”

    楊帆不動聲色的說：“南平的位置呢？”

    侯大勇笑呵呵的說：“原來的副局長遲亮，接任常務副局長，主持工作?！?/br>
    楊帆說：“我知道了，常委會上我會說話的?！?/br>
    侯大勇前腳離開，跟著閔建的電話就打來進來，笑呵呵的問：“昨天忙壞了吧？領導！”

    這話里有話的，招來楊帆一句笑罵：“說什幺呢？夾槍帶棒的?！?/br>
    閔建嘿嘿一笑說：“中午一起吃飯再說吧，我有點事情找你求證一下?！?/br>
    開了一個上午的會，中午楊帆赴約，閔建在財政局的定點酒樓里要了個安靜的包廂，楊帆到后兩人把門關上，閔建親手打開一瓶五糧液。

    “昨天到省城去了吧？事情辦得怎幺樣了？”閔建一臉的賊笑，端起酒杯說：“走一個先。”兩人碰杯之后，楊帆不動聲色的笑著反問：“你聽到啥風聲了？”

    “裝，你接著裝！”

    楊帆非常無辜的樣子說：“我有什幺好裝的？”

    閔建笑著說：“省委組織部我可有朋友，宛陵市委班子調(diào)整的報請名單上，你的名字排在第一位。你上去了，還記得拉兄弟一把，我這里多多拜謝了。”

    楊帆心中暗暗吃驚，沒想到閔建這個家伙不動聲色的，知道的事情還真不少。

    “哦？什幺名單，我怎幺不知道？”

    閔建不滿的看著楊帆一眼說：“你這個人就這點不好，你幫了我，我心里非常清楚，上午省委常委會議，討論了宛陵市委班子調(diào)整的事情，你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楊帆這才笑著說：“昨天我是走了朱部長的路子，提了一下你的名字。這是我們事先說好的，有什幺不對幺？”

    閔建哈哈大笑說：“對了！組織部正在打印文件，你接任市委副書記，羅達剛接你的位置，我接羅達剛，緯縣的蘇妙娥進市委常委。下午董中華到省里去，估計最慢后天消息就下來了。我聽省委辦的一個朋友說。第一次為了宛陵市委班子調(diào)整的事情，郝書記和何省長爭得可厲害了。尤其是在你的問題上，兩個人都不肯讓步。本來以為這個事情至少要拖個半個月的，

    沒想到今天上午的會議進行得格外順利，何少華居然妥協(xié)了|最|新|網(wǎng)|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而昨天你去了省城。領導，你手眼通天??！”

    閔建的奉承話，楊帆聽著心里倒沒有得意的意思，反而一聲嘆息說：“事情是定下來了，不過今后大家的日子也要開始難過了。董中華和元振，哪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閔建笑著說：“這是自然的，所以今后我保證緊密的團結在領導周圍。今天算是給領導提前慶祝，正式文件下發(fā)后，再好好慶祝一下?！?/br>
    楊帆倒是沒想到，閔建的消息這幺靈通，這個人遠遠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很不簡單啊。楊帆慶幸的是大家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

    兩天之后，省委組織部朱部長親自來到宛陵，組織談話之后，一切漸漸變得明朗了起來。

    當天晚上，楊帆接到郝南的電話。

    “楊帆，心里有什幺想法？”郝南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語氣甚為歡悅的說。這是在人事問題上的一次巨大勝利，雖然不明白何少華為何在自己準備強行推楊帆上位的時候，居然偃旗息鼓了，甚至還表示了同意。對于組織部提議對宛陵班子調(diào)整的事情，何少華也沒有表示反對，這無疑是很奇怪的現(xiàn)象。當然，這些并不影響郝南的好心情。

    “遺憾，有點遺憾。我在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還沒有發(fā)揮多少能力?！睏罘幕卮鹱尯履隙嗌儆悬c意外。原本以為楊帆會感激涕零加上一點春風得意的。不過郝南很快又坦然了，楊帆原本在京城社科院，有周老這個大靠山，前程也差不到哪里去。

    “在新的崗位上好好干也是一樣的，在具體的分管工作上，你有什幺要求只管跟我說，我盡力調(diào)整。說實話，我很看好你，把你要回宛陵來，我是希望你來給我長臉的?！?/br>
    楊帆從郝南的這番話里，聽出了一個省委書記的無奈。

    很明顯，省里的斗爭還會繼續(xù)，市里的斗爭亦然。楊帆突然想起太祖那句豪邁的話：“與天斗，其樂無窮，與人斗，其樂無窮?！?/br>
    這是一個無法回避的戰(zhàn)場，自從走上這條道路，就注定了將一直要斗到離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