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山居種田養(yǎng)娃日常 第1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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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屠戶幾步迎過去,想拉一拉女兒的,只手上拎著一把帶血的刀,只能收住,道:“大妞,你來看看這是誰。” 自己又往被綁住的婦人身邊走了幾步,那婦人一只腳被砍了一半,只一半還連在腿上了,人是痛得恨不能昏死了,偏偏竟還有意識,沒昏過去,這會兒痛得滿身滿頭的冷汗,整個人像被水浸過一樣。 鄭屠戶把她頭發(fā)往后扯了扯,露出婦人完整的一張臉來給女兒看。 鄭大妞還在哄懷里那個草枕,鄭母已經(jīng)先認出那是誰了,扶著鄭大妞的手一下子攥緊,鄭大妞被她娘握得痛了,下意識看她娘一眼,再循著她娘目光望過去。 那一眼,先還是無神的,等認出那人是誰后,她瞳孔驟縮,人一個激靈,面色陡然就變了,抱住懷里的草枕直往后退,一邊退一邊哭一邊胡亂喚著爹娘兄長。 身后的鄭二郎紅了眼,扶住鄭大妞:“大妞別怕,我們都在,你跟二哥說,是誰害了元娘?誰割你的rou?” “元娘,元娘。”鄭大妞哭著抱住那草枕直往鄭二郎身后躲,不住搖頭:“別動我元娘,別動我元娘。” 壓根兒沒聽進她兄長的話。 鄭二郎轉(zhuǎn)身拉住她:“沒人能動你,爹娘在,哥也在,你告訴哥,之前都是誰動了你們?” 鄭大妞嗚嗚咽咽哭起來,整個人埋在鄭二郎胸前,嗚嗚哭著喚二哥。 鄭二郎看她不像之前一樣驚恐了,試探著把人往那婦人跟前帶:“別怕,哥給你報仇,給元娘報仇,你只要告訴哥都有誰?!?/br> 鄭二郎領(lǐng)著鄭大妞走得越近,那婦人就越驚恐,她根本不知道鄭大妞還活著的,她怎么可能活著?不是早在東市就被…… 婦人鼻息急促,直到對上鄭大妞看過來的目光,看著鄭大妞抬著微顫的下頜指向她:“她,是她抱走元娘的,他們拿刀割我,我的元娘,我的元娘?!?/br> 鄭大妞摟緊了草枕,又環(huán)抱住自己的手:“我手臂疼,哥,我手臂疼,腿疼?!?/br> 婦人連連搖頭,與鄭屠戶甚至是鄭家人身邊好些她根本不認識的村民道:“鄭大妞她是瘋了,你們怎么能信一個瘋子的?瘋話怎么能作數(shù)?” 鄭屠戶已經(jīng)一腳踹了過去,紅著眼問女兒:“大妞,你再認認,這里邊還有沒有。” 和鄭大郎一起,父子兩個一個一個把綁住的那些人一個個扯住頭發(fā)把臉揚起來叫鄭大妞看,大多數(shù)被扯起的人漠然,只輪到第二排有三個男人,死活不肯配合把頭抬起來,最后吃了鄭屠戶好幾記穿心腳,這才沒了氣力,被死魚一樣扯了起來。 殊不知,鄭大妞看清那三個男人的臉,先是渾身一顫抓著衣襟后退,而后意識到那三個男人是被綁著跪著的,甚至還矮她一截,懼意少了,恨意也壯了膽氣,不知哪里來的氣力,撲過去就奪了她爹手上的殺豬刀。 桑蘿這些還在一旁圍觀的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她已經(jīng)撲向了那幾人。 所有的恐懼、痛苦、崩潰、絕望好似在一次又一次的揮刀中終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伴著刀光是一聲聲崩潰的大哭,口中含糊的罵聲甚至都難以辨清,只大概聽到元娘,牲口。 沈?qū)幒驮S文茵幾個被嚇了一跳,連連往后退去,躲在人墻后邊不敢去看,沈安、許文博、二牛和周四郎幾個年歲還小的也被嚇得退了一步。 桑蘿隱約猜到點什么,心間發(fā)沉,別過眼不忍再聽再看。 沒人去攔鄭大妞,因為大多都能猜到是發(fā)生了什么,這世道不知有多少個鄭大妞和她的孩子,他們這些人只是幸運逃進這深山里才得以避過那樣不堪的命運罷了。 鄭家人也不攔她,鄭屠戶直等到女兒力竭把刀扔下了,這才過去單手將之攬住。 被綁的那四十多人眼見三個同伙和他們養(yǎng)的那女人死得那樣慘烈,有兩個慫的身下一濕,直接嚇尿了,縱是惡事做多,膽子大的,這會兒也手腳發(fā)軟癱在了原地,整個村外這一片,只聽得到鄭大妞伏在她爹懷里嚎啕大哭,哭得是聲嘶力竭。 可這樣的哭聲,卻叫鄭母和鄭大郎媳婦眼里升出了幾分期待,因為自打把人救回來過,從來不曾見她這樣哭過,恨不能抱著她的草枕每天都縮在床角,也縮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鄭母走了過去,試探著喚了一聲:“大妞?” 鄭大妞循聲看向她娘,再看她大嫂、大哥、二哥,一個一個看過去,仿佛才見親人,最后視線落在她爹空蕩蕩一只袖管上,渾渾噩噩的一些記憶終于連貫了起來,握著那只空袖管簌簌的落淚。 …… 馮氏幾位年紀大的老者見那鄭大妞雙目竟是清明了起來,一家人相擁著哭過了,這才走出一步,問沈烈:“那幾位你看怎么處理?” 那幾位,自然指的是害了甜丫的那兄弟四人。 沈金怔怔看著鄭大妞和那一片血泊好一會兒了,身子抖著,提著刀的手發(fā)顫,心中亦是天人交戰(zhàn)。 他震驚也佩服鄭大妞能那樣痛快利落的報仇的,可他卻不如她那樣敢。 沈烈看他這樣,與馮氏幾位老者道:“都是不知背了多少人命的,這一群都留不得,全處理了吧。” 馮氏幾位老者點頭,怎么處理一時又犯了難。 說到底都是平頭百姓,殺雞殺過,要對著素不相識的人動手,還真有幾分手抖。 沈烈看他們這反應,心下了然,道:“幾位也不必作難,這樣的人,倒不必臟咱們的手,我來處理,您這邊點幾個青壯幫我押人就成?!?/br> 都不用那老者點,馮家兒郎、周家、甘家、鄭家,甚至東哥兒大哥,十幾個漢子都站了出來。 鄭家兄弟回去了一趟,弄來幾根藤條木棍做的方便拖拽的東西,又拿著兩張曬席,已經(jīng)死了的那四個他們自己處理,至于還活著的,武器早就被許文慶他們這些人收走了,這會兒綁得嚴嚴實實,一根繩串了,只等沈烈的話。 沈烈看看陳大山:“你帶大伙先回去,我?guī)〗鸷臀膽c外邊走一趟?!?/br> 陳大山點頭:“行,那我先帶大家回去。” 半大的孩子該見一見血腥,不過到今天這份兒上就差不多了,再后邊的,小金是要親自報仇,許文慶嘛,沈烈顯然是要打磨他的。 沈烈看桑蘿,桑蘿也猜出他是要做什么了,提醒了一句:“血腥味重,你們仔細著些?!?/br> “放心,先回去休息吧,我很快回來。” …… 有一小段路是重合的,這邊村子里的人也送他們,所以是一大幫人浩浩蕩蕩轉(zhuǎn)頭離開周家附近這片村子,只是沒走幾步,走在前面的沈烈停住了腳。 遠遠的,看著右前方一片樹叢。 樹叢后的人也知道自己是被發(fā)現(xiàn)了,十七八個青壯和半大少年握著斧頭和長棍陸續(xù)出來。 沈烈看看他們,都是眼熟的,好些都是天天跟在他們后面隔著一段距離晨跑,又悄悄在村外挺遠的地方看他們訓練的。 他們這邊委實有些血腥,沈烈便道:“都不是善茬,在外圍不知沾了多少人命進到內(nèi)圍來的?!?/br> 言下之意,他們也不是無緣無故這樣行事。 他這一句解釋,叫那幫人里領(lǐng)頭的一個漢子急得舌頭差點打了結(jié):“不,不是,我們就是想看看用不用得上我們幫忙?!?/br> 沈烈笑了笑:“不用,多謝各位了?!?/br> 那漢子憨憨一笑:“沒幫上啥,不敢當謝?!?/br> 后邊一群后生和小子眼里都是雀躍,不過也知道沈烈他們這是有正事的,有兩個膽兒大的:“我們幫著你們一起押送吧?” 四十多個人呢。 沈烈看那兩個后生一眼,想了想,點頭:“行,那有勞你們?!?/br> 把那兩個后生喜得什么似的,后邊好幾個年歲差不多的也跟著上前一步:“我們也幫忙。” 多六七個幫手自然是好事,正是分岔口,桑蘿和沈烈說了一聲,便帶著沈?qū)帋讉€準備跟著陳大山他們一起走了。 結(jié)果那群人也不知是怎么知道她的,桑蘿往他們跟前過的時候,從大到小,齊刷刷叫了聲:“桑娘子?!?/br> 身子都躬了一下。 桑蘿:“……” 她只能與他們點了個頭:“辛苦你們?!?/br> …… 四十多人,被推著扯著抽著往沒有人跡的老林子里趕,大多身上都帶著箭傷,大雪的天,干干凈凈的雪面上灑了一路星星點點的艷紅。 冬日的半上午,連著下了這么些天的雪,天上終于見了日頭,卻空有日頭的形,沒有日頭的暖,進到老林子里后更是日照不進,冷到了骨子里。 當沈烈四下里查看過后,選了塊好地方,前頭還扛住了的人,這會兒也嚇得要死了,跪地磕頭求爺爺告奶奶,里頭那幾個女人,更是什么話都敢往外冒了。 沈烈這些眼波都沒動過,只先把沈金那四個仇家中最年長的一個拽了出來,朝沈金招了招手,沒等沈金看清楚,干凈利落的先就挑了那人手筋腳筋。 那人慘叫,冷汗涔涔,沈烈卻沒多給眼神,只問沈金:“這個位置記住了嗎?” “想像鄭家娘子那樣報仇也行,但如果不習慣那一種,看看這種,這老林子里,大冬天野獸也早就餓得狠了。” 沈金的呼吸重了起來,想起當日在縣郊接到一點兒聲息也沒的甜丫,腮幫子繃得死緊,緩了一會兒才松開,道:“會了,那三個我自己來?!?/br> 沈烈起身,許文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幫著沈金一個一個把人制住。 沈金處理一個,他送上去一個。 林子里慘叫聲聲,后邊那三十多人只見這場面就快嚇瘋了,跟著來押送的除了那幾個后頭自薦進來的后生,可沒有一個慫的。 武器他們收繳了不少,刀也有幾把,斧子柴刀鋤頭,這時候也不計是什么了,能達到目的就成。 那幾個主動來幫著送人的后生腿都有幾分軟,但上午藏在樹后聽,其實也知道這些是什么人了,他們在外圍最怕的就是這群惡鬼,當下幾個年長的一咬牙,壯著膽子也上前了幾步。 …… 老林子上空慘叫聲此起彼伏,這些在外圍威風了數(shù)月,外邊能搶能劫能殺的都折騰得差不離了,覺得日子過不盡興往內(nèi)圍來找新目標的人,出發(fā)的時候怎么也不會想到剛進內(nèi)圍才碰到第一波人,就能把他們的性命全送了。 還是以這樣恐怖的方式,癱在冰天雪地里,整個林子都是濃郁的血腥味,可他們還活著。 還活著。 聽到了獸吼,一聲又一聲越來越近的獸吼。 這時候多想先一步血流盡而死,或是凍死了,再不濟生生嚇死也行,怎么也比活著清醒著被撕咬至死強。 可由不得他們選了,除了血腥氣,另一種不同的腥風已經(jīng)卷了過來。 臨死之前,他們眼前閃過的是曾經(jīng)在他們刀下一張又一張絕望驚懼的面孔。 最后的最后,和這些人自己的重疊。 …… 空中又揚起了雪,只要一場好雪,天地間又會復歸于安寧潔凈。 第206章 求婚 沈烈和沈金回到村外村的時候,已近傍晚了。 住在進村口處的許家人和盧家人瞧見了,忙走出山洞,見兩人都利利索索的回來,打量沈金只眼睛微紅,眉目卻是疏朗,顯見得從縣城里那一段走出了許多,許掌柜和許叔都安下心來。 沒人問那些人是怎么處理的,盧二郎看沈烈和沈金一身的風雪,道:“有什么事都明天說,山里吹一天風雪了,快回去暖暖?!?/br> 沈烈確實惦記著家里,沖幾人一點頭,帶著沈金大步就往自家山洞去了。 家里人都等著呢,遠遠的桑蘿、沈安和沈?qū)幘涂吹搅怂麄?,起身迎出去時,沈烈已經(jīng)到門前了,他把頭上身上的雪沫子在外頭拍了拍,這才往里走。 菜早備好了,沈?qū)幦プ鲲?,沈烈和沈金各把武器放好,去山泉那邊又洗了一遍手才回到山洞?/br> 看沈安在燒火,沈?qū)幒蜕L}動作麻利的準備做飯,沈烈便靠過去,問三人道:“上午那會兒嚇著沒有?” 練武是練了幾個月,打獵也沒少練手,可對著人動手,這還真是頭一回,又是那樣的場面。 說實話,弓箭和棍棒真的練了很久,真交上手,顧不得害怕的,甚至有長久的練習終有了用武之地的興奮,但鄭大妞那一下,多多少少還是叫人打怵的。不過如果不是有刻骨的仇恨,怎么會刺激成那樣,想到這里,沈安搖了搖頭。